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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当归要求风扬瞒着老太太“某王爷相中了她”的事,风扬虽然一口答应下,但是也好心地提醒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王爷迟早会让人上门提亲迎娶她的。看到何当归的面部表情硬得如同石像,风扬心生奇怪,女子对于男子的示爱都是这种反应吗?于是他又细细描述了一番朱权的相貌才学,说朱权就算没有王爷的身份,都是个谪仙一般的俊洒人物,再加上他的身份与权势,以及他如今蒸蒸日上的势头,跟了他的女人绝对会是最有前途的女人。
何当归被这些话引得想要发笑,直到现在,一想起这话还是想笑,于是她就对顶着一张风扬面具的柏炀柏笑了,轻轻道:“我们这些草民,这些卑微求存的小小女子,跟宁王那种大人物怎可能扯上什么关系?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有一年宁王殿下来扬州微服私访,我不知他是一位得罪不起的贵人,不小心狠狠得罪了他一次。当时他本来有机会杀我,可他说,一刀杀了我就太无趣了,要让我在品尝死亡的恐惧之前,先被头上悬挂刀剑的恐慌,以及如影随形的绝望逼成半疯,然后再来取走我的性命。”
“不是吧?!”柏炀柏惊呼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连小丫头也吓唬,太恶趣味了吧!”因为太吃惊,所以他竟然忘了用口技模仿风扬的声音,讲完这句话后他就反应过来,抬手捂上了嘴巴,却不能把说出来的话捂回去。
何当归嗤笑一声:“潜君兄,怎么?不装了?我还等着继续跟你玩下去呢。”
柏炀柏讶异地睁大眼睛,低呼道:“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不是风扬,在拿我开涮呢,难怪你这么热情主动,一上来就跟我告白,完全不像你的性格啊。你跟段小子好的时候,要是有现在一半的主动,你们俩早就欢欢喜喜过小日子去了。”
“分明是你先拿我来开涮,你扮成风扬帮我来解围,我自是非常感激你,”何当归冷哼道,“可你不在第一时间给我一个暗示也就罢了,居然还顶着风扬的脸,跟我大谈什么老鼠蟑螂和狮子老虎,还问你能否做我的伞,弄的我一头雾水,还以为是风扬突然得了失心疯,不爱男人爱女人了呢。”
柏炀柏讪讪地摸一下自己的鼻子,分辩道:“可是,人家风扬也没说自己就不爱女人了,可能是他嫡母给他的那些女人都不好吧,像你这样的,他肯定舍不得丢在冰窖里冰着,一定会好好疼你的。怎么样,丫头,我帮了你一晚上,一会儿扮老太婆,一会儿扮你的丫鬟,一会儿又扮风流倜傥的情哥哥,如此倾情演出才收你二十两银子的出场费,你总该给我句实话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你为什么听见风扬和阿权的名字就不自觉的发抖?阿权真的那样子威胁过你?你是怎么得罪他的?表示很好奇!”
何当归耸耸肩膀,简略的一言带过了她得罪那个人的过程,只道:“反正已经是得罪了,再追究过往也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大体是这样的,我得罪了宁王之后,本来以为他会杀死我,可他第二天就离开扬州了。我正暗自庆幸逃得小命,谁知过了一段时间,风扬找上门来,说没那么容易就算了,宁王殿下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只是觉得那样子杀我不过瘾,才留我一命,要等我长大后把我收入王府,慢慢折磨而死。我受到这样的恐吓,自然吓得够呛,一听见那两个人的名字就吓得不自觉发抖了。”
柏炀柏大张着嘴巴,仿佛一时不能够消化何当归话里的意思,良久才憋出一句:“你是说,你已经被阿权预订下了?难怪!难怪你对别的男人都漫不经心的,可是你是怎么勾引上阿权的呀,他眼光可挑剔着呢!”说着语气突然变得酸溜溜的,尖着嗓门吐槽道,“怎么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咱们大明朝最拔尖儿男人都跑来喜欢你了,啧啧,让天下英雄为你尽折腰,真是让人嫉妒啊,害得我都想当女人了。”
何当归对柏炀柏的理解能力表示出无语,只好用最郑重其事的语气告诉他:“我非常之肯定,宁王殿下对我连一星半点的男女之情都没有,他就算喜欢罗白琼孙湄娘芠三婆都不可能喜欢我,我实实在在是于言语间得罪了他几次,而且一不小心展露出了我的一点才华,所以他想让我为他卖命,去当个女杀手之类的。潜君,你了解宁王,你一定明白像他那种大人物,何曾会把我们这些小女子放在眼里?不过当成棋盘上的小小棋子而已。”
“你……”柏炀柏犹豫地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阿权的关系?”否则她怎么反复跟自己提起什么仇家,还“重金”买通了自己,让自己帮她一起对付仇家。本来以为对方是关墨或者孙湄娘弟弟孙炎彬一类的货色,原来,何丫头口中的仇家是阿权!
何当归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柏炀柏和朱权的师生关系,只好暂时先敷衍着说:“唔,风扬跟我提过一些,然后经过分析猜测,我想着你可能是宁王的师长一类的人物。我心道,既然宁王对你颇为礼遇,那何不请你帮我的忙,调解与宁王的关系,化干戈为玉帛,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呢?”
柏炀柏听得好笑,蹙眉道:“丫头,既然你想让我做你的说客,总要把前因后果跟我说说吧?你连实情都不肯跟我吐露,又让我如何帮你呢?”
何当归疑惑地眨一下眼,不解地反问:“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实情就是,三年前我从宁王的魔掌下侥幸逃得一命,事后,宁王的使者风扬来找我,给我捎来了宁王的恐吓信,而且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封,所以我才会对此人这般恐惧。”
柏炀柏挑眉:“恐吓信?你是说,阿权写恐吓信给你?”
“是啊,”何当归一脸诚恳的点头,在她眼里,那些夜明珠血珊瑚跟恐吓信没有分别,她继续说道,“原本我想着去孟家避避风头,可孟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仿佛我一旦冠上了他侍妾的名,我就要将自己一世锁在屋里,再不能跟任何人打交道了一般。而且论起来,我跟孟瑄也没那么好的交情,连累他为我去跟宁王结怨,所以,挑来挑去,你就是那个搭救我的最适合人选了。”
柏炀柏玩味地看着何当归的脸,慢慢问:“那你想让身为‘最佳人选’的我怎么帮你?我虽然名义上做着阿权的老师,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一介草民,一声‘老师’听着好听,说穿了也就是个高级幕僚,隐身门客,这一点你肯定能理解吧?我没有能力对他发号施令,要求他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丫头,我也很想帮你,可你要让我当你的说客,总得给我一个具体的说辞吧?我对你们之间的过往一无所知,给你求起情来那也是隔靴搔痒啊。”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蛊惑的诱导之意,说吧,我对你的利用价值体现在那些方面?
呵,还以为这丫头是唯一一个不因为他是道圣而跟他结交的人,原来说来说去,她也是为了利用而相交;原来说来说去,她的热络而自然的态度,对他和对其他男人截然相反的亲密态度,只是为了三年前跟宁王的一段旧怨;原来说来说去,这个鬼话连篇,谎话一箩筐的丫头,对他而言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谜。
何当归犹豫片刻,嗫嚅道:“我是这样想的,实在不行,你就跑去告诉宁王,呃……你打算跟我成亲……我听风扬说,宁王他对你尚算尊重,自然不可能跟一个师长辈分的人抢女人,何况他对我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你去告诉他你要娶我,那他可能觉得我也变成了他那一派的人,也就不会再难为我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感觉柏炀柏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何当归又补充一句,“你若肯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无论要银子还是要东西,我都绝不推辞!”
柏炀柏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好一个何丫头,你要买通我为你做事又有何难,三年前你便开口又如何,只要价钱合适,我也没意见帮你跑一回腿,做你的便宜夫君,你用得着把线拉得这么长,直到三年后才跟我张这个口吗?”
何当归愣了愣,实话实说道:“三年前我还没想到那么深远,也没想到请你来帮我这个忙,这个对策也是我临时想到的。怎么了,三年前你愿意为我跑腿,三年之后就不行了吗?你是怕我出不起价,还是担心我赖账?要是你信不过我,我可以给你立文书为据,只要你帮我摆脱了宁王,出多少钱我都甘愿。”
柏炀柏勾唇一笑:“丫头,银子有时候很好使,有时候却没你想的那么管用,本来我还想跟着你混吃混喝一段日子,顺点你的银子花花,可现在我又突然不想要你的银子了,”看到何当归略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柏炀柏转而安慰道,“别急,我没说不帮你,只是想把报酬换一换——既然你不要段晓楼,不要孟瑄,也不要朱权,合着你是打算出家当道姑去了,正好我是个道士,不如咱俩索性凑做一对,凑合凑合一起修行得了。”
“嗯,什么修行?我不是已经做你的师父了么?”何当归不解柏炀柏的意思,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入你大过门当一个道姑,你才肯帮我这个忙?”
柏炀柏摇头:“不,我是说,你肯‘真的’嫁给我,我才跑去跟朱权说,他多了一个师母。”
闻言,何当归仔细端详了一番柏炀柏的神色,歪歪头道:“柏老伯,你这又是在赌哪门子的气?你是怪我把你扯进我自己这堆乱糟糟的琐事里了吗?还是嫌我张口闭口跟你谈钱伤感情?我这不是在为你打算,图个实惠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缺钱的人,咱们好师徒,明算账,这样不是对你最窝心了吗?你还真为这么点子事跟我较劲?”
“较劲?”柏炀柏点一下头,“你就当是我较劲好了,横竖我瞧你也不想嫁人了,跟孟瑄和段晓楼要‘独一无二’的婚嫁要不到,比他们次等的人又看不上眼,再等十年也是枉然,平白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为你相思憔悴。而我则突然觉得你这丫头比银子还‘窝心’,想要当你那一把随时可以拿出来用的‘雨伞’,我娶了你,也能绝了段晓楼他们的奢念,实在是件一举多得造福苍生的好事,丫头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