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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瑜回来,告知欧阳清,神医门门主和少主都不知去了何处。
“怎会如此凑巧?”欧阳清双眸赤红,几欲吐血,“定是下毒之人故意引开了那两位神医!”
欧阳瑜皱眉:“姐姐,这真是巧合。是南宫珩请那两位喝酒去了,他跟姐姐无冤无仇,不会害姐姐的。”
“那你就去神医门的地方等着!看他们能喝到什么时候!人一回来,立刻请过来!”欧阳清厉声说。
如此颐指气使,欧阳瑜心里不舒服,开口反问:“姐姐不是认识一位高人吗?三年前还帮姐姐救了太子殿下的。他在何处?能不能请他……”
“住口!他不在西凉城!”欧阳清显然不想提起此人。
欧阳瑜垂眸,掩去不悦之色:“那好,姐姐先休息,我再去等。”
欧阳瑜话落转身就走,行至门口,就听欧阳清说:“妹妹,对不起。我太难受了,说话有点冲,不是对你。”
欧阳瑜面色稍霁:“我明白,姐姐别急,我这就去!”
姐妹两人,从小欧阳瑜就对欧阳清言听计从,现在依然如此。
不过当欧阳瑜再次策马疾行到了城郊别院,依旧被告知,虞澍和风不易不在。再去东晋驿馆,结果也一样。
欧阳瑜就在别院等,心急如焚。
虞澍嗜酒如命。三餐可无肉,但不可无酒。是以南宫珩说要请喝酒,虞澍一口应下,被带来太子府,也无不悦,因为他惦记百里夙这里的寒竹酒许久了。
南宫珩和风不易进竹楼,虞澍已经喝上了。
待虞澍喝尽兴,已醉得不省人事。面色酡红,傻笑不止,抱着风不易的胳膊,连声说:“小风,师父还能喝!还能喝!再来!”
风不易轻轻拍了拍虞澍的脸,问百里夙:“这寒竹酒,可能赠我师父一些?”
百里夙起身出去,对哑奴吩咐了几句,让把他今年酿的寒竹酒,最后剩的三坛,全都送到马车上。
三人告辞离开。南宫珩骑马,师徒坐车,带着百里夙赠送的美酒,在正午前,回到别院。
欧阳瑜神色大喜,连忙迎上来:“南宫七皇子,你们可回来了!”
南宫珩不解:“欧阳将军找我?”
“不,我找虞门主!家……家中有人病重,请虞门主前去诊治。”欧阳瑜不敢说是欧阳清毁容。
“请过太医了?”南宫珩问。
“嗯……”欧阳瑜含糊其辞,“虞门主可在车中?请随我走一趟,事后定有重谢!”
车帘掀开,风不易跳了下来,将虞澍从车里背出来,对欧阳瑜说:“家师醉酒,怕是明日才能醒来。”
欧阳瑜拧眉:“给虞门主吃解酒药,喝醒酒汤,人命关天!”
风不易摇头:“家师喜欢醉酒的感觉,从不允许给他用那些东西。既是人命关天,那就请欧阳将军稍候片刻,我先送家师去休息,过后跟你走一趟。”
请不到虞澍,欧阳瑜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听风不易愿意去,连忙点头:“那就请风少主快些!”
神医门少主风不易,天赋异禀,医毒双绝。虞澍曾放言爱徒的造诣他日定会超越他。
风不易也没拿乔,送了虞澍去休息,背上他的药箱就过来了。
“我陪风少主走一趟吧。”南宫珩笑着说。
“不可!”欧阳瑜话落,连忙解释,“南宫七皇子自去忙,事后我定亲自送风少主回来!”欧阳清毁容之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南宫珩笑意加深:“算了,告辞。”话落骑马离开。
欧阳清见欧阳瑜请了风不易前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风不易给欧阳清把脉过后,微微点头说:“此毒可解。”
欧阳清大喜,欧阳瑜拊掌:“太好了!”
然后,风不易打开他带来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套金针,神色认真地说:“只需三日,便可无碍。”
在场的还有欧阳铖夫妇,一家四口闻言,笑容瞬间僵硬!
“三日?不行!必须今日治好!让我姐姐的容貌恢复如初!她明日要当太子妃的!”欧阳瑜脱口而出。
风不易蹙眉:“此毒甚是霸道,我能力有限,你们另请高明吧。”
欧阳铖连忙开口:“风少主息怒!小女心急,口不择言,不是那个意思!”
风不易倒也不恼:“便是家师来了,结果也一样。治不治,你们一句话。”
欧阳清气急怒极,却也无计可施,沉默片刻之后,说了一个字:“治!”
于是,风不易上手,金针刺破欧阳清脸上的脓包,恶臭之气更加浓郁。
欧阳瑜捂住口鼻,准备出去透口气,就听风不易叫她:“欧阳将军,你来,我教你,要把这些脓包全部刺破,待脓血流出,清洗过后,再上药。”
没过多久,风不易离开,承诺绝不会将欧阳清的病情告诉旁人。
风不易回到别院,就见南宫珩在他房间假寐。
“小风风,如何?”南宫珩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问。
“太恶心了。”风不易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不过这一趟值了,过了今日,便是她的毒解了,容貌也无法恢复。”
“你很毒嘛。”南宫珩唇角微勾。
“临走前,他们向我讨要了遮掩体味的药物,但我没说,那药效果只能维持两个时辰。”风不易轻哼了一声,“看来欧阳清认识的那个神医,真不在西凉城,她根本没打算找那人。”
南宫珩眼眸微闪:“好,我会告诉小叶子。不过即便那人不出现,欧阳清跟叶缨当年的事情,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是夜,南宫珩和风不易吃到了叶翎精心做的酒酿圆子和抹茶饼,甜甜的,香香的,很是美味。
而南宫珩除了跟叶翎分享欧阳清如今的“美貌”之外,还告知她另外一个好消息,他与风不易已成功取到百里夙的血,叶缨的毒可以解了。
这一夜,南宫珩、叶翎以及风不易三人,都在对明日的期待中,安然入眠。
而原本最应该期待明日大婚的欧阳清,却整夜无法合眼。
全身的脓包都被扎破上药之后,奇痒难忍,看起来比之前更可怖。她让欧阳瑜把她的手绑起来,才能控制住不去挠。而心中的煎熬,如野草疯长,巨浪翻涌,简直要逼疯她!
漫长的一夜,终于到了尽头。
曾精心准备的沐浴香汤,脂粉玉妆,如今统统不能用。
欧阳瑜将风不易昨日给的香丸,在水中化开,给欧阳清服下。
很快,欧阳清身上的恶臭之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香,痒意也消散了。
欧阳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因香气实在太腻。
丫鬟婆子,从昨日开始,全都不允许再进欧阳清的房间。欧阳瑜亲自给欧阳清梳头,而铜镜早已被欧阳清摔碎了。
对大婚的一切美好幻想,一日之间,悉数破灭殆尽,欧阳清内心愤懑至极。
“姐姐,真的要这样做吗?万一被人发现……”欧阳瑜把凤冠给欧阳清戴上,忍不住开口说。
“我等了三年!”欧阳清眸中满是坚决,一字一句地说,“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当他的太子妃!谁都阻止不了我!三日后我的容貌就能恢复如初!我了解太子,他不会嫌弃我的,定会帮我一起遮掩!他说过要娶我,绝不会食言!”
欧阳瑜欲言又止,欧阳清偏头:“我让你准备的面具呢?”
欧阳瑜取来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面具上还用宝石点缀了美丽的兰花。
欧阳清戴上面具,穿好嫁衣,问欧阳瑜:“如何?”
欧阳瑜点头:“姐姐很美。”
“我不会在太子面前摘下面具,三日时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欧阳清是说给欧阳瑜听,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欧阳铖有一儿两女,欧阳家长公子欧阳征这两年一直镇守边关,这日一早才赶回西凉城。
“清儿!”欧阳征大步进门,打了个喷嚏,捂住鼻子,“怎么这么香?”
欧阳征容貌俊朗,身材高壮,手中还握着马鞭。一看欧阳清脸上的面具,他愣了一下:“大婚之日,为何要戴面具?”
欧阳清泪流不止:“大哥……”
“清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哥!”欧阳征面色一沉。
欧阳瑜把欧阳清前日中毒毁容的事情讲了,欧阳征气得拍碎了一张桌子:“可恶!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定把他碎尸万段!”
“大哥,你要护着我……”欧阳清哭着说。
“放心!三日而已,太子对你情深义重,不会嫌弃你的,我绝不会让其他人靠近你!若是下毒之人冒头寻衅,不管是谁,我定不饶他!”欧阳征沉声说。
西夏太子大婚盛宴,将于皇宫前的龙凤广场举行。
叶翎没有要楚明寅给她的丫鬟,她一身宽大的白衣,亲自抱着风音琴,出现在楚明寅面前。
“战王妃今日可随意发挥。”楚明寅意有所指。
叶翎知道,南楚对于东晋和西夏结盟一事不满,楚皇让她这个寡妇过来贺喜,就是来砸场子的。
而另外一边,南宫烈看着南宫珩身穿一袭墨袍,没带天音琴就出门了,皱眉问:“老七,你的琴呢?”
“天音今日休息,我有这个!”南宫珩举起手中墨竹制成的长箫,微微一笑。
南宫烈扶额:“别闹!快把琴取来,不然该迟了!”
“太子皇兄,我今日要么吹箫,要么睡觉,你选!”南宫珩很淡定地说。
南宫烈作势要打南宫珩,举起的手又无奈放下:“吹箫就吹箫吧,别丢了东晋的脸啊!”
“那不能。”南宫珩眸中波光流转,浮出一抹戏谑的笑。
一黑一白,一琴一箫。负责为大婚奏乐的南宫珩和叶翎,在宾客前方,相对而坐。
百里夙和欧阳清各自牵着红绸的两端,出现在视线中。
南宫珩客气微笑:“战王妃先请。”
叶翎颔首,素手轻弹。琴声悠扬,如繁花盛放,百鸟齐鸣,惠风和畅,众人面上都浮现出笑意来。
待百里夙牵着欧阳清走近,曲风急转,倏然沉郁!
箫声加入,琴箫和鸣,哀戚婉转,一瞬间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悲凉恐惧,让人仿佛置身鬼火狐鸣的荒郊野外,毛骨森立。
欧阳清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而欧阳铖和欧阳征父子,面色阴沉,死死地瞪着南宫珩和叶翎,像是要把他们给撕了!
欧阳瑜忍不住站了起来,又被欧阳铖拽着坐下。多事之秋,他们欧阳家只求顺利拜堂,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楚明寅低眉浅笑,完颜洪冷哼一声。
南宫烈很想把手中的茶杯砸到南宫珩脑袋上!南楚来砸场便罢,南宫珩跟着凑什么热闹?简直胡闹!
全场默声,只闻丧曲悲鸣。而南宫珩和叶翎,像极了从阴曹地府来阳间索命的黑白无常……
就连礼官,都呆愣愣地忘记了该做什么。
百里复拧眉,轻咳两声,礼官回神,高声喊:“乐声停,吉时已到!”
叶翎的琴声,戛然而止,像是在每个人心上叩了一下。让人不由感叹,此女琴技,太过了得!
箫声随之停下,南宫珩与叶翎四目相对,颔首致意,眼底的笑,只有彼此能看到。
这边百里夙和欧阳清马上要拜天地,南宫珩手持墨箫,叶翎怀抱风音琴,两人一起,起身回位。
南宫珩行至欧阳清身旁,突然抬手:“咦?天这么冷,怎么还有蚊子?”
南宫珩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欧阳清头上的盖头,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