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唱离别,追忆鸯侣弦1

千帆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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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侍卫捂着被打疼的脸,哪还敢隐瞒,哆嗦着回道:“卑职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居然说不知道皇上在哪里,本宫看你们是活腻了!”

    “娘娘饶命!”两名侍卫吓得直磕头,正当他们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玄烨就回来了:“朕不过是忙累了想出去走走,不想让他们跟着而已,爱妃何必如此大发雷霆?”

    靳妃赶紧收起了怒色,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万岁。”

    “都起来吧!”玄烨习惯性地伸手扶起靳妃,问道:“这么晚了,爱妃怎么还过来?”

    “皇上也知道晚了?臣妾听说皇上最近都工作到深夜,都不知道保重龙体,想过来又怕打扰到皇上,可是臣妾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皇上了,实在想得紧。”靳妃端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倚靠在玄烨身上,玄烨伸手搂过佳人,柔声哄道:“朕最近政务繁忙,确实是忽略爱妃了,既然来了,今晚就留下来吧!”

    “嗯。”

    “参见皇贵妃娘娘。”靳妃躬身给座上的皇贵妃行了一小礼,皇贵妃没有叫起,只是冷冷地瞥着她,不悦道:“靳妃好睡啊,居然现在才来。”

    靳妃见她有意刁难,于是自己起了身,回道:“让皇贵妃见笑了,臣妾也没办法,承乾宫和乾清宫离得虽然近,可是臣妾服侍完皇上再回去更衣,难免会迟到。”

    “靳妃还真是圣眷不断啊,皇上没空来后宫,也要召到乾清宫侍寝,可是内务府怎么没有记录?”

    “臣妾见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前去探视,皇上见夜深就把臣妾留下了,可能是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去内务府呈报吧,臣妾等会就让人去补上,皇贵妃要是没事的话,臣妾就告退了。”靳妃得意洋洋地带着人离开,襄嫔等人也纷纷请辞:“臣妾也告退了。”

    靳妃一行人走后,皇贵妃不甘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扬手把桌上的杯子扫落。靳妃等人在门外听到杯子摔落的声音,脸上更是得瑟。襄嫔凑近靳妃耳边,低声说道:“看来皇贵妃气得不轻啊!”

    李常在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低声笑道:“那是自然,姐姐可还记得,皇贵妃有一次深夜穿着艳装去乾清宫,结果被皇上赶了出来?”

    “当然记得,那次的事传遍了整个后宫,弄得皇贵妃好一段时间不敢见人,皇上还因为此事和太皇太后闹上了,整整两个月都待在靳妃娘娘宫里,把皇贵妃气得要命。”

    “皇贵妃穿艳装?那皇上肯定会说‘成何体统’。”舒常在学着玄烨的语气,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靳妃稍稍收敛了笑容,哼哼道:“佟蕴锦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虚有皇贵妃的权力又有何用?”

    “谁不知道靳妃娘娘您才是后宫真正的女主人?那位子迟早是您的。”宜贵人这好话说到了点子上,靳妃得意地笑了笑,道:“承你吉言。”

    “舒公子今天还是观舞吗?”

    玄烨正要回答,突然传来一阵忧郁的琴音,双眼顿时失神。舞衣注意到他的表情,解说道:“是千老板呢,她不仅琵琶奏得好,琴也弹得妙。”

    “琵琶幽怨,琴更断肠,确实是妙。”玄烨闭上双眼,渐渐沉浸到琴音之中,那一波又一波的琴音深深地牵动着他心里的弦。舞衣随即明了,轻笑道:“看来舒公子今天是想听曲了,舞衣这就去请。”

    片刻后,千若羽就带着琴进来了,依旧是一身素衣,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玄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一次这么安静、这么专注地看着,才发现她原来是这般的美,是一种不同于一般女子,素静的美,不禁有些看呆了。

    “舒公子。”千若羽盈盈一礼,更是大方从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无可比拟的气质,是后宫众妃中都少有的高贵与优雅。玄烨差点又失神了,稍显尴尬地说道:“千老板不必多礼,刚才听千老板一曲,甚是动人,不知千老板弹的是什么曲子?”

    “舒公子见笑了,只是若羽闲来无聊,随意之作而已。”

    “外间皆说千老板才艺双绝,词曲无双,看来不假。”

    “假与不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曲人的心境和奏曲人想要传达的意味。”千若羽傲然地对上玄烨双眼,四目相对,一个是赞赏,一个是淡然。千若羽从未想过,重遇的一刻原来可以这么平静。

    “可有人说过千老板像什么?”

    “那舒公子认为像什么?”千若羽不答反问,玄烨微笑道:“白梅,遗世独立,笑傲群芳。”

    “舒公子过誉了,若羽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何来笑傲群芳之说?”

    “也罢,白梅也好,野花也好,都只是世俗眼光而已。”玄烨坐到软榻上,眉宇间皆是疲累。千若羽思绪复杂地注目片刻,问道:“舒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千老板随意即可。”玄烨没有睁开眼睛,千若羽纤指一拨,一阵珠圆玉润的琴音随即滑出,朱唇轻启,断断续续的琴声伴着稍显低沉的歌声,在安静的厢房内激起了千愁万绪。

    断桥旁,桨声渐响

    随波逝去的有爱和你的面庞

    月夜凉,灯影摇晃

    那夜烛火和我一同相思成狂

    九曲巷,琵琶又响

    我用一生的孤独和等待奏爱的断章

    梦一场,散得匆忙

    可忘不了你说地久天长

    等到我,鬓如霜

    玄烨细心凝听着,脑海里思绪飞扬,因为这样的词正是他心中所想、所忆。千若羽一直注视着面前的人,感受着他的悲伤,仿佛也在看着自己的悲伤。

    “皇上,我在这里。”洛舒雅欢快地奔跑于花院中,笑靥如花。玄烨忽然从身后窜出,一把抱住了她的纤腰,欢呼道:“抓到了。”

    “啊!”洛舒雅低呼一声,玄烨随即掀开蒙着眼睛的黄布,朗声道:“哈哈,这次还抓不到你?”

    “皇上使诈,不算不算。”洛舒雅用力挣脱宽厚的怀抱,玄烨哪会让她如意,双臂一拢,把佳人圈得更紧了。

    “怎么不算?你又没说不能使诈。”

    “皇上这是强词夺理,反正就是不算,重来。”洛舒雅小嘴一嘟,惹得玄烨心痒难耐,心中顿生一计,随即又挂上了一脸嬉笑:“重来可以,可是我要奖品。”

    玄烨低头攫取了那诱人的粉唇,洛舒雅始料未及,瞬间被攻破了城池。玄烨直捣皇城,不断挑逗、吸允着口中的丁香小舌,直到洛舒雅快透不过气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无赖。”洛舒雅气喘吁吁、浑身虚软地靠在玄烨身上,双颊因为刚才激烈的缠绵而浮现红云。玄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轻笑一声,把洛舒雅紧紧地圈住,耳鬓厮磨地说道:“可是你喜欢,只要你喜欢,我不介意做无赖。”

    洛舒雅回抱住玄烨,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两人拥抱在黄昏的余晖下,满园花草都为之失色。

    红烛光,细雨敲窗

    恍惚间又看到你的剪影在梳妆

    青纱帐,芭蕉声响

    如你的耳语回忆把黄昏刺伤

    可岁月抹不掉那梦里的天堂

    酒断肠,路醒他乡

    我用今宵的思念醉成一座丰碑守望

    美人像,宣纸泛黄

    可岁月抹不掉那梦里爱你的

    旧诗行

    一曲罢,玄烨还在余韵中细细品味,片刻后,再次对上千若羽的眼睛,眼里多了一份莫名的感觉,有忧伤,有不明,而更多的是迷茫。

    玄烨起身走向千若羽轻轻抬起她的下颌问道:“为什么你的曲、你的歌一次又一次地牵动我的心,撩拨我的回忆?为什么明明才两次见面,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千若羽轻笑一声,往后退了退,回道:“音乐在于给人以心灵的慰藉,要是不能牵动别人的心,那么音乐就不再是音乐了,至于舒公子所说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公子回忆的错觉吧!”

    “或许吧!”玄烨苦涩地收回手,眼神瞬间暗淡无光,接着又躺回到软榻上。千若羽看着他孤清落寞的样子,泪终于夺眶而出,悄悄地滑过脸颊,滴落在琴弦上。

    之后的日子,玄烨每天都会不定时地来蝶舞云裳,有时候找舞衣,有时候找千若羽。千若羽每天都在蝶舞云裳里候着,两人除了弹琴唱歌之外,就是吟诗作画、下棋聊天,有时候喝点小酒。慢慢地,玄烨找千若羽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阿玛今天怎么有空进宫?要是公务忙的话,就不用来探望女儿了,女儿在宫里住好的、穿好的,又有皇上宠着,阿玛不用挂心。”靳妃把父亲扶到座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旁边。

    索额图轻握住女儿的手,脸上宠溺之情尽现:“忙倒不是很忙,只是前几日大雨,老家的旧坟有点冲散了,回去看了看,所以才没进宫而已。”

    “阿玛回老家怎么不跟女儿说一声?”

    “事出突然,急急跟皇上请辞后就走了,我还以为皇上会跟你说呢!”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甚少来后宫,女儿要见他,还得去乾清宫,每次都是聊几句就要走了,连温存的机会都没有。”靳妃闺怨之色顿起,索额图拧眉想了想,疑惑道:“近日朝廷上确实小事不断,但大事却没有,所以阿玛才会在这时候请辞回老家的,皇上应该没这么忙才对啊!”

    靳妃顿感奇怪,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敏感地问道:“阿玛,葛老的寿辰是什么时候?”

    “怎么问起这回事?”

    “没什么,之前听皇上提起过,随口问问而已。”靳妃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心里的不安不断蔓延着。索额图想了想,含糊地回道:“具体什么时候爹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大概是下月月中。”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快起,这时候爱妃应该在午睡才是,怎么来了?”玄烨没有起身,只是从龙案上抬头看向靳妃,同时拿过一份奏折不经意地盖住桌上的画纸。

    靳妃以为他忙于政务,也没多大在意,回道:“臣妾听内务府回报说皇上最近食欲不佳,尤其是中午,所以亲自做了一些解暑开胃的酸食过来,不知皇上是否赏脸?”

    “爱妃亲自下厨做的,朕当然要吃,不过朕还不饿,爱妃暂且放下吧!”

    靳妃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亲自把食盒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眼角瞥到小桌旁的一把古琴,随手弹了弹,欣喜道:“此琴造料极好,音色纯粹,是难得一见的好琴呢!”

    “过两天是葛老的寿辰,朕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听说他特爱此物,所以就叫人搜罗回来了,爱妃要是喜欢的话,朕命人再搜罗一把回来便是。”

    “谢皇上,臣妾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嗯。”玄烨低应了一声,靳妃随即满心欢喜地带着人离开了。

    “月乔,月乔?”索额图叫了好几声,靳妃才回过神来:“啊!”

    “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突然间发起呆来了?”索额图担忧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靳妃勉强拉出一个微笑,心中的不安更甚了:“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而已,对了,弟弟最近怎么样了?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他了呢!”

    “唉,这逆子比以前更离谱了,整天都往青楼跑,我看他快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索额图说起儿子就一肚子的气,靳妃也是一脸愁容:“弟弟也真是的,也不顾一下身份,家里妻妾都好几个了,怎么还整天去那些地方?”

    “是一家叫蝶舞云裳的乐坊,近一年来在京师火得很,阿玛在同僚间也听说过不少有关的传闻,尤其是那里的老板千若羽,外面都流传说她词曲双绝,一曲千金。”

    “一曲千金,看来有点本事,怪不得把弟弟迷得晕头转向的。”靳妃柳眉紧锁,心中莫名地对这名字产生了敌意。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皇上可能会过来的,阿玛先回去了。”

    “阿玛慢走。”

    靳妃送父亲出门后,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事,随即转道至乾清宫。

    “皇上呢?”

    有了上次的事,这两名守门的侍卫变聪明了,镇定地回道:“回娘娘,皇上出去散步了。”

    “嗯,那本宫进去等。”靳妃说着就径直进去了,守门的侍卫哪里敢拦。

    靳妃慢慢踱步到龙案前,回想起玄烨那日的举动,于是开始在龙案上翻动起来,片刻后,便从奏折下翻出了一张画像,画中女子眉清目秀,文静素雅,如弱柳扶风,可说是我见犹怜,落款处还有一首诗,靳妃徐徐念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羽。”

    右下方提上的‘羽’字,靳妃不自觉地想起了千若羽这个人,可是却连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堂堂大清皇朝的皇帝,怎么可能会为一个青楼女子倾倒?靳妃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桌,本来应该在那里的古琴已经不见了,压抑着怒火问道:“之前放在这里的古琴呢?”

    “奴才也不知道,前两天已经没看到了。”

    听到小太监的回话,靳妃如遭雷击般往后退了一步,青瑛赶紧上前搀扶。靳妃稍稍平复了烦乱的思绪,吩咐道:“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盛裴,去索府请公子来一趟。”

    “是。”盛裴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就带着索少伦回来了。索额图觉得事情奇怪,所以也一起进宫了,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月乔,怎么这么急着找你弟弟进宫?你刚才神色就不太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靳妃把画像递给索少伦,问道:“弟弟,画像人你可认识?”

    索少伦接过画像看了看,立马展颜欢笑:“姐姐这里怎么会有千若羽的画像?此画作得甚好,姐姐要是没用的话就给了我吧!”

    “这是从皇上那里取来的画像。”这句话靳妃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恨自己没有趁早发现。索少伦不敢置信地问道:“姐姐说什么呢?皇上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会认识千若羽?”

    “月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堂堂天子和一个青楼女子来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阿玛看看画像的落款是皇上的字不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皇上写得可真是深情啊!”靳妃死死地盯着画像,恨不得把画中人碎尸万段。索少伦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这贱人装得如此清高,原来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姐姐放心,我这就去灭了这妖孽。”

    索少伦说着就要走,索额图赶紧拦了下来:“你给我站住!就知道冲动妄为,当中的利弊你晓得吗?”

    “阿玛,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