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落而息

浅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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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炽擎一肚子气地走进曲苑,季惜抒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般,在园中摆好了茶具,一边泡着茶,一边对着盯着他的许炽擎笑道:“你来了。”

    季惜抒笑得越是惬意,许炽擎心里的火越是烧得炙热,冲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大将军唯一的儿子。季惜抒似乎习惯了他的无礼,拱手笑道:“恭喜炽君了。”

    许炽擎冷哼一声,“少废话了,你明知道我不稀罕。”他根本志不在此。做个游侠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心愿了,难道他想省心的过自己的生活也这么难?

    季惜抒好笑,他也太看得起他了,和他发脾气,根本于事无补,看进许炽擎染火的眼里,季惜抒回道:“可是你许家稀罕。”这后主之位给了许家,皇室的立场再明显不过了,既要依仗武将,却也要有所钳制。其实这也算是互相利用。对于许家来说,也算是福不是祸了。

    “你!”被季惜抒说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他说的是事实,许炽擎只得狠狠蹬着他悠闲的泡茶。

    为许炽擎斟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季惜抒轻笑道:“喝茶吧,你我若能改变什么,也不需身在此处了。”别说皇榜都放了,不可能更改,就是没有放榜,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意见,皇室要的只是他的身份而已。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看透,也真是不容易。

    许炽擎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茶,愤愤吼道:“我和你不一样。”他深爱着昇王,是心甘情愿身陷王府的,而自己,却是万般无奈下进入的。这个后主怎么说都是季惜抒更合适才对。

    既然他不领情,季惜抒收回手,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结果有区别吗?”将来还不是一样身处后宫。

    没有区别!许炽擎颓然坐了下来,为人人羡慕的后位头疼万分。

    季惜抒则是不发一语的继续喝着他的茶。

    西烈倾华第一次知道,这海边植竹,竟是这样的风流雅致,这让她对里边的主人,也就更多了一份期待。悠苒昨日说了一个时辰的她,言辞中难掩欣赏。原来这海边竹林的主人,竟也是大有来头。慕容舒清,她要看看,能担的上悠苒“奇人”之评的人,有何独到之处。

    西烈倾华进了竹林,只见到一个青衣女子。清瘦的身形,未束的长发,背后看来,俨然融入了这竹林一般,她手里的笔墨挥洒自如,颇有大家风范。

    西烈倾华悄然走到她,只见她笔下的字,骨骼清奇,飘逸灵动中不失沉稳,忍不住赞道:“好字。”

    赞许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舒清的手微微一颤,虽然知道身后有人,可是想不到来人声音竟是如此的有力和爽快。看着手下微抖的字迹,舒清只是不以为然的轻笑着继续下一笔,只见这个微抖的字,呈现出一种既凌乱微慌,又坦然以对的独特韵味。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已经将毛笔浸入竹筒之中,墨迹迅速染黑了清水,也说明了这幅作品已然完成。

    用清水净手之后,慕容舒清微笑地转过身,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布衣妇人也含笑地看着她,深紫色的布料上虽未秀金镶银,料子却是极为舒服、讲究的,再加上眼眉间的坚定与深邃,让她看起来颇为高贵。

    微微点头,舒清笑道:“您过奖了。不知您是?”

    西烈倾华捋了捋衣袖,笑道:“老身到这海边散步,难得看见海边还有竹林,就忍不住进来看看。打扰姑娘了。”

    散步?低头看了一眼她精致的锦布丝鞋。舒清莞尔,她可不认为有人散步能做到鞋不沾土,发丝不乱的境界。并不点破,舒清谦和地笑道:“老人家不用客气。”看看桌上的字墨迹已干,舒清将宣纸折好,把放于石凳之上的茶端上桌面,对着西烈倾华说道:“请坐。”

    西烈倾华依言坐下,暗暗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她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不像一个商人。

    舒清为西烈倾华斟了一杯茶,轻抚杯壁,茶温刚好,将茶放到西烈倾华面前,舒清笑道:“喝茶。”

    茶汤清浅,茶味却十分浓郁,西烈倾华浅尝了一口,甘美之气立刻沁入心脾,回味绵长。这样的好茶真不多见,西烈倾华也是爱茶之人,忍不住问道:“这茶甚是香醇,还有一股特别的韵味,是什么茶?”

    “用无味来煮的龙诞。”她之前也没有想到,两者结合,竟是绝配。

    “哦?”西烈倾华再次拿起茶杯,放在鼻尖细细的闻着,确实有淡淡的酒香,虽然被茶意掩盖住了,只要用心品尝,还是能够发现的,再喝了一口,西烈倾华笑道:“原来无味还可以这样饮用。”枉她喝了这么多年茶,饮了这么多年无味,却不曾想过要混合煮上一煮。

    她的话,让舒清微微扬眉,来者何人,**不离十了。继续为西烈倾华斟茶,舒清淡笑不语。

    青衣墨发,竹林清茶,浅笑儒雅,难怪月儿如此欣赏她,若是她,也会让她移居海域的,住在东隅是可惜她的了。环视周围,竹林不大,不远处,一座竹屋,再来,就是这石桌矮凳,清茶字画了。西烈倾华起身,绕着几棵刚刚长成的新竹走了两圈,问道:“这里清幽雅致,是你的住所?”

    “是的。”

    轻敲着细竹,西烈倾华叹了一口气,笑问:“你还这么年轻,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觉得清冷寂寞吗?”这里美则美矣,就是寂静了点。她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也快看透了,在这样的地方住下,倒也清净,只是她这么个妙龄少女,可住得惯?

    舒清依然坐着,只是转过身与西烈倾华对视,将茶杯握于掌中,悠然说道:“所谓寂寞,只因心灵空虚,这样既是身在闹市,被人前拥后护,最多只是不孤单,依然会寂寞的。反之,即使住到天涯海角,也依旧泰然。”

    如果她们不要有事没事就到她这竹林中来的话,她会更加泰然。

    西烈倾华听完爽快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感悟。”

    舒清微微摇头,笑道:“女皇您过奖了。”既然她不说,就由她来挑明这身份吧,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西烈倾华奇道:“你知道朕?”

    虽然挑明了西烈倾华的身份,舒清却也没有起身见礼,大方笑道:“您也没有刻意隐瞒舒清。这无味岂是人人都喝得上的,为君者,自有为君者的天成气韵,舒清还不算眼太拙。”

    西烈倾华点点头,感慨道:“好,很好。”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再次坐下,西烈倾华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那你可知今日朕来干什么?”

    “看看我,是否该杀。”舒清回答得无比轻松,女皇今日才来,已经比她预想的晚了很多。可知西烈月为她周旋了很久。

    对于她的坦然,西烈倾华倒是觉得有趣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猜猜看,朕现在的心意。”

    她的心意,又有何难猜呢?这是所以上位者共同的心思,舒清轻声回道:“若能为我所用,可留之,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就不知道,西烈月是如何想的了,希望她这次没有赌错。

    西烈倾华开怀笑道:“不愧为慕容舒清。”能猜出别人心思的人不少,而敢于当面阐明的,却是不多,只道悠苒调查的内容言过其实,今日看来,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此女必是将相之才。

    “慕容舒清已死。现在只有舒清而已。”她已不需要背负慕容这个姓氏了,本想用回本名,最后却也作罢,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舒清面前,西烈倾华忽然严肃地说道:“哪么舒清可是要活?”不能为我作用,这样的人留着便是祸害。她自己不是很清楚吗,倒要看看,她如何选了。

    君就是君,不管再如何掩饰,君王之气还是直逼而来。

    茶已微凉,舒清将壶盖打开,走到旁边的细竹旁,将茶渣倒在了竹子下的细沙里,瞬时间,仿佛空气中,都尽是茶香的甘醇一般。不紧不慢的清理着茶壶,好像没有听见西烈倾华刚才的威胁一般。每一个动作,细致而优雅。西烈倾华也不催她,待她将茶壶洗净,只见她自石桌下,拿出一壶酒,为西烈倾华满上,轻轻推到她面前,看色泽,是无味。

    西烈倾华饮尽手中的无味,品评着纯酒的甘美,忽然,她也明白了舒清的回答。无味能让茶变得更为香醇,独饮也绝不逊色。而她既能让慕容舒清死,自然也就能让舒清活。好自信的人!

    不知不觉,竟已是日落之时,西烈倾华笑叹道:“还有三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她怕是真的老了,相信月儿与她之间,必有所承诺吧。

    “日落了,朕也该走了。”起身捋了捋微皱的长袍,西烈倾华迎着夕阳,慢慢走出竹林。

    “您慢走。”舒清也起身,想要将她送出竹林。

    西烈倾华却是挥挥手,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不用送了,你我还会有机会一起喝茶的。”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舒清看着西烈倾华远去的方向,微皱着眉,想着她的言下之意。忽然肩上一重,舒清转头一看,竟是西烈月放大的笑脸。推开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慕容舒清自顾自地走回竹林。

    西烈月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笑道:“母皇走了?”

    明知故问,舒清懒得理她,嗤道:“是芪焰脚程太慢需要再调教,还是昇王您行动迟缓,需要郎中啊!”从西烈倾华一进竹林,芪焰就急急忙忙从后面溜了出去,这一去竟是一个多时辰?

    西烈月痞痞地回道:“你不是应付得来嘛。”这海域估计也只有舒清敢这么和她说话了,她还觉得无比亲切和享受,八成她是疯了。

    舒清自顾自的往竹屋走去,哼道:“等你来救,怕是死一百次也够了。”

    “母皇舍不得杀你的。”见过她的人,有几个舍得杀她的。母皇明智慧眼,怎么会杀她呢,再说,若是舒清这么容易死,也不会出现在这了。快走两步,跟上舒清的步伐,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西烈月在她耳边轻笑道:“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她笑容诡异,故作神秘的样子,这地方必有蹊跷。舒清后退了一步,才问道:“什么地方?”

    西烈月好笑的看着她退避的样子,活似她要将她怎么样一般,不让她如愿,西烈月上前一步,硬是在她耳边轻轻嘀咕。

    “天涯芳草?”舒清微皱着眉,这个名字,莫不是……“伶人馆?”

    西烈月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头笑道:“聪明。”

    她就知道,西烈月这样的表情,准没好事,淡淡的丢出一句“我没兴趣。”舒清转身就要走进屋里。

    “没兴趣?”西烈月倒是来了精神,调侃道:“不知道是谁写下一掷万金只为佳人一曲的传奇。青楼你都去的,伶人馆还不是理所当然应该去的?”

    什么叫理所当然,舒清瞪着她,骂道:“昇王殿下,小女子现在可没钱一掷万金了,自然是去不起的。”她要拿这个事情说多久,早知道会遇见她这痞子,芷晴就是哭瞎了眼睛,她也绝不踏进那清风楼。

    不把舒清的眼刀放在眼里,西烈月靠在竹门边上,直接戳穿了她的借口:“少来,你的脑子里盘算的都是赚钱之法,完全是商人本色。半年来,这海上交换所得之利,虽不能与慕容家比,但一掷万金还是难不倒你吧。”

    她算见识了什么叫做行商了,才到海域,身体还没有养好呢,就开始盘算着怎么通过海上交换赚钱了,现在海域的丝绸,茶叶,一大半都是她贩卖过来的,海域的夜明珠,药材她也运走不少,是谁说她不像商人的,她十足就是个奸商。

    双手环在胸前,舒清不紧不慢地回答:“昇王过誉了,小本生意,仅够温饱而已。”

    她这叫仅够温饱,那海域的人就都是饥民了,西烈月忽然故作神秘地笑道:“你是不是怕轩辕逸知道啊?”他若是知道舒清逛伶人馆,一定会很精彩。左右看看空空如也的竹屋,西烈月奇道:“对了,说起轩辕逸,怎么好久都不见他呢?”他不是对她寸步不离的吗?

    “去海滨城准备这次海运的货物去了。”

    “真有你的,让一个大将军去给你做苦力。”轩辕逸爱上她,算是他倒霉了。为了她,将军不要,身份不要,荣耀不要,来这做苦力。

    在竹椅上坐下,舒清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能者多劳,这世上已经没有了镇国将军了。”他们都已经摒弃了以前的身份,自然要有新的生活。

    她倒是总有些让人无语的说辞,西烈月继续游说道:“那你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温香软玉一番。”

    温香软玉?亏她说的出口。舒清连话的懒得回答她,拿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

    “你真的不去?”西烈月仍不死心。

    这回舒清连头都不摇了,直接忽略。

    “那好吧。”耸耸肩,既然如此,她只好自己去探探这个天涯芳草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了。

    西烈月来到天涯芳草的时候,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素净的石门敞开着,两个大红灯笼悬挂于门边。门楣上书写着朱红色的“天涯”二字,写得有力而沧桑。不像其他伶人馆门庭若市,招揽客人。这里显得安静而清冷。不是说,天涯芳草是现在京城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吗?莫不是她弄错了?

    跨进那道石门,只见小院里小路交错,矮丛鲜花,倒也精致。远远的,可以听见隐约的乐声,却不明显。本来以为没人的小院子里,忽然走出一个清秀的蓝衣小童,对着西烈月说道:“小姐这边请。”

    本来只是想来探探虚实,现在她倒是有几分好奇起来。沿着小路走了一会,路的尽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青翠的颜色书着芳草二字,字体秀丽缠绵,原来,这天涯芳草的名,是要这么看的。

    由小童引路,西烈月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这里音律之声就更为明显了一些,似乎是从小楼里传出,却又听不真切一般。进了敞开的大门,里面的布局,让西烈月轻笑出声,这天涯芳草还有多少不同可以呈现给她。整个一层,完全颠覆了伶人馆应有的样子。没有舞蹈,没有丝竹,没有绚丽,只有纷飞的白纱点缀着,空荡荡的屋里,就一张竹椅,上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拿着的书,挡住了他的脸。

    西烈月并不出声,只是随意的左右看看,男子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

    书放下的那一刻,西烈月眼前一亮,她也算阅美无数了,见过修之的绝美,惜抒的飘逸,炽擎的俊秀,青桐的清朗,却仍是觉得眼前的男子只需一眼就能抓住你的视线,让人过目不忘。他给她的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净,是的,雪白的肌肤,黑亮的长发,明亮的眼睛,微红的薄唇,组合起来,就是千层不染的感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西烈月打量着男子,男子也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走到她面前,微笑着说道:“小姐楼上雅间请吧。”

    西烈月随着他上了二楼,她朝里面看了一眼,一间间包间,用竹片和天蓝的轻纱隔绝开了,非常私密,男子领着西烈月上了三楼,三楼与二楼差不多,只是隔间更大些,用的海蓝色的轻纱装饰,比起一楼的冷清,三年楼倒显得更为尊贵高雅些。

    进了包间,里面的装饰一贯的优雅高贵,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淡淡的异香并不浓郁,闻起来颇为舒爽。西烈月打开香炉盖,只见里面是一些粉末还有花瓣,把玩着花瓣,西烈月看了一眼立于门边,一语不发的白衣男子,问道:“你,是这里主事的?”

    男子点点头,回道:“是,我叫风絮。”

    风絮?人如其名,仿佛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风絮接过小童递上来的美酒,为西烈月斟满,笑问道:“小姐第一次来天涯?”

    “对,第一次。你这地方有何特别之处呢?”西烈月一口饮尽杯中之物,一股辛辣之气顺喉而下,好烈的酒,她有多久没有喝过这么够劲的酒了?西烈月莫名的有些兴奋起来。

    风絮再为西烈月斟满酒,笑道:“伶人馆不都差不多,不敢妄称有什么独特之处。”

    “哦?没有独特之处却又客似云来?”这天涯芳草看起来,虽然清净,可是二楼三楼差不多每间包间内都透出灯光,可见,这里可不像看上去这般冷清。虽然海域并未规定官员不可进出伶馆,可是身居高位者,都不会希望被看见流连花街,这里如此受官员青睐,私密的空间应该就是最大的原因吧。

    风絮坦然一笑,无谓地笑道:“物以稀为贵,万紫千红中的白,自然是脱俗的,可是当满目都是雪白之色时,就会觉得乏味了。”

    好个物以稀为贵,满意的看着风絮,他果然是个聪明人,西烈月将另一个空酒杯放在自己的酒杯旁边,说道:“说的好,哪么趁现在还是高贵之物,说说稀罕之处吧。”

    看着空酒杯,风絮自然知道西烈月的意思,一边斟酒,一边回道:“若一定要说特别,这天涯中,小姐不管是喜欢诗词歌赋,水墨丹青,音律对弈或是轻歌曼舞,都能让小姐尽兴。”

    西烈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所说的这些,她府上已经很多了。话锋一转,西烈月问道:“那风絮擅长什么呢?”

    西烈月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他自然是明白,“风絮平日疏于练习,没有特别擅长的。”

    西烈月似乎不打算放过他,故意曲解道:“那就是说,风絮样样皆能,无所谓擅长咯。”拿起杯子在旁边的杯子上轻轻一碰,西烈月再次豪爽的一饮而尽,一边看着风絮,一边用手搅弄着酒杯。

    风絮微笑的脸微微变色,拿起桌上的酒杯,如她一般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杯时,声音也略低沉了些,“小姐您说笑了。小姐第一次到天涯,风絮为您引荐几位伶官,他们各个样貌才艺出众。”

    这样可不是一个称职的老鸨哦,才逗他两句,就已经不耐烦了吗?这样,还如何开得伶人馆?不过,游戏才刚开始,也不着急,西烈月笑道:“好。”顺便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风絮在小童耳边耳语了几句,小童机灵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随着小童进来的,是四个高瘦的男子,身着素雅的白衫,统一的及腰未束的长发,和风絮看起来颇为相似。风絮轻轻点头之后,四人走到西烈月面前,微微躬身,说道:“云溪,云施,云契,云氺见过小姐。”

    西烈月点点头,笑道:“免礼。”

    待四人站定,西烈月起身,在他们面前慢慢的走来走去,眼睛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来回的流连,脸上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形态优雅,声音清润温和,各个长个俊逸清朗,给人感觉如沐春风。面对她肆意的眼光,仍能保持着镇定的笑容,这天涯芳草里的人也不简单啊。

    走了几圈下来,西烈月眼睛不离他们四人,赞道:“果然是与众不同。”这四人真算得极品,不需演示什么才艺了,光是那长相和气质,就已经让人甘愿倾倒。

    风絮在心里暗暗低斥一声,她也不过如此。脸上却是微笑着说道:“风絮先行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要出去,一般这种时候,这些小姐们早就已经被迷得魂都没有了,根本就不会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

    可是当风絮的手才碰上竹帘,西烈月懒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等一等,我还没有说满不满意,风絮怎么就走了?”

    风絮有些诧异,但是还是优雅的转过身,只见西烈月已经坐回桌前,手中把玩着白玉瓷杯,含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她面前四个各具特色的美人根本不存在一般。风絮走回她面前,笑道:“那小姐满不满意呢?”

    西烈月并不说话,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陶醉地闻着酒香,仿佛手中的美酒比眼前的四人更具魅力。

    “不满意?”风絮微微扬眉,她是第一个对他们不满意的人,难道是他看错了她的喜好?风絮轻轻扬手,四人再一次微微躬身,离开了包间,风絮又在小童耳边耳语一番,才对西烈月笑道:“没关系,风絮再为小姐引荐几位,总有您满意的。”

    再次豪饮了一杯,西烈月爽快地回道:“好。”

    不一会儿,跟着小童进来的,是四个蓝衣男子,蓝色丝缎穿在他们身上,飘逸而鲜明,映衬得他们的脸越发的明艳。

    “云绯,云研,云斯,云芹见过小姐。”相较于前面四人的清雅俊逸,这四个倒确实另有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