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入梦7

明安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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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大的太阳你看不见吗?”晚秋快步向前走着。

    大鹏没好气地喊道:“小怜,把扇子拿过来。”说完又紧跟上了晚秋。

    小怜跑着送上扇子,晚秋轻摇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荷花。

    “你走远点,我跟他说几句话。”晚秋命令道。

    大鹏不解其意,但还是叫小怜回马车那儿去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大鹏问。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晚秋知道大鹏对诗词不通所以摇着扇子信口说,“你看,这偌大一片河里,只有这荷花独自开落,既没有人观赏,又没有蝴蝶蜜蜂环绕,真是可怜。”晚秋停住深深看了大鹏一眼,“你说,是不是?”

    “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还替它们操什么心。”

    晚秋看着他用团扇遮住含笑朱唇温情地说道:“要不怎么说男人不懂怜香惜玉呢。”

    大鹏有些心荡神驰,见到晚秋离他远了,随即清醒过来。他追上晚秋后说:“行了,气也透了,该走了。”

    晚秋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边走边说:“你还记着三四年前的端阳节你送给我和阿娇姐姐红绳吗?她的当着你的面悬在蜡烛上烧了,我的在那儿,你知道吗?”

    大鹏想到往年的情景猛一抬头问道:“在那儿?”

    晚秋把雪白的玉腕伸出来让大鹏看。“今后,我也不配戴着了,”晚秋说着从腕上解下,“还给你,这辈子我不欠你什么了。”

    “秋儿。”大鹏失声叫道。

    晚秋把红绳扔到大鹏怀里,这时,可巧一阵风过,晚秋故意松了手,丝帕随风吹到远处。

    “哎呀,我的帕子。”晚秋假意着急地喊。

    大鹏回过神来顺着晚秋手指的方向跑去。“我给你捡回来。”他说。

    晚秋见大鹏跑远了,冷笑一声,纵身跃入河中。

    “秋儿”大鹏闻声回望,手中刚拾起的丝帕又飘落到了风中。

    茶肆中众人说着闲话消磨时光。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从蜃楼逃跑的那位姑娘掉到水里了,现在连尸首也没捞上来呢。”

    “知道知道,听说钱老爷还看上她了,谁知道这么没福气。”

    “青楼里的女人多得是,这个去了那个又来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你是没见那姑娘的模样,一个美人胚子还,真是可惜才出来就死了实在可惜呀!”

    “要么怎么说红颜薄命呢。”一人唱戏般说。众人哄然大笑。之后依旧说着闲话吃喝取乐。

    守拙园中晚秋昏昏沉沉,但心里明白自己被人救了,现在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吃力的抬起眼皮,烛光下隐隐约约只见几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来往往影影绰绰。她想看清楚些时,却无力地合上了双眸。

    “公子,我打听清楚了,那位姑娘的确是在三天前失足掉进了水里,如今尸骨无存,大约是沉在河底了。”

    半晌,李元白说:“都是我的过错,白白使得一介红颜步三闾后尘。”

    “公子和她不过一面之缘,已经尽心尽力,况且是她自己失足落水,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失足?”李元白思量道,“只怕是有心自沉吧。终究我心不安,你去准备些纸钱祭品,替我到河边祭奠一下吧,到底是我害了她。”

    “是。”

    阿兴出去后,李元白想到枫林中的那个女子,虽说见过的一面,却是在醉中,连容貌尚且记不得现在却已经香消玉殒,不禁长叹。他走进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昏迷未醒的柔弱女子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在就花丛悠然尘外的啜露女子,谁能料到语笑嫣然的脱俗丽人再见时竟是芳魂欲去几濒于危。因而慨叹:

    “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一个魂归黄泉,一个横陈病榻,”李元白心想,“这到底是她们生而命薄还是上天降罪于我祸及于无辜呢?”

    两天前他本想独自去梅冢凭吊亡母,却在溪边的碎石上见到一片刺眼的血红,赶上前去,原来红衣之下竟是一位奄奄一息的姑娘,他大惊失色。几次唤她,昏迷无应,脉相也是若有若无,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大防,说了声“得罪”就抱起她就往回赶。

    幸而跟着祖父读过几本医书,知道些药方医理,又跟着有妙手回春之称的师傅林泉风学了几年,便先开了几幅药让丫头煎下又又亲自请了师傅来。林泉风望了望病人的气色按了按脉息,又取过元白开的方子就笑道:

    “有你在就够了,偏又叫人急慌慌的找了我来,你还怕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

    “师傅,依您看这位姑娘多久可以醒过来?”

    “少则两日,多则三天,此女香魂必返梦蝶斋。”

    如今已经两天了,她还没有醒过来,李元白有些担心。他上前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会儿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晚秋本就似醒非醒,这会儿睁开了眼睛。李元白松了口气。

    “姑娘终于醒了,这一睡可过去两天了。”

    晚秋看着窗边的残月,黯然伤神。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跳入水中的,初入水时的冰冷与寒意以及随之而来的窒息和恐惧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原先一心求死,现在却连想死的勇气都没有了。活着,意味着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李元白见她只是望着外边,以为她是想家了,于是问:“姑娘府上是在何处,这两日令尊令堂必定心急如焚,我派人告知他们,也好接你回去。”

    “不必了。”晚秋说。

    元白不解,晚秋无神地说:“我本无家,何来父母。公子费心了。”

    “姑娘寄居何处,等大好后我派人送你回去。”

    “寄居在何处都是漂泊在人间。”晚秋看着残月自言自语,“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知姑娘尊名?”元白见她感慨身世心境寥落所以岔开话题。

    “落月。”晚秋看着残月脱口而出。

    “落月?”

    “是,落月!”

    从此处起,晚秋再不是从前的晚秋,而是漂泊在人间的落月。

    落月费力坐起来淡淡地说:“公子实在是不必多此一举救我的,给你添麻烦了。”她面色枯冷,起身想要下地时,李元白想要扶她却没能伸得出手。

    落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迈出两步时倒了下去,李元白忙上前扶住了她。见她昏迷过去,便忙抱着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他站了起来。“竟也是个心灰意冷的可怜人。”他轻叹道。

    次日一早,元白在饮水轩用画笔润色一幅画像,添了几笔后又把画笔放下后去了梦蝶斋。见到紫檀从里面出来便问道:“落姑娘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