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假欢畅,暗布无情局1

千帆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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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紫云看着他脸颊微红,浑身不自然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道:“看样子是你在意一点吧!君公子夸我如花似玉,我开心着呢!”

    周紫云乐呵呵地笑着,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君少卿的胡言乱语。卓之恒的脸更红了,郁闷地扭开脸,回道:“你开心就好。”

    “哈哈,紫云姑娘果然跟宸妃娘娘一样,非寻常女子,君某先干为敬。”君少卿豪爽地仰头饮尽,周紫云却迟疑了,为难着问道:“君公子此话是褒,还是贬?”

    “自然是褒,紫云姑娘豪气干云,却不失女儿家的娇态,乃刚柔并重之真女子也。”

    “什么‘过奖了’‘不敢当’这些话我可不会说,君公子的夸奖,我收下了。”周紫云也仰头一口饮尽,君少卿朗声叫好,两人虽然见过很多次了,可是这样坐在一起说话还是第一次,却不料一‘聊’如故,差点没把人家店里的酒给喝光了,本来佳人有约的卓之恒反倒是被凉在一边。

    君少卿独自凭栏远眺,眼中浮现着阵阵忧伤之意。卓之恒看他酒气吹醒了不少,才走过来问道:“真的要放弃了吗?”

    “格格喜欢月公子,你不会看不出来。”君少卿唇边溜过一抹苦笑,爱到深处,他依旧不懂,可是心痛的感觉,他懂了。

    卓之恒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可是你守在格格身边这么多年,不甘心吧?”

    习欣妍和白易分道之后,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直至走到一个林苑前才停下来了,里面形形色色都是提着花灯的青年少女。

    “姑娘,求一盏花灯吧!我们这里的花灯都是成双成对的,如果遇上了和你提着同样花灯的人,那就是月老替你们牵红线了。”

    “花灯买过不少,求的倒没听过。”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块姻缘石可是很灵的,许过愿之后,再求一盏花灯,定能觅得佳偶。”老板指着旁边的姻缘石说得绘声绘色,习欣妍合掌许下一愿,桌上的鹦鹉随即从剩下的零零星星的木牌中抽出了一张。

    “姑娘求的是锦鲤灯,另一盏已经被求走了,祝愿姑娘觅得如意佳婿。”

    习欣妍付过钱后,随即提着花灯进去了,对这样一件盛事并无多大的兴致,一路上也没有刻意地去寻找,只是单纯地走着,却不知冷月也身在其中。

    那拉静璇拉着冷月走了好几圈都没遇上提着一样花灯的人,气呼呼地骂道:“那神棍居然骗我。”

    “你不是早就嚷嚷着不信吗?偏要进来。”冷月一心记挂着习欣妍,哪里有心思逛这些地方,要不是被她缠着,早奔去找习欣妍了。

    “我就要看看跟我们提着一样花灯的人是谁,不管男女,本格格都绝不放过。”

    “无聊。”冷月冷冷淡淡地撇着嘴,那拉静璇气不打一处出,挖苦道:“我无聊也好过人家不理睬你,人家看都没看你一眼呢!”

    “与你无关。”

    “谁说不关我事的,人家不理睬你,那我就有机会啦!你别想甩开我!”那拉静璇回头才发现冷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了,此刻,他正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方才隐约瞥见的那抹身影。

    “欣妍!”

    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络绎不绝,习欣妍似乎听到了那声来自心底的呼喊,狐疑着回过头来,冷月果然站在了那里,他们真的遇上了,泪水模糊了双眼,这一刻感觉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只要这个人就在眼前。

    “你等一下。”冷月突然疾奔而去,习欣妍正要往前跨的脚立马停住了,心里忐忑不安,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提着一盏一模一样的花灯回来。

    “老板说…如果遇上提着同样花灯的人,那就是月老替我们牵红线,这次你逃不掉了。”

    “可是你刚才手上明明没灯的。”

    “我以为那老板骗我,所以扔了,可是现在又捡回来了。”老板这些小花招哪里骗得了他,可是没想到千里姻缘一‘灯’牵,冥冥中自有主宰。

    难得看见冷月傻愣愣的模样,习欣妍不禁嗤笑出声,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散,向他伸出一只手,邀请道:“走吧!良宵佳节,我都没好好逛逛呢!”

    “这地方我都逛过了,很多景色都很漂亮呢!”冷月现在牵着心上人的手,本来觉得平平无奇的景色都变得异常漂亮,两人开开心心地游园,完全把那拉静璇给遗忘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样的佳节有人欢喜有人愁,六宫中此刻正是哀叹连连,只因本该在宫里陪伴她们过节的玄烨不知踪影,徒留一群女人对着四堵红墙空自怜,当然这群女人中并不包括荣宠正盛的宸妃。

    千若羽和玄烨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晃了晃紧紧牵着的手,问道:“皇上逃了宴席,私自带臣妾出来游玩,就不怕臣妾明天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怕,有朕这大箭靶在,射不到你的。”玄烨在千若羽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千若羽款款一笑,道:“六宫嫔妃的箭好挡,可是太皇太后的箭可不好挡呢!”

    “太皇太后是朕的亲祖母,对朕有栽培和养育之恩,固然重要,可是羽儿对朕而言也很重要,所以即便是太皇太后的箭,朕也会好好挡下来的。”

    “那万一挡不下来呢?”

    “没有万一,只要朕一息尚存,便不允许任何人伤你分毫。”玄烨看着千若羽总是带着玩笑的眼神,倏然感慨万千地把她拥入怀中,倾诉道:“羽儿,朕真的很想就这样把你揉入怀中,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不在乎?朕多想你能像其他人那样吃吃醋,发发小脾气,这样才能证明朕在你心里的分量。”

    千若羽感觉他的手越拥越紧,轻笑道:“不必吃醋,不必发脾气,只是相信,相信皇上对臣妾的爱,也相信臣妾对皇上的爱。”

    纳兰容若和云儿欣羡地看着两人相拥在月光之下,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相拥着,可如今为何竟成陌路?如果注定无缘,又为何让他们相遇,相知,相爱?

    纳兰容若不禁心中悲愤,感慨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相爱不如不爱。”

    “不爱怎知情滋味?爱你,我从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但愿我们从未相遇。”云儿冰冷的眼神里满是悔恨,深深地刺痛着纳兰容若的心,低喃着问道:“芸娘,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不爱了,何来恨?”云儿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狂澜,平静地说道:“纳兰容若,我确实不再爱你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曾经我以为可以放下了,直至再次看到你,才发现对你的爱原来是这么的深刻,只是一直在心里沉淀着,像一壶好酒,历久弥新。”

    “我说了,不爱了。”云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纳兰容若固执地说道:“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等你愿意再爱我。”

    “你等不到这一天。”

    “不等,怎么知道没有这一天?跟在皇上身边这几年,我学会了一件事,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当初是我错过了你,如今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这次不要再错过了。”纳兰容若真挚的眸光中溢满了难以割舍的迷恋,云儿含泪转身,背对着他说道:“待在蝶舞云裳的这一年,我也学会了一件事,天下男儿皆薄幸,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爱情,更不相信男人随时挂在嘴边的山盟海誓。”

    “我会让你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爱,对你的誓言,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随便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云儿疾步跟上前方的两人,生怕泪水会就此滑落,为什么你不愿意放手?我们之间牵绊了太多,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未来。

    玄烨回头看了看纠结的两人,问道:“你那位姐妹跟容若认识的吧!你故意叫她来的?”

    “他们两个看着让人心疼,不给他们制造些机会,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可是纳兰家是非一般的名门望族,明珠还是官拜一品的议政大臣,容若是他的嫡长子,将来的功勋爵位都是由他继承的,他们的路不比我们好走。”

    “所以我们要帮衬着啊!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相信纳兰侍卫有‘少年一事能狂,踏尽霖林雨雪’的勇气。”如果他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那便不值得云儿去爱了。

    蝶舞云裳四位头牌各有所长,彩蝶擅长弹奏,霓裳有一把好声音,舞衣之所以是四大头牌之首,全然是因为她的舞艺超群,符合客人的需求,可是要论才气,这偌大的京师恐怕没几位姑娘能及云儿分毫,想起当日初遇,她正是被云儿这份才气给吸引的。

    “羽儿这话是在夸奖朕吗?”玄烨嬉皮笑脸地打着趣,千若羽也学着他打趣道:“是啊,皇上不是领了奖品了吗?不知道皇上满不满意?”

    “羽儿这么惹人怜爱的奖品,即便是瞎子、聋子、二愣子也会觉得满意的,不过现在已经专属于朕的了。”

    “那皇上可要藏好了,不然哪天我不见了,皇上可就找不回来了。”千若羽说得煞有其事,玄烨立马瞠圆了一双眼睛,学着戏曲里的人唱道:“谁敢抢朕的皇妃?朕要提枪与之厮杀,瞠!瞠瞠瞠!”

    千若羽不禁嗤笑出声,娇嫩嫩地唱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无转移。”

    两人忘情地唱着,此刻的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月亮、星星都似乎为他们欢悦吟唱,清风为他们起舞,掀起一片轻快的婆娑。

    缕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玄烨悠悠转醒,感觉身旁的人已经醒了,习惯性地搂住她的蛮腰,含糊地问道:“醒了怎么不叫醒朕?”

    “皇上。”回话的声音非常熟悉,可是却不是千若羽的,玄烨猛地打了个激灵,看到怀中人是德贵人,而不是千若羽,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惊疑地问道:“尔晴?怎么是你?”

    玄烨的问题如惊雷般传入德贵人耳里,不是她,那该是谁?是他缱绻时疯狂呼唤的羽儿?还是睡梦中都不忘呢喃的雅雅?果然,他要的并不是她。

    “这里是颐和轩,自然是臣妾。”德贵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回声音的,只觉得心很痛。玄烨看到她受伤的眼神,隐含愧疚地问道:“朕不是这意思,朕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昨夜明明是跟千若羽在一起的,要侍寝也应该是她才对,怎么就变成德贵人了?

    “皇上昨夜喝得很醉,是余公公把皇上送过来的,后来…”德贵人没有往下说,照眼下这情况来看,后来发生的事可想而知。

    玄烨顿时慌了手脚,怜儿的事情才刚停歇没多久,又闹了这么一件,千若羽非气死他不可,急急地穿上衣服,一边走出内殿,一边喊道:“余靖!”

    余靖早在殿外候着,听到玄烨满含怒火的叫喊,立马领着人进来侍候:“皇上起来了,醒酒汤和龙袍已经备好了。”

    玄烨不等他说完,扬手扫落宫女奉上的醒酒汤,厉声责问道:“余靖,你给朕好好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宸妃呢?”

    大伙见龙颜大怒,纷纷跪了下来,余靖哆嗦着回道:“奴才该死,昨夜皇上喝得酩酊大醉,宸妃娘娘也有些醉了,说乏得很,不方便侍候皇上,路经颐和轩的时候,便让奴才把皇上送进来了。”

    “你说…是宸妃让你把朕送到颐和轩的?”玄烨的惊愕不比德贵人刚才的少,好一个宸妃,居然把他送进另一个女人的房里,她就这么不珍惜他的爱吗?

    “是。”余靖抬眸看了看玄烨的脸色,那铁黑的脸已经不是勃然大怒可以形容的了。

    “今日早朝取消,摆驾毓庆宫。”

    “皇上驾到!”

    千若羽还在寝宫里梳妆便传来了余靖的通报声,转眼间,玄烨已经来到眼前了。

    “皇上这时候不是该上早朝的吗?怎么过来了?”千若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挽着玄烨的手臂,玄烨第一次感觉她的笑容竟是如此让他厌恶,冷冷地捏起她的下颌,满含愤恨地回道:“朕来看看朕的宠妃把朕送入其他女人房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看样子你还挺悠闲的。”

    玄烨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她的回答,可是千若羽却不作回应,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随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玄烨手上的劲又加了几分,痛心疾首地逼问道:“怎么不说话?还是无话可说?”

    “臣妾等皇上消气了再说。”

    “那你打算怎么让朕消气?既然你不珍惜朕,那么朕也不必珍惜你。”玄烨抓住她的手臂就往里面拖,毫不怜惜的力道宣示着他的愤怒,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千若羽已被他压在床上。

    “小姐!”周紫云焦急地奔过去,玄烨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下的人,怒喝道:“全都滚出去!滚!”

    “紫云,先出去。”千若羽早料到会闹成这样,接下来必须承受的后果她也有谱了。周紫云既担心,又不好违抗,踌躇了一会还是出去了。

    “昨夜你说乏了,不方便侍候朕,现在休息够了,该方便了,要是还不方便的话,不防把昨夜下在酒里的东西拿出来,再用一次?”

    “皇上知道了?”千若羽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悔意,那深邃的眼眸里,他只看到了不带犹豫的无情,昨夜的柔情蜜意仿佛只是梦一场,玄烨实在看不清哪一个她才是真的。

    “如果朕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下次还用这样的方法?在你心里,朕到底算什么?朕不明白为什么你上一刻可以跟朕海誓山盟,下一刻却可以毫不在乎地把朕推给别的女人!千若羽,朕爱你爱得快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玄烨受伤的眼神如失控的野兽,紧抓着那两个瘦弱的胳膊,失控地摇晃着。

    实际上,千若羽并不是他所见的那般平静,她的心也在痛着,轻柔地替他抚平皱起的眉宇,答道:“臣妾只想皇上幸福。”

    “可笑,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你明知道朕爱的是你,为了你,朕连皇祖母都忤逆了,除了你之外,谁还会是朕的幸福?”

    “德贵人值得皇上疼爱。”是的,她才是应该陪伴他走完这一生的人,她的善良与包容是这后宫中最纯洁的甘露。

    “你的意思是你不值得朕疼爱?而她才是值得朕疼爱的人,所以你不惜下药设计,把朕送到她房里?”玄烨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容已经不能用狰狞来形容了,千若羽无法面对他这样炽热的注视,闭眼回道:“是。”

    “千若羽,你好狠的心,谁说最薄情是帝王爱?在朕看来,你比朕更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