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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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就随了小道士走到西院,老道士迎接出来,深深施了一礼,备人回了一礼。走进堂屋,看见收拾得甚为干净。道士端出茶盒,无非是桂圆、栗子、玉带糕之类。大家吃了茶,要看温凉王。道士引到里间,一个半桌上放着,还有个锦幅子盖着,道士将锦幅揭开,原来是一块青玉,有三尺多长,六七寸宽,一寸多厚,上半截深青,下半截淡青。道士说:“您用手摸摸看,上半多冻扎手,下半截一点不凉,仿佛有点温温的似的,上古传下来是我们小庙里镇山之宝。”德夫人同环翠都摸了,诧异的很。老残笑道:“这个温凉玉,我也会做。”大家都怪问道:“怎么、这是做出来假的吗?”老残道:“假却不假,只是块带半埃的玉,上半截是玉,所以甚凉;下半截是璞,所以不凉。”德慧生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

    稍坐了一刻,给了道人的香钱,道士道了谢,又引到东院去看汉柏。有几棵两人合抱的大柏树,状貌甚是奇古,旁边有块小小石碣,上刻“汉柏”两个大字,诸人看过走回正殿,前面二门里边山轿俱已在此伺侯。

    老残忽抬头,看见西廊有块破石片嵌在壁上,心知必是一个古碣,问那道士说:“西廊下那块破石片是什么古碑?”道士回说:“就是秦碣,俗名唤做‘泰山十字’。此地有拓片卖,老爷们要不要?”慧生道:“早已有过的了。”老残笑道:“我还有廿九字呢!”道士说:“那可就宝贵的了不得了。”

    说着,各人上了轿,看看搭连里的表已经十点过了。轿子抬着出了北门,斜插着向西北走;不到半里多路,道旁有大石碑一块立着,刻了六个大字:“孔子登泰山处。”慧生指与老残看,彼此相视而笑,此地已是泰山跟脚,从此便一步一步的向上行了。

    老残在轿子上,看泰安城西南上有一座圆陀陀的山,山上有个大庙,四画树木甚多,知道必是个有名的所在。便问轿夫道:“你瞧城西南那个有庙的山,你总知道叫什么名字罢?”轿夫回道:“那叫蒿里山,山上是阎罗王庙。山下有金桥、银桥、奈河桥,人死了都要走这里过的,所以人活着的时候多烧几回香,死后占大便宜呢!”老残诙谐道:“多烧几回香,譬如多请几回客,阎王爷也是人做的,难道不讲交情吗?”轿夫道:“你老真明白,说的一点不错。”

    这时已到真山脚,路渐湾曲,两边都是山了。走有点把钟的时候,到了一座庙宇,轿子在门口歇下。轿夫说:“此地是斗姥宫,里边全是姑子,太太们在这里吃饭很便当的。但凡上等客官,上山都是在这庙里吃饭。”德夫人说:“既是姑子庙,我们就在这里歇歇罢。”又问轿夫:“前面没有卖饭的店吗?”轿夫说:“老爷太太们都是在这里吃,前面有饭篷子,只卖大饼咸菜,没有别的,也没地方坐,都是蹲着吃,那是俺们吃饭的地方。”慧生说:“也好,我们且进去再说。”

    走进客堂,地方却极干净。有两个老姑子接出来,一个约五六十岁,一个四十多岁。大家坐下谈了几句,老姑子问:“大太们还没有用过饭罢?”德夫人说:“是的。一清早出来的,还没吃饭呢。”老姑子说:“我们小庙里粗饭是常预备的,但不知太太们上山烧香,是用荤菜是素莱?”德夫人道:“我们吃素吃荤,到也不拘,只是他们爷们家恐怕素吃不来,还是吃荤罢。可别多备,吃不完可惜了的。”老姑子说:“荒山小庙,要多也备不出来。”又问:“太太们同老爷们是一桌吃两桌吃呢?”德夫人道:“都是自家爷们,一桌吃罢,可得劳驾快点。”老姑子问:“您今儿还下山吗?恐来不及哩!”德夫人说:“虽不下山,恐赶不上山可不好。”老姑子道:“不要紧的,一霎就到山顶了。”

    当这说话之时,那四十多岁的姑子,早已走开,此刻才回,向那老姑子耳边咭咕了一阵,老姑子又向四十多岁姑子耳边咭咕了几句,老姑子回头便向德夫人道:“请南院里坐罢。”便叫四十多岁的姑子前边引道,大家让德夫人同环翠先行,德慧生随后,老残打末。

    出了客堂的后门,向南拐湾,过了一个小穿堂,便到了南院,这院子朝南五间北屋甚大,朝北却是六间小南屋,穿堂东边三间,西边两间。那姑子引着德夫人出了穿堂,下了台阶,望东走到三间北屋跟前,看那北屋中间是六扇窗格,安了一个风门,悬着大红呢的夹板棉门帘。两边两间,却是砖砌的窗台,台上一块大玻璃,掩着素绢书画玻璃挡子,玻璃上面系两扇纸窗,冰片梅的格子眼儿。当中三层台阶,那姑子抢上那台阶,把板帘揭起,让德夫人及诸人进内。

    走进堂门,见是个两明一暗的房子,东边两间敞着,正中设了一个小圆桌,退光漆漆得的亮。围着圆桌六把海梅八行书小椅子,正中靠墙设了一个窄窄的佛柜,佛柜上正中供了一尊观音像。走近佛柜细看,原来是尊康熙五彩御窑鱼篮观音,十分精致。观音的面貌,又美丽,又庄严,约有一尺五六寸高。龛子前面放了一个宣德年制的香炉,光彩夺目,从金子里透出殊砂斑来。龛子上面墙上挂了六幅小屏,是陈章侯画的马鸣、龙树等六尊佛像。佛柜两头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经卷,再望东看,正东是一个月洞大玻璃窗,正中一块玻璃,足足有四尺见方,四面也是冰片梅格子眼儿,糊着高丽白纸。月洞窗下放了一张古红木小方桌,桌子左右两张小椅子,椅子两旁却是一对多宝橱,陈设各样古玩。宵凌的父亲听到声音,走出正屋,看着这个陌生人,疑惑的问:“您是?”

    “我叫四喜,是四王爷府上的总管,今儿是给你道喜来了。”来人笑的看着宵父。

    “这喜从何来?”宵父的心里有些忐忑,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官场之人,更是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

    “嗯,这可真是大喜呀。我们家主子自打见过贵府千金之后就整日的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这不,今儿就让我提亲来了。”说话时,兰花指还捏来叠去的,很是让人恶心。

    宵父的心猛的一沉,顿觉得天为旋地转,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多亏一旁的丫环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哟,这是怎么了,看把您给乐的。”喜总管不明所以的说着。

    宵父稳稳心神,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这件婚事。一入宫门深似海,宵凌又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怎么能把她送入火坑呢,“多谢四王爷看得起我家小女,只是她从小便与人订了婚约,只怕是要辜负王爷的厚爱了。”

    “噢,哪这可如何是好?”喜总管想着临行前四王爷冷冰冰的交待,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他们可曾完婚?”

    “马上,就在后天。”为了自己的女儿,只有撒下这么一个大谎了。

    喜总管的脸色有些好转,只要没成亲那便好说多了。“诶,只要没成亲,婚约什么的都是不做数的,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喜总管怎么能这么说,纵然没成亲,我家小女也已是有婚约的,怎么能不做数呢。”宵父脸上有些微的恼意,声音也有些冷淡。

    喜总管听了这不冷不热的话语,心里很是不受用,脸沉了下来,“只要是没成亲,便嫁得了别人。王爷临行前也说了,无论如何,这亲咱们两家是结定了!”

    “你,你,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咳咳咳……”宵父气得脸色铁青,一时喘不过气咳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宵丞相,如若杜妃知道您还在京城,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我可就不知道了。”喜总管附在宵父耳边冷冷的说,这犹如地狱传来的声音顿时冷了宵父的心。

    “宵老爷,明儿我会派人送聘礼过来,日子呢就定到下月初八,您可要好好的准备着。我这就回府给王爷回信儿去,您好自为之吧。”喜总管说完这些话,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离开宵府,只留下宵父怔怔的站在院子里。

    而此时站在房脚边听到这一切的宵凌更是吃惊不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来人,来人,小姐晕倒了!”巧儿扶住宵凌,着急的叫喊着。

    “小凌,你怎么了,快醒醒。”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宵凌,宵父的心都差点蹦了出来。

    “我没事,父亲。”刚刚转醒的宵凌看到父亲焦急惶恐的神色,细声的安慰道。

    “唉,没事就好。小凌呀,刚才你也都听到了,这,怎么办呀?”

    “父亲,孩儿不想嫁给四王爷。”宵凌委屈的看着父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嗯,为父知道,可是,如果他真把我们还呆在京城的消息告诉杜妃就麻烦了,让我好好的想想怎么办,一定会有办法的。”

    “父亲……”

    “小凌你就别担心了,为父会想出办法的,你好好休息吧。”轻轻的拍了拍宵凌的头,宵父走了出去。

    看着父亲佝偻无力的背影,宵凌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如若以前,宁愿委屈自己嫁给四王爷,也决不会让父亲伤心为难的。只是现在,心已给了司马逸,自己是怎么也不愿意嫁入王府。

    十二月的天气更加寒冷,树上仅存的那点枯叶也在阵阵北风的呼啸中飘落下来,不知从何而来的乌鸦落在枯枝上,锐利的眼珠转来转去,似在搜寻着自己的猎物。宵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天空陷入了沉思。。在阳光的笼罩下,瘦弱的身后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看到身着单衣的宵凌坐在门口,在北风的呼啸下冻得瑟瑟发抖,巧儿回屋拿了件披风,披在宵凌的身上:“小姐,回屋吧,外面冷,小心寒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