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倾风抚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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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草怎会次次被劫?即便言止息手下有一流的密探,也不至于能做到如此精确,除非大军之中有奸细,与敌对互通,才导致爹爹困于居忧关!”

    沈书庸拂髯点头,深表赞同,却也甚为无奈,他曾多次在朝上提出此事,都被驳回,大军在外最怕军心不稳相互猜忌,何况众人皆以为此乃言止息所做,何来奸细一说。

    今日想来,这朝廷上上下下,竟还不如一女子想得透彻。

    君阡此刻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一见沈书庸沉默,心中更是无名之火乱窜,当即道:“我大军困于居忧关,朝廷势必要运送粮草派兵救援,不知可否有议何人带兵?”

    沈书庸摇头,“多年未战,老将早已派遣,征战的征战,戍边的戍边,朝内武将贫乏,如今正值武举,朝廷所议将武举提前,提拔有能之人为将,发兵前往!”

    “真是荒谬,每届武举拔得头魁的,都是有勇无谋的匹夫,行军大战不是单打独斗,拼得不止是自身实力,排兵布阵行军走势,即便是懂得,如何带领大军与敌人周旋?况您也说了对方主帅是睿宁王,他风头正盛,文武谋略皆胜于常人,这恐怕!”

    沈书庸未等君阡讲完便点头道:“老夫在朝堂以将此提出,此届武举除了擂台比武之外,还会增加兵略部署之道,希望有能人异士挽救我玄齐于水深火热!”

    “啪”!

    君阡一拳敲在桌子上,另沈书庸打了个寒颤。

    “沈伯伯,可否带我去皇宫?我要面见圣上,出关救父!”

    沈书庸一震,一时无语,等醒悟过来,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尔乃羽府唯一的后人,怎能让你涉险?何况我玄齐亦无女子从军的前例,惊到圣驾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沈伯伯莫非觉得君阡比那兵部官员而不及?”

    “乖侄女,伯伯知道你从小学习部兵之道得你父真传,可若你出了半点差池,老夫可怎么向你父亲交代?此事万万不可!”

    君阡一步上前,掣住沈书庸,咬牙切齿道:“你个老糊涂,我爹若是在战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去跟谁交代?我看你,你,”一伸手拔了沈书庸一根胡子,“光长胡子不长脑袋了你!”

    沈书庸吃痛“哎呦”一声摸着下巴,怎奈着君阡是从小在他怀里拔习惯了胡子,无可奈何道:“即便老夫带你去宫里,皇上也未必肯见你,就算见了你,也未必答应啊。何况朝堂之事,向来纷争不断,党派林立,老夫保你,那三师三公也未必不反对。况且这太师上官离与我多年势同水火,老夫也没个准啊!”

    “我不管,你必须把我带进皇宫,后面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带我去,今个我就拔光你的胡子!”君阡说罢伸手向沈书庸的下巴。

    沈书庸捂着下巴,脸上的皱眉在举动间晃晃颤颤,连声答应。

    “喂,”君阡长嘘一口气,“今晚我不回家了,你差人送个信道我家,我没跟我娘说,怕她担心。”

    沈书庸赶忙吩咐了下人去帅府报信,替君阡安排了住处。

    白玉落月自地平线升起,银色月辉拂过山岗,那是侑京城的寂静之夜,顶着圆月伴着星辉,几缕云丝袅袅飘过,夜,静谧。

    君阡躺在软榻之上,辗转无眠。

    她从小便想着跟父亲上阵杀敌,明知这条路兴许哪天就弃于中道,可没想,竟是这般场面。幼时父亲曾带她三两次去过皇宫,可明日此去却非同寻常。若是军中有奸细,难免朝堂之上有佞臣阻拦,但,这又有何妨?

    在榻上冥想许久,不知不觉东方已泛起微微的白光。

    寅时。

    朝臣上朝的时间到了,一夜未眠的羽君阡早早洗漱完毕,换了小厮的衣服,恭候在沈书庸的官轿旁。

    沈书庸进了官轿,轻叹一口气,心中稍有不安,一来怕皇帝不答应,那难免君阡会偷溜出去,二怕皇帝答应,羽家就这么一女,可由不得半点闪失。如此矛盾了许久,看着泰然自若的羽君阡,额间的深缝如高山深壑参差不平。

    君阡一路跟随至兴德门,此处上朝官员下轿步行,随从一律候于兴德门外,君阡一把扶住从轿上下来的沈书庸。

    “丞相今日怎得带了个小厮上朝?这恐怕于理不合啊!”户部尚书最先看到沈书庸,对着君阡皱眉。

    沈书庸轻轻地咳了两声,道:“老了,这身子骨越来越弱了,昨日吹了吹风,今日便得了病,这不,只能找个人扶着本相上朝咯!”

    “昨日见沈相爷还好好的,今日这就生了病。”太师上官离突然从后赶了上来,君阡心知这是沈书庸的政敌,便低了头只管扶着沈书庸走。

    上官离也不看君阡,一只手搀了沈书庸,道:“这皇宫境地可由不得下人乱走,还是我扶相爷您进去吧!”

    沈书庸脸色忽然一变,君阡心头一紧,低声恭敬道:“相爷有病在身,太师千金之体,这可万万使不得。”

    “相爷乃国之栋梁,才是千金之躯,本太师身体好得很,你便退下的。”

    君阡手一松,进退不得。

    “怎么?相爷府里的小厮好生猖狂,本太师说话竟敢不听?”

    沈书庸一手甩掉君阡,对着他多年的政敌上官离重重地咳了几声,嗓子里尽是痰核,紧接着一阵猛咳,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往上官离袖子上滴。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咳得山川无色日月颠倒,咳得让人不忍直视,还一边喃喃道:“有劳太师了,咳咳咳,年纪大了生病就是不好,咳咳咳,帕子呢?”一手撩过上官离的官袍就往鼻子上擦。

    君阡顿悟,从怀里掏出娟帕,一手拍着沈书庸的背,一手就往上官离袖子上蹭,慌乱间那眼泪鼻涕在上官离臂上抹了一大片,瑟瑟道:“弄脏了太师,您看,还是小的来吧。”

    上官离一把丢开沈书庸的手,嫌弃地擦拭袖子,无奈远离了兴德门,也没有下人上来服侍,一时弄得狼狈不堪。

    “相爷病得如此重还坚持上朝,可真是百官之楷模啊!”说罢悻悻撤手,径直而去。

    “老狐狸!”沈书庸悄悄对君阡说。

    “可我觉得,沈伯伯比这老狐狸还奸诈了些。”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

    皇城的清晨,第一束阳光于卯时斜射大元殿,天际染出一片金光,翻滚的舒云似一张巨大的云床洁白的一尘不染,钟声响起之时,朝臣步入大元殿开始一天的早朝。

    “乖侄女,你在殿外候着,伯伯我想办法让皇帝宣你觐见。”

    君阡点头,立于大元殿侧等候五品以上官员皆入大殿,便跪与殿门外。

    太监尖利的声音从大元殿传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此时沈书庸以全无病态,安好地立于大殿之前,手中捧着朝板,从队伍中出列。

    “元帅羽战祁已困于居忧关多时,佻褚大军态势咄咄,武举之事是否应早日开始,以便接应我居忧关大军!”

    上官离往前一步道:“臣有话要说,武举乃国之大事,不可贸然而举,居忧关战事紧迫,事关数万大军之性命,不可随意而为之,必将选举文武兼备的有谋之士,况朝廷已搬下文书于下月初正式开始,便不当改换时间。”

    “上官爱卿言之有理!”皇帝邵述点头道,蓦地看了眼上官离,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上官爱卿怎地今日如此衣衫狼狈之色?”

    上官离没好气地瞟了眼沈书庸,对方一副“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得”脸色,便无奈道:“微臣路上……跌了一跤!”

    “……”皇帝惊异之余,沈书庸一把带回之前的话题。

    “皇上,居忧关之事迫在眉睫,即便武举不宜提前,也应先行派遣将士前往支援,救兵如救火,万万不可耽搁啊!”

    沈书庸那番痛心疾首,跪倒在地,身后一番相党皆上前而跪,声援沈书庸。

    上官离看着精神良好的沈书庸,自是感觉早前在兴德门必然有诈,心中不免暗暗着急。

    “沈爱卿,非朕不愿调兵增援,乃是你也知我朝武将奇缺,无合适之人才!”

    “臣有一人可举!”

    “哦?既有武将可举,便快快道来,是何人?”

    “回皇上,元帅羽战祁有一女,名羽君阡,得其父真传,自小学习兵戎之道,昨日听闻居忧关告急,便有心前往救父!”

    上官离的师党面面相觑,上官离突而厉声道:“臣早上上朝听闻沈相生病,许是病糊涂了?我玄齐国自开国以来,还无女将征战沙场,若传言出去,还道我玄齐无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