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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感染风寒,未能回刑部办公,纳兰容若一案由卑职暂理。www.Pinwenba.com”
“好一个富察懿,居然敢跟我耍花招?”
富察懿正悠闲地在房内赏花品茶,一阵吵杂声后纳兰明珠便闯了进来,冷哼道:“不是说富察大人抱恙在身吗?怎么本官看你倒是生龙活虎?”
“小的已经跟纳兰大人说了,大人抱恙在身,不便见客,可是纳兰大人还是硬闯了进来。”
富察懿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不紧不慢地起身回道:“大人误会了,小侄只是感觉好些了,才起来走走而已,倒是大人硬闯进来似乎于理不合。”
“我不跟你拐弯抹角。”纳兰明珠此刻正在气头上,哪有兴致陪着他绕花园,单枪直入地问道:“我只问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恕小侄不能明白。”富察懿还在装傻充愣,纳兰明珠冷声喝道:“少跟我打糊涂眼,你折磨容若不过是想给我下马威罢了,我告诉你,我儿子没事还好,不然,我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必定要你偿还,我纳兰家,不是你区区一个刑部尚书能欺辱的。”
纳兰明珠冷哼一声后便拂袖而去了,佟国维这才从里间走了出来。富察懿对纳兰家还是有些顾虑的,犹豫着问道:“岳父大人,纳兰明珠可不好对付,我们还要继续吗?”
“这只老狐狸最紧张的就是这个儿子了,赶狗入穷巷还会反扑呢,更何况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意思意思地给他点警告就算了,真要惹火了他,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和纳兰明珠一向交好,为何…”富察懿欲言又止,佟国维得瑟一笑,回道:“官场上的交好仅仅在于利益,老虎需要翅膀,可是如果有一天翅膀硬了,那是要除掉的。”
“岳父大人是担心他终有一日会背叛我们,所以借此机会,让他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正是,纳兰明珠虽然极力隐藏,可是他那勃勃野心岂能瞒过我,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取代我的位置,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那我跟他玩玩又何妨?”
富察懿心里的疑团尽解,奉承着微笑道:“岳父大人英明。”
“现在开心还太早了点,过两日三司会审,这主审官你可不能当。”佟国维眸光深沉地落座,富察懿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岳父大人是怕证据确凿,要是不能替纳兰容若洗清罪名,纳兰明珠会把账算到我们头上?”
“这个案子的宗卷你也看过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纳兰容若,除非有奇迹发生,或者索少伦突然醒来,说不是他做的,不然,纳兰容若必死无疑。”
寂静的毓庆宫内,千若羽独自伫立于月下沉思,听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知道周紫云已经回来了,随即问道:“事情查得如何?”
周紫云感觉阵阵凉风从窗外吹拂而进,随即从屏风上取来披风给她披上,回道:“与刑部查的无异,索少伦白天和纳兰容若打了一架之后,去了陶陶居喝酒泄愤,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才散了,据小二的供词,索少伦那天没有带家仆,歪歪斜斜地走进了后巷,小二见天空黑沉沉的,怕是又要下雨了,所以拿了伞给他送过去,不料,刚跑进去便看到何仲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索少伦被麻包袋裹着,满身满头都是被殴打的痕迹,旁边还掉了一块玉佩,后经证实是纳兰容若所有,所以步军统领衙门才去抓人了。”
“过路的行人怎么说?”
“那时候街上人不多,后巷里更是没什么人走了,步军统领衙门和刑部调查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目击证人,这样下去,也就看纳兰家和索家谁能压住谁了,我们可要隔岸观火?”
“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觊觎的人很多,可是只有掌握一切的才是最终得利的渔人。”千若羽饶有兴致地在殿内踱步,沉思片刻后,接着说道:“我记得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庄园,里面长了一棵枣树,虽然已经过了成熟的季节,可是零零星星的几个枣子,应该也有乞丐或者小孩会去采摘,通知关大哥好好找一找。”
“我马上去办。”
“等一下。”千若羽忽然叫住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云儿的情况如何?”
“说也奇怪,我刚才回去蝶舞云裳的时候,她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除了脸上的伤还没好,大半时间在房里安歇着,其他的都和平日无异。”
“去吧。”
“是。”周紫云满脸忧愁地退了出去,千若羽抬手摘下一朵文心兰,不知是何滋味地笑了笑,低喃道:“文心兰的含义是隐藏的爱,云儿,不管你再怎么假装不在乎,始终骗不过自己的心。”
公堂之上,三司会审,分别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在座的还有纳兰明珠、索额图和佟国维等一行高官,可谓是有史以来阵势最大的三司会审。何员外是苦主之一,自然也在场。
主审官乃大理寺卿,案子还没开审,两大家族间已是战火燎燃,整个公堂上都弥漫着暴风雨前的压抑气氛。大理寺卿不禁擦一把冷汗,只盼着别惹火上身,敲响惊堂木道:“传疑犯纳兰容若。”
“参见大人。”纳兰容若俯身叩头,身上狼狈的囚衣已经换成干净的。门口处紧接着传来太监的吆喝:“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下跪行礼,与玄烨一同到来的还有靳妃和福全一行人。
“众卿免礼。”玄烨担忧地瞥了纳兰容若一眼,转向三司吩咐道:“朕今日来此只是旁听,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臣领旨。”
一行人坐定后,案子才正式开审。大理寺卿再次敲响惊堂木,问道:“纳兰容若,据百姓的证词,案发当日午时,你和索少伦曾在街上大打出手,此事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可是我确定没有打到要害,只想教训他一顿而已,我离开时他还生龙活虎。”
“那日未时三刻,也就是索少伦被袭击之时,你身在何方?可有人证证明?”
“我醉得不省人事,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更遑论人证。”纳兰容若在大牢里想了很久,始终想不起那天的事。大理寺卿接着传人证:“传陶陶居小二周彦。”
“草民周彦参见大人。”小二畏畏缩缩地往四周看了看,那一行高官贵人已经够吓人了,上面竟然还坐着皇帝,吓得他冷汗直流。
“周彦,你把案发当日的事情详细叙述一遍。”
“是,那日索公子和几位朋友在陶陶居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去的,我见天色黑沉沉的,快要下雨了,便拿着雨伞追着索公子进了后巷,不料,却看到何公子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索公子被麻包袋包着倒在一边,我翻开麻包袋的时候,索公子已经是不省人事,满身满头都是被殴打的伤痕,旁边还掉了一块玉佩。”
大理寺卿往旁边递了个眼色,衙差领命把玉佩端到小二面前,大理寺卿接着问道:“你认清楚,你那时看到的玉佩可是这块?”
“正是。”
“那你可有看到犯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小二慎重地想了想,才回道:“草民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索公子和何公子,并未看到犯人,声音倒是听到一些,是棍子掉落的声音,犯人大概是那时候才逃了。”
“下去吧!”
“是,草民告退。”小二俯身叩了个头便退了出去,大理寺卿复又命人把玉佩端到纳兰容若面前,问道:“纳兰容若,这块玉佩可是你所有?”
“是我随身佩戴的玉佩,可是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现场,或许是我曾经经过那里,不小心掉了。”纳兰容若的话没有丝毫说服力,大理寺卿接着问道:“可有证明?”
“没有。”
“传索少伦。”大理寺卿的传召让大家都顿感惊讶,大家纷纷抬眸望去,只见索少伦坐在藤椅上,被家仆抬着进来。福全的眉头随即拧起,嘀咕着问道:“索少伦什么时候醒了的?”
“我也不知道,这案子怕是不好了。”君少卿担忧地看了纳兰容若一眼,那家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真枉费他们为了帮他找证据,没日没夜地奔波劳累。
“参见皇上。”索少伦在仆人的搀扶下,意欲下跪行礼。玄烨看他的情况不妥,赶紧阻止道:“你大伤初愈,不必行礼了,赐座。”
“谢皇上。”索少伦满怀愤恨地往纳兰容若看了一眼,嘴角攀上一抹狰狞的诡笑。大理寺卿拍向惊堂木,问道:“索少伦,你可知杀害何仲和袭击你的人是谁?”
“当然知道,犯案者正是堂上犯人,纳兰容若。”
大理寺卿拍向惊堂木,问道:“索少伦,你可知杀害何仲和袭击你的人是谁?”
“当然知道,犯案者正是堂上犯人,纳兰容若。”索少伦抬手直指纳兰容若,纳兰容若不甘心被他污蔑,厉声反驳道:“索少伦,你少含血喷人,打了那一架之后,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没杀何仲。”
“没见过本公子,你的随身玉佩怎么会掉在现场?你要想脱罪,也该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为了一个卖笑的女人行凶,你纳兰容若不过如此。”索少伦脸上满是轻蔑,纳兰容若的怒火一下便燃起来了,恶狠狠地瞪向他,道:“索少伦,我不准你侮辱她。”
“嘴长在我脸上,我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还说她残花败柳、不知羞耻、伤风败德,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索少伦故意挑衅,纳兰容若气得一跃而起,旁边伫立的几个衙差赶紧把人按住了。
大理寺卿又再敲响惊堂木,厉声警告道:“纳兰容若,公堂上不得喧闹,注意你的言行。”
看到索少伦得意的笑容,纳兰容若哪里安分得下来。纳兰明珠看得脸色铁黑,责备着喊道:“容若!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怎么样?你还想再打我一顿吗?我告诉你,我的这只腿废了,你也别想好过。”索少伦激动地拍打着那条醒来后便瘸掉的右腿,瞥见纳兰容若气得头顶冒烟,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转向三司说道:“三位大人也看到了,纳兰容若为了蝶舞云裳的艺妓云儿,对我怀恨在心,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所以特意埋伏在小巷里偷袭,不料被何仲撞破,于是把将他杀害,所幸我能逃过一劫,指证纳兰容若的恶行,请三位大人明察。”
“本官再问一句,索少伦,你是否亲眼看到犯人就是纳兰容若?”
“是。”索少伦言之凿凿,大理寺卿看向同审的两人,问道:“动机和人证物证俱在,此案确是无疑,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富察懿也没料想到案情会这样直线而下,索少伦的转醒倒是成了纳兰容若的催命符,循例性问道:“纳兰容若,此案无从争辩,你可认罪?”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无罪可认。”
纳兰容若非一般犯人,除了是纳兰家的嫡长子,还是御前红人,他坚决不认罪,尽管是三司也不好用刑逼供。大理寺卿为难地转向玄烨禀道:“请皇上下圣决。”
玄烨虽然一直在避嫌,可是靳妃看得出他偏信纳兰容若,有心帮他脱罪,先声夺人地哀求道:“请皇上为弟弟做主,为枉死的何仲做主。”
“皇上明察。”索家父子和何员外也跪了下来,纳兰明珠看着焦急,随之下跪道:“皇上明察,容若伴君多年,他的性格皇上是清楚的,他一向沉稳干练,绝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请皇上下旨再查,臣定会找出证据证明我儿无辜。”
“皇上!”索额图还欲再说,玄烨抬手打断,转向福全问道:“裕亲王认为如何?”
“臣相信纳兰容若不会杀人,可是此案确实证据确凿,在律法,纳兰容若理应伏罪,可是在人情,纳兰家效忠大清多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为此,先皇御赐黄马褂,再者,纳兰容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臣认为可以酌情宽限。”
纳兰明珠感激地看了福全一眼,君少卿紧接着出列,禀道:“臣斗胆请皇上宽恕三日,三日后,若臣不能证明纳兰容若无辜,臣愿与纳兰容若一同治罪。”
“少卿,你别傻了,芸娘不肯原谅我,我死与活都没差别。”
君少卿不理会纳兰容若的反对,复又请道:“请皇上宽恕三日。”
“你可想好了?谋杀是死罪。”若能还纳兰容若清白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君无戏言,到时候定是要处死他们两人的。
“是,臣听了今日一堂,已有些眉目,三日后,定能找到新证据,证明纳兰容若无辜。”君少卿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迟疑,玄烨复又想了想,应允道:“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么朕便准奏,让你再查三日。”
蝶舞云裳内,云儿正悠闲地在花园里修剪盆花。千若羽从后靠近,用通知的语气说道:“皇上下旨三日后再审。”
云儿的动作顿了顿,强装不在乎地说道:“他的事与我无关,小姐不必告诉我这个。”
“你还想倔强到什么时候?你要是不在乎他,便不会对他朝思暮想,你不在乎他,便不会躲在一角独自落泪。”千若羽满腔激动,似在说服她,又似在说服自己,握紧她的手说道:“云儿,尽管你骗了全天下的人,可是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自己,因为我们都深爱着一个男人。”
泪悄然划过脸颊,云儿惨然一笑,回道:“不能在一起,爱与不爱还有什么意义?”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只要放下过去,你们的未来便是幸福的。”千若羽安抚着将她拥入怀中,云儿低泣着摇了摇头,道:“自我爹去世的那刻起,我和他之间便没有幸福可言了。”
“当年的事只是意外,没人希望发生的意外,你不能把所有错都归咎在他身上啊!云儿,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学会了一个道理,幸福不是必然的,当你还能拥有幸福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去看看他吧,他一定在等着你。”千若羽轻轻推开她,温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遍布的泪水。
云儿仍是倔强地扭开头,回道:“不,他是纳兰家的嫡长子,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有京师第一才子帮衬着,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没有求存之心,不管我们如何帮衬,都只是徒劳。”君少卿突然闯了进来,周紫云和卓之恒随后也进来了。
周紫云愤愤不平地瞪了卓之恒一眼,回禀道:“小姐,他们硬要闯进来。”
“参见宸妃娘娘。”两人恭敬地行礼,千若羽喜怒不定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你们明知道本宫在此,还不顾礼节闯进来,难道我蝶舞云裳就是任你们自由进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