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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夜宴时分,零零星星的鼓乐开始响起,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就座,开始小声地交谈着,舞姬开始在琉璃地板上飞舞旋转着。
“君上——到!君后——到!”尖锐的声音划开了这和谐的气氛。鼓乐声停止了,舞姬退到了一旁,大臣停止了细碎的交谈,空气都仿佛变得肃穆起来。众人都朝向正南门俯身参拜。
珠钗摇晃的清脆声响起,声音悦耳如珠玉落盘,众人都知道那是君后的九步瑰妖钗晃动的响声。众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感觉到君上等人的脚步声。
“君上入——座!君后——伴!”众人转个身,跪下齐声道:“君上万岁,君后安康,吾主万福,吾国永昌。”
“众卿起!”浑厚的声音从上座传来。众人起身抬头,入眼便是暗黑镀着镏金的龙袍,男人金色的眼眸在无形中让人感到庞大的压力,轮廓分明的脸庞让人感受不到其真实的年龄。墨黑色的发泛着光,发顶系着黑月龙雕冠,薄唇紧抿着。再眼观其身旁,白色软纱裙以金丝红玫做镶嵌,妖冶中透着高贵。女子白皙的脸上如红玉般的眼珠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火红的发有少许被一支华美的钗绾着,美得让人窒息。
这就是桑渺国的君上与君后啊!是他们桑渺国最出色的领导者。
君上桑墨天转头在君后的耳边轻轻却又狠狠地说道:“妖妖,真想把那些看你的人都杀掉,真想把你藏在袖子里。”君后龙瑰妖斜眼嗔怪的瞟了一眼,不语。桑墨天心猛地震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心道:都已经二十年了,但每次妖妖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不能自己,哎!
“君上,臣有急奏。”楚凉俯身急切道。
桑墨天挥袖道:“容!”
“南国影帝要求让吾国桑飔公主与其南朔皇子联姻,才肯借粮。太子被迫答应了。”
本就安静的大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桑墨天的右手轻轻抚着座椅旁的玉石龙雕,正待开口,却见龙瑰妖站起身,红玉般的眸子此刻已变得赤红,仿佛要燃烧起来。她轻启朱唇,“爱卿,本后没听清楚你说的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楚凉不敢直视君后带着怒气的眼睛,硬了硬头皮,正想开口。却听到君上的声音,“都退下吧!夜宴结束。”楚凉擦了擦额际的汗。
“散——”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俯身恭送,待君上与君后走后,座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响,众人抬头,看到君座旁的玉石雕龙已碎裂慢慢化为粉末。众人心里都颤了一下。
墨天帝彻彻底底被惹怒了。
夜已经深了,琼华宫内的人却大气都不敢出。太子桑熙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宫灯已经快燃尽了,殿内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
龙瑰妖缓缓地起身,轻轻地走向桑熙,那脚步声虽轻但是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到了桑熙的心上。龙瑰妖伏下身子,轻托起桑熙。桑熙才松口气,在看到他母后的动作时,心陡的紧起来。他看到他的母后将脖子上的黑石红玉链取下来放到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这链子让他的手直发抖,又或许是他自己害怕的直发抖。他记得这是他小时候收集了各种珍贵的宝石自己制作的一条链子,可以让佩戴人的身体冬暖夏凉,这是他送给母后的生辰礼物。他记得,母后说过会一辈子戴着这条黑石红玉链,会一辈子戴着他所给的祝福。
“桑熙,是母后做得不够好吗?母后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隔阂的,我不是你的亲生娘亲,你就一直是把你的不满藏在你的心里。”龙瑰妖顿了一下。
“现在你是太子了,你可以报复了。可是,诺儿是无辜的呀!你以往对诺儿的疼爱都是做戏吗?你说,为何要让诺儿去和亲?南朔皇子?他才八岁啊。你让诺儿去嫁给一个八岁的小孩。你知道民间把这叫什么?叫童养媳啊!熙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别以为本后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被迫?好一个被迫。你说话啊?你就那么急着收拢民心,你是不是就早早盼着你君父进棺材。我真真是心痛,熙儿,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吗?”
“不是的,母后,儿臣最爱的就是母后您了,儿臣最幸福的事就是您当了我的母后,有诺儿这样的妹妹。母后……”桑熙听着龙瑰妖连母后都不自称了,心里又紧又急。
“你不用说了,桑熙,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龙瑰妖打断他的话,转身离开了琼华宫。
月光照耀下,只有桑熙那跪在地上僵直的背和握着黑石红玉链青筋突起的手。
龙瑰妖离开琼华宫后来到歇息的寝殿内,她噙着眼泪扑进桑墨天的怀抱。
“墨天,诺儿还那么小,我舍不得。可是?”龙瑰妖拽着桑墨天的衣袖说道。
桑墨天拍了拍她的背,“妖妖,舍不得也要舍。只有南影能救她,南影用这个方式接我们诺儿去南国倒是我们不曾预料的。”
龙瑰妖咬了咬唇瓣,“墨天,你记得当年那个圣者吗?他救了诺儿,还对我们说,诺儿的命格是看不透的。墨天,我们的诺儿,是特别的,对吗?她能保护好自己,能好好的活着,能不让我们担心,对吗?”
“妖妖,诺儿可是我们的女儿,她有这么优秀的父皇与母后,肯定会是最特别的。”
龙瑰妖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就你最自大。”她嗔念道。
“可是,我们的诺儿?”龙瑰妖欲言又止。
“妖妖,我们的诺儿不是寻常人啊!别担心。今晚暂且休息吧!”
而这厢的桑熙在出了琼华宫后,心里一阵微凉,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抚风宫,抚风宫内的软榻上躺着一个少女,少女安静的躺着,窗外月光的为她玲珑的身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忽然,她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瞬间,眼眸内仿佛盛满了整个光华。
桑熙泛出柔和的笑,“诺儿,醒了,太子哥哥没有吵醒你吧!”
“太子哥哥,你回来了。”少女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澈而柔和,墨玉般的眼还有着初醒后的迷茫。桑熙觉得身心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洗去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脚步踉跄的落荒而逃。
桑千诺墨色的眸忽然泛起一丝血红的光,转瞬即逝。她轻轻按了按额角,皱皱眉,她觉得她的体内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十年前的落水,把她年幼的记忆全部抹去后,她总是会有这种转瞬即逝却又抓不住任何线索的感觉。
桑千诺下了软榻,赤着玉足走到雕花窗口,看着高空而挂的月,突然微笑起来。轻轻呢喃着几个字,“和亲,童养媳吗?”这皇宫里哪能瞒住消息,太子哥哥是愧疚吧!她如是想到。
她走进院中,风吹乱了她的发。
桑熙站在远处看着月光下的桑千诺,心里一阵阵发疼。他疾步走向桑千诺,看着她未穿鞋的玉足,眉头紧皱,拦腰抱起她,“诺儿,你怎的就不爱惜自己呢?外面凉,不穿鞋你就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