第117章 羞涩的止痒法

汶滔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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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语道,经验得真知嘛,”何当归语带感激的一笑,“若不是四妹妹的一番调教,我又怎能发明出这种被吴老爹誉为‘可传世’的驱痒之法呢?啊,九姑你瞧汤嬷嬷,”何当归指一下突然像壁虎一样,四脚和头部都贴在墙上的汤嬷嬷,娓娓解说道,“我这套四段锦是模仿四种昆虫的动作,除了蛐蛐、蜜蜂和蝴蝶之外,还有嬷嬷正在演示的蜘蛛,于模仿之中无限贴近自然生趣,再把周身的痒意挥散到无限的自然空间中去,以达到驱痒的最终目的。”

    ……原来不是蛤蟆,而是蛐蛐么?九姑腹诽了一句,转而担忧地说道:“难道他们要这样跳上两三天吗?姐姐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何当归自豪地说:“不用担心,我的四段锦是三动一静的,只要他们跳累了、飞累了,只需像蜘蛛一样贴在墙上慢慢爬,就相当于休息了。”此时,老太太和吴大夫也都各自找了一面墙开始爬,何当归摇摇头,大声指正他们说,“老祖宗,你的姿势不规范,应该用脚面贴墙,额头也要抵住墙面!吴老爹,你爬动的时候也要贴紧,不能留有缝隙!”

    吴大夫闻言转过头来,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地问:“三小姐哇,阿嚏!老夫有个关节痛的毛病,这墙实在是太凉了,我去爬那个织锦屏风行不行?阿、阿嚏!”

    何当归沉吟了一下,方颔首道:“虽然我也没爬过屏风,不过任何事物都是在改进中进步,进而适用于芸芸大众的,老爹你可以试着爬一爬屏风。”话音一落,同样嫌墙太凉的老太太和汤嬷嬷也想跑去爬屏风,可是距离屏风最近的吴大夫已经占了一面儿了,而屏风的面积太小,不够两个人同时爬一面儿……老太太和汤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汤嬷嬷就悻悻地重新回去爬墙,把另一面屏风让给老太太用了。

    何当归又对九姑细心解说道:“其实我在爬的时候,还会添加一些向上爬的动作,可他们三位都上了年纪,因此只能横着爬了,当然,止痒的效果也会打个折扣。对了九姑,你找到止嗝的办法了吗?我看老祖宗打嗝打得快撑不住了!”

    九姑点头道:“三小姐你先把火炉子烧旺,我去给他们分止嗝之物!”说着上前,让每人噙了一个黑乎乎的大药丸子,并嘱咐他们含而不咽。

    老太太一边爬着屏风,一边流着眼泪问:“九姑,这丸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啊,又苦又辣,又腥又臭的!真难吃啊!”

    九姑迟疑一下,委婉地回答说:“姐姐你还是……莫知道的好,我已经尽量挑干净的拿来了。”

    汤嬷嬷一边爬着墙,一边面壁大喊道:“老太太啊,老奴说了让你不能再继续纵容四小姐,你偏不听老奴之言,如今你也有切肤之痛了吧!再放着她不管,日后还有更后悔的事等着你呢!你瞧瞧吧,往后咱们家里还有谁能治得了四小姐那个小魔星!阿嚏!”

    老太太往屏风上撞了一下头,恨声道:“这就是二儿媳妇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看来,不送进水商观里调教调教,真要叫她翻了天了!”

    何当归几下子将火炉拨旺,九姑走过去把一个陶罐炖在炉子上,又把陶罐的盖子拿走,转头对老太太他们说:“这是我调制的能缓解哈欠之症的酸草汤,用火炉煮沸之后,气味散播到空中,就可以解一时之困。我和三小姐没中毒,因此不宜闻太多这个酸味,否则晚上会兴奋异常,难以成眠,不如这样吧,我二人就在耳房门口候着,姐姐你们有何需要再唤我们便是。”

    老太太应允之后,九姑就拉着何当归退出耳房,放下一道软帘阻隔住酸草气味,然后转身去找来两个小板凳、两块湿布巾跟何当归一人一份。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帘子旁边,各自用湿布掩住了口鼻。

    帘子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逸姐儿啊,水商观的环境和伙食如何,那里道姑的修为如何?老身记得你曾说过,那里出了个私制禁药,被官差抓走的罪人?”

    何当归用湿布按压着自己的迎香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环境么,那里山明水秀景色宜人,早晨山花烂漫,傍晚倦鸟归巢,空气更是清凉沁脾,实在是个难得的修养身心的世外桃源。伙食么,自然是跟家里没得比了,不过吃的素净一点儿,脑子就不会迷糊,读书写字之时是极有精神头的,何况我住在那里的半个月中,也没对彼处的伙食产生过一句抱怨之言(因为从来没吃到过彼处的伙食),说到那里道姑的修为……”

    突然,屋内传来“咣当”一声屏风倒地的声音,然后是汤嬷嬷的声音:“三小姐你们不用进来!是老太太把屏风压倒了,不过吴大夫已经及时躲开了,没有人受伤!”再然后又是老太太的声音:“逸姐儿你继续说你的,我听着呢。”

    何当归挠一挠头说:“说到出家人的修为,我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涉世未深,更兼目不识丁,怎敢去品评太息、太善等远近闻名的师太之道行深浅呢?不过,我听说兔儿镇附近的百姓们,几乎人人都知道水商观有个(专门放高利贷的)太善师太,呀,真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大人物啊!至于那一个炼制五石散的太尘师太,听说早已被押赴京城,如今整个道观也被官府整顿肃清了一番,想来是最清净不过的了。可是老祖宗,你真的非要立马就把四妹妹送去水商观吗?好歹让我们两个跟大姐二姐她们聚一聚会,交流一下新近的见闻,其实,我们都对四妹妹的收藏品格外好奇呢……”

    “不行!聚什么会!你们还打算聚会?阿嚏!”老太太怒嚷道,“在她改好之前,你们都不许跟她讲一句话!哼,逸姐儿你不用替她求情了,我就是要立刻将她送走,回头岂不把家里这几个都带坏了!九姑,你快去把潘景阳和广航都叫来!”九姑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应声而去。

    哦?罗府四大护院随行?何当归挑眉,如此兴师动众,万一让孙湄娘得知了此事,只怕又生波澜。等九姑走远了之后,她嗫嚅地劝说道:“老祖宗,好歹等四妹妹的痒症好了再送走嘛,万一她在路上挠痒不止,耽误行程不说,让人瞧见了岂不有损闺誉……”

    “不能等了!”老太太严厉地打断她说,“此事我自有主张,无需复议了!还有,逸姐儿你的嘴巴要严实一点,绝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尤其是跟你二姐和二舅母!”

    何当归不禁惊呼道:“老祖宗,您要送走四妹妹,竟然不知会二舅母吗?这听起来不大妥当吧?”

    老太太连打了两个喷嚏,先是抱怨口中之物味道太怪太难吃,抱怨空中的酸味儿太刺鼻,最后又抱怨这四段锦实在太劳累,汤嬷嬷的一番软声安抚才让她镇静了下来。然后老太太的声音又隔着软帘传过来:“老吴,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此事我就当着你的面来布置了,你、逸姐儿、九姑、潘景阳和广航,是除我和红姜之外知道芍姐儿将被送去道观的知情人,他们三个我一会儿再嘱咐,你们两个先各自给我发个誓,不得跟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

    “秘密?”何当归诧异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去,“四妹妹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二舅母还不得急的把罗府整个儿掀过来,怎么可能成为秘密?”

    老太太沉声道:“红姜昨天已跟我提了一个妥当的办法,原本我拿不定主意把芍姐儿送走,没想到,她竟然劣性难改到如斯地步。红姜说的很对,这一次必须下重手管一管她,而且要秘密行事,不能让老二他们两口子知道,否则他们一心疼女儿,三天两头地往道观里跑,送吃送喝送那套杂耍的玩意;若是那边芍姐儿一喊日子清苦,喊道观里闷得慌,他们就忙不迭的给接回来,那我们的良苦用心就一点作用都不起了!昔年我曾在三清观住过一段时间,因此我清楚,道观是个最磨练人心性的地方,对于她这样误入歧途的小孩儿再合适不过了!”

    何当归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接话道:“闷得慌倒不至于,水商观的师傅们一个个都很热心的,定然不会让寄住在她们那里的客人嫌闷。不过老祖宗,您还是把嬷嬷跟您提议的那个办法详细讲一讲吧,我们对好了口径,到时才不至于在二舅母面前穿帮,您是知道我的,我对说谎一事不太在行。”

    老太太坚持地说:“那你们先保证,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老吴,你先发誓!”

    吴大夫的声音喘得厉害,不知正在操练四段锦中的哪一种,高声道:“呼,老夫保证,不把四小姐进道观的事告诉别人,呼,否则老夫就再抓一次那个有毒粉的帕子!阿嚏!”

    何当归怯怯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说:“那我也发誓……嗯,若是将四妹妹之事说了出去,就让我……再回到那个闹过鼠患又被烧毁了的西跨院去住!”

    “呀,老太太!”汤嬷嬷的声音响起,“三小姐的住处被烧毁了,咱们还没给她安排新的住处呢!”

    老太太闷了片刻工夫,突然说:“就让她去住芍姐儿的桃夭院吧,日后等芍姐儿她改过自新回来了,再让她娘为她另择别处的院落。”

    这一回,何当归倒是真的吃了一惊:“桃夭院?那个院子坐拥三十亩常年不谢的桃花林,是罗东府最诗意盎然的居所,哪里能轮到我去住?再说,我怎敢霸占下四妹妹的院子?回头让二舅母知道了,她岂不要把我……”话说到此处,她的语声转弱,渐至无声,耳房中的老太太等人几乎能看见三小姐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怯怯之态。

    “逸姐儿你莫怕,你二舅母虽然心直口快一些,但她对你的心和对芍姐儿她们是一样的,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是其一。”老太太劝慰的声音传过来,“其二,我听红姜捉来的那个桃夭院下人说,除了刁山药和哑药,芍姐儿她还在桃夭院里收藏了其他各种各样的毒药,有的甚至深埋于地下,哼,这次我一定要把那些药全部销毁!阿嚏!可是,明面上摊开了去搜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咱们家里人多口杂的,难免不利于你妹妹的闺誉,因此逸姐儿啊,你就委屈一下搬进桃夭院去住,我也好借着给你翻新院落和装修屋宇的机会,让人把那些毒药起出来……你二舅母若是来找茬子生事,我就替你骂她,好不好?”

    呵,原来是这样,何当归不禁微笑了,她原道,天下间没有白来的好事,这一座罗府最好的桃夭院,当年孙湄娘费了不少心思才帮她女儿弄到手,怎么老太太却肯夺走其孙女的院子,白白地送给自己呢?不过,为了桃夭院后面那一片可以用来练武的桃花林,提前跟孙湄娘别上苗头,听起来倒也不算坏……于是何当归低声道:“一切但凭老祖宗安排,我是无敢不从的。”

    这时,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九姑领着潘景阳和广航进来,九姑走近帘子说:“姐姐,潘护卫他们来了,而且他们也有事要向你禀报呢。”此时,何当归端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到了一边,给他们让开路。

    “阿、阿嚏!又出了什么事?”老太太现在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听见“有事禀报”四个字,心头就是一跳。

    潘景阳对着帘子微笑道:“老夫人勿惊,是京城罗府的两位彭少爷来了,二夫人刚把他们送去了南苑的客房休息,可是他们此次赴扬是来澄煦书院读书,定然是要在此长住的。二夫人想问问您安排在哪一处院子合适,又不敢擅自来听竹院打扰您静修,她听说我们要过来这边,就捎带着让我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