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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的时候注意一些,别碰坏了。www.Pinwenba.com”德嫔的声音从内殿传来,看到千若羽站在牌匾下泪花盈眶,不禁奇怪,缓缓福身行礼:“参加宸妃娘娘。”
“身怀六甲,怎么还在意这些礼节?”千若羽看向宫女太监手中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是她以前用过的,看样子保存得甚好。
德嫔留意到她异样的目光,不冷不热地解释道:“云裳宫之前在整修,臣妾怀着身孕不便进来,拖到今日才来取回舒雅的东西,希望娘娘别介怀。”
千若羽听着她话中的疏离,怕是也和皇贵妃一样,怪她侵占了洛舒雅的宫殿,笑笑道:“你想来,我随时都欢迎。”
“云裳宫换了主人,臣妾来这里便不再有意义了,怎敢打扰娘娘养病?”
“尔晴,别这样,唯独是你,我不想疏离。”千若羽拧眉抱住她,德嫔没有抗拒,与她相处时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复又涌上心头。当日她昏迷不醒,那不由自主的担忧,还有她转醒时,那发自心底的喜悦,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故友间的关怀,可是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你身上,我会看到舒雅的影子?”
因为我就是洛舒雅,洛舒雅就是我,你知道吗?千若羽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忍下去了,放开她回道:“大概是你想多了,可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像昔日的洛妃娘娘一样的朋友。”
“不一样的,许多人事物所在的时间不同,那情分就不一样了,臣妾告退。”德嫔收敛神绪便带着人走了,千若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在隐隐作痛。
玄烨来到的时候,云裳宫的事已经大致打点完了。玄烨抱着她坐在明亮的大殿上,问道:“朕都不曾问你,为什么你的乐坊要取名蝶舞云裳?”
此情此景,让千若羽不得不失神怀缅,脱口回道:“留连戏蝶时时舞,云想衣裳花想容。”
玄烨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带着些许嘶哑追问道:“朕当日给这里取名‘蝶舞云裳’也是这样的意思,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觉得这两句诗不错,意境也符合乐坊的作风,没特别的意思。”
“俗话说缘分天定,看来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羽儿,这一次朕绝不负你,做朕的皇后好吗?朕想给你独一无二的名分。”
千若羽愣神一笑,回道:“臣妾从来不在乎名分,皇上乃一代明君,若是册立一个青楼女子为后,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你不是青楼女子,是我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玄烨坚定的语气似在暗示着什么,千若羽满心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回道:“有皇上这句话就足够了,皇后的虚名,臣妾不需要,也不想要。”
“为什么?朕给你的名分,你就这么不稀罕吗?”
千若羽替他抚平皱起的眉头,解释道:“皇上想啊,皇后是要留名史册的,那样的话,平日的一言一举都得记录在案,这样多没自由,可是做皇上的妃子就不同了,臣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勾引皇上,也不怕那些史官和满朝文武骂我妖后祸国,有失国体,所以想来想去,臣妾还是只想做皇上的宠妃。”
玄烨顺势握住她的手,叹气道:“你分明是不想朕为难才这么说的,可是君无戏言,总有一天,朕会实现今日的承诺。”
“好,臣妾等着,不过皇上该去敏贵人那里了,皇上答应了臣妾要雨露均沾,不许食言。”千若羽说着就要把他拉起,玄烨倒是赖在地上了:“可是朕只想跟你在一起,尤其是今晚。”
“可是臣妾想休息,皇上在身边,臣妾都睡不好了。”
“人人都巴不得朕专宠,你倒好,偏要把朕往外推。”玄烨不悦地把手抽回,千若羽随即展臂搂住他,倾诉道:“臣妾也想天天陪着皇上,可是皇宫大院不比普通人家,这里容得下真情,却容不得专宠,只要皇上的心在臣妾这儿,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朕就想每时每刻都陪着你,怎么办?”
“明晚臣妾亲自给皇上送上惊喜,皇上权当给臣妾时间准备,可好?”
玄烨踌躇片刻,最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专宠,昔日的洛舒雅就是最好的例子,是自己无知的爱害死了她。
善姨从里面出来,拧眉道:“小姐,皇上今天的话好奇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与不是,我们都要当做不知道,故意掩饰只会欲盖弥彰。”
玄烨不再专宠,各宫大小嫔妃均沾雨露,后宫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暖和起来了,大家每天都是有说有笑的,煞是和睦。一个月后,靳妃重理后宫诸事,少了皇贵妃的制爪,真正地权倾后宫。各宫妃嫔自是热乎着过来巴结,大清早便聚了一殿。
“恭喜靳妃姐姐重获荣宠!”
靳妃看着眼下那些此一时彼一时的脸孔,冷然道:“妹妹们真是早啊,本宫还以为我这承乾宫,已经承不起你们大驾光临了呢!”
众人骤然失声,谁料想她竟会东山再起,当下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哟,好齐人啊!”盈妃款款而来,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靳妃皮笑肉不笑地抬眸道:“盈妃怎么有空过来了?这时候不是该去宸妃那里献殷勤吗?”
“看姐姐说的,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事,姐姐难道还看得少吗?再说,姐姐能重掌大权,可都是拜了宸妃所赐,这事姐姐怕是不知道吧?本宫可是亲耳听她跟皇上说的呢!”盈妃的话一落,殿内随即生出些许闲言碎语,她的来意,靳妃是看明白了,抓住椅子的手一紧,把手上顿时现出了几条纹。
守门的太监匆忙而入,禀道:“娘娘,宸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在外求见。”
靳妃正在气头上,听到‘宸妃’二字脸色更是铁黑,咬牙道:“匆匆忙忙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拖去慎刑司学精明了再回来。”
侍立一旁的人哪里敢迟疑,拉着人便走,等那无辜的太监回过神来,嘴巴已经被塞住了,只能‘呜呜呜’地哭喊着,本来还在碎碎细语的人立马噤了声。
周紫云看没人敢进来通传,只好自行进来了。靳妃怒目一瞪,骂道:“大胆!本宫没许你进来,你尽管擅闯?”
“奴婢奉我家娘娘的命令前来送礼,无奈这偌大的承乾宫中竟无一人敢代为通报,奴婢闯进来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娘娘见谅。”周紫云暗骂她管教宫人无方,明显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靳妃更是怒不可歇了:“区区一个宫女竟敢恃宠生娇,本宫若是不治你,以后还如何管治这后宫,来人啊,给本宫狠狠地掌嘴!”
“奴婢劝娘娘不要意气用事,奴婢可是奉了圣谕可随时出入宫中,难道这承乾宫不在宫内吗?”周紫云看她哑然失声,随即瞥向身后吩咐道:“娘娘可是命我们送贺礼来的,还不快拿上来?”
“我家娘娘送上夜明珠一对,恭喜娘娘重获荣宠。”余清恭敬地把贺礼奉上,青瑛看清来人是他,随即破口大骂道:“余清,你这混账东西,竟然背主忘恩!”
“娘娘当日失势,奴才只是另投明主而已,此乃人之常情。”
“一条狗,本宫还不放在眼里,宸妃若是喜欢这样的贱骨头,本宫送上又何妨?”靳妃咬牙切齿地说着,余清满是不屑地笑了笑,回道:“娘娘若无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另外奉劝娘娘一句,这夜明珠可是皇上赏下的,娘娘可千万不能摔了。”周紫云得瑟一笑,才心满意足地走人了,怪不得千若羽要助她一把,气死她,心里倒也凉快。
“看来姐姐今天是无暇与姐妹们闲聊了,伊莲,摆驾回宫。”盈妃看了一场好戏,也乐呵呵地走了,看样子,靳妃即使掌了这后宫诸事,也握不上那大权。
“姐姐,妹妹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妹妹宫中还有事,也告退了。”
大家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溜人了,靳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抬手就要摔掉千若羽送来的夜明珠,青瑛立马制止道:“娘娘不可意气用事,中了别人的圈套啊!”
“难不成本宫还要供着这东西碍眼吗?”
“娘娘若觉得碍眼,放入库里便是,不必气坏了自己。”青瑛小心翼翼地夺下,立马命人存放起来了。靳妃一把扫落桌上的东西,恨道:“千若羽,本宫定要你不得好死!”
周紫云和余清高高兴兴地回到云裳宫,千若羽早在殿上等着了,饶有兴趣地问道:“看你们这么开心,靳妃怎么样了?”
“当然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发难,硬是把那口气给咽下去了,小姐怎么不亲自去看看?”
“我若是去了,那效果可就不同了,她索月乔还不值得我纡尊降贵,我们慢慢玩,看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要输了。”
“小姐好计谋。”周紫云甜丝丝地竖起大拇指,千若羽嗔了她一眼,道:“别高兴得太早,以后的事还多着呢!”
储秀宫中,皇贵妃平静地修剪着花枝。那拉静璇不解地劝道:“表姐,你别这样,皇上只是一时之气,你也别较劲啊,再说,皇上只是说你要闭门养病,又没说禁足,都一个多月了,皇上也该消气了,你去说说情,皇上一定会原谅你的。”
“静璇,不是皇上不让我出去,而是我自己不想出去,痴等了这么多年,爱过,恨过,也错过,我累了,争来夺去,尔虞我诈,倒不如现在这样平静。”
“可是洛妃都已经是一个冷冰冰的死人了,为了她和皇上闹翻,这样值得吗?”
皇贵妃舒心一笑,回道:“值得的,舒雅待人至情至真,她有一颗世间最美的赤子之心,这或许就是皇上迷恋她的原因吧?”
“那宸妃呢?为了她,皇上把洛妃都抛诸脑后了,不是吗?”
“妖妃难除,后宫便要多事了,靳妃重掌大权不见得是好事。”皇贵妃深邃的眼眸,那拉静璇始终看不明白。姬云推门而进,禀道:“娘娘,德嫔娘娘求见。”
“尔晴。”皇贵妃欢天喜地地出来,颇像故友重逢的感慨。
“参加皇贵妃。”德嫔福身一礼,疏离的语气把她的喜悦瞬间浇灭了,皇贵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免礼,你来看我,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呢!”
“皇贵妃做了什么事需要臣妾的原谅吗?”
“尔晴,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重新坐在一起,做回像过去一样的姐妹?”
“事情过去了,我不想争辩谁对谁错,今日来,只是有一样东西要还给娘娘。”德嫔打开锦盒,里面是皇贵妃和洛舒雅当年入宫时,画师给她们画下的像。那时候她们都天真无邪,笑得如花灿烂,只可惜事过境迁,当年待她至亲之人已经不在了。
皇贵妃热泪盈眶地抚着画像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德嫔在想,当年的事或许真的与她无关。
“这幅画一直挂在云裳宫,如今云裳宫换了主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既是娘娘的东西,娘娘自行处置吧,臣妾告退。”德嫔福身一礼便要离开,皇贵妃随即叫住她,满怀期待地问道:“能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吗?你和皇上的孩子。”
德嫔踌躇片刻,还是走回来了。皇贵妃贴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听着孩子砰然有力的律动,感慨道:“再过三个多月,他就要来到这世上了,尔晴,你说他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若是小阿哥,那么你今生便无忧了。”
“阿哥也好,格格也罢,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都是高兴的。”
“是啊,我怕是没福气当额娘了,要是能有个孩子,也不至于如此孤单。”要是能有个孩子,大概也能在玄烨心中留下那么一点情谊了。
“儿女是福,也是缘,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娘娘还年轻,何须顾影自怜?”
“有些事情看着风光,可只有自己才知道个中的苦涩。”皇贵妃的泪水沾湿了衣裳,也在德嫔心里留下了感伤。若不是千若羽推波助澜,如今自己也像她一样孤独无依,或许某一天就老死宫中了。
颐和轩内,佟乐衡已经把过平安脉了,看德嫔有些愣怔,问道:“娘娘想什么这般入神?”
德嫔这才如梦初醒,懒洋洋地回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月份大了,累是必然的,娘娘要注意多休息,时不时地走动一下,可是时间不能太长。”
“有劳佟太医。”德嫔顿了顿,踌躇着问道:“宸妃的身体好些了吗?”
“宸妃娘娘是冷太医主诊的,他平日甚少提起,不过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宸妃娘娘,看她的气色应该无甚大碍了。”玄烨下了御命,千若羽的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佟乐衡也只能当没那么一回事了。
“无大碍便好。”德嫔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角,佟乐衡看她还是闷闷不乐的,随即问道:“娘娘是否有什么烦心事?朋友间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和事看不明白,胡思乱想罢了。”
佟乐衡会意一笑,问道:“那是宸妃娘娘,还是皇贵妃娘娘?”
“佟太医心思透亮,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德嫔似乎不大想聊这个问题,转而说道:“皇贵妃闭门不出也有好些时日了,今早去了一趟,看她消瘦了不少。”
“家里也劝过好几次了,姐姐就是倔着,阿玛和额娘也很伤脑筋呢!”佟乐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德嫔随即宽慰道:“皇上只是一时之气,不会较真,过一段日子便会好的。”“但愿如此,不烦扰娘娘休息了,臣先行告退。”
佟乐衡走后,德嫔依是心绪不宁,总觉得千若羽迁居云裳宫像是预示着什么,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还能平静多久?
承乾宫中,一小太监附在靳妃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靳妃的双眼随即眯起,谨慎地问道:“你确定?”
“奴才确定,都看过好几次了,娘娘若是不信,不妨今夜去看看。”
“好。”靳妃展颜一笑,转头吩咐道:“青瑛,打赏。”
“是。”青瑛也是高兴地应着,从柜台里取出一袋银子交予他手中,不忘嘱咐道:“好好替娘娘办事,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谢娘娘,奴才告退。”小太监乐呵呵地转身退下,靳妃多疑的眸光随即变深,吩咐道:“盛裴,跟着他看看。”
“喳。”盛裴尾随着小太监出来,见他一路回了内务府,确定无异样才回来了,禀道:“娘娘,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好,那本宫尽管看场好戏。”
夜已深,假山林中一披着斗篷的人鬼鬼祟祟地张望着,另一人同样鬼鬼祟祟地出来,畏畏缩缩地问道:“姐姐,还要下药吗?都下了这么多了,怕不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