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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勤兵立刻去传令,君阡心知梧桐是在替她解气,怎奈这不是侑京,她手掌众人性命,不能随意胡为,“今日算你运气好,否则耽搁了行程,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梧桐嘟着嘴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气鼓鼓地坐在马上不说话。反倒是一旁的方刃决看不下去了,那日虽被梧桐的一句话除了洋相,只不过谁都将它当做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羽将军,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梧桐一愣,吐着舌头笑了笑。
君阡淡淡道:“我若是懂怜香惜玉,要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做什么?”
方刃决被搁了话,一时答不上来,只是哼了声,抽着马尾加速向前跑去,行军之中最烦天灾,一遇暴雨就要停行,士兵们搭好各自的帐篷,连日赶路体力透支,若非大雨也不能好好休息一场。
“哎呦!我肚子痛!”搭完帐篷有人捂着肚子突然喊道。
陆续有人开始向外冲着去接手,大雨中跑了一趟又一趟,幸免的士兵们便调笑一番,然后进入自己的帐篷睡觉。
电闪雷鸣,苍穹之上像是被人一刀划破了口子将堆积了许久的雨水倾倒下来,沉闷的雷声似疆场的炮轰之声震天而向,地上的泥水形成一条浅浅的河流冲刷着地面,夹带着黄泥土那样混浊,士兵们的呼噜声被雷雨掩盖。
滴落在帐篷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君阡掀开被子,梧桐已经入睡,这几日来衣甲不卸,也不知身上变味了没,她拿起一把油伞打开帐门,走了出去。
靴子落在地面上踏起一阵雨水溅在衣甲上,油伞已然挡不住天之泪,没走几步身上便滴落着雨水,好在盔甲防水,不会浸透里衣,她绕过密密扎在一起的帐篷。他们驻扎在山阳平地的通面上,这是兵家选址的基本,进可攻退可守,周边不易被埋伏,此刻还在玄齐境内,虽然危险不大但仍需防备。
她一路向前上停在山顶,看着闪电光华在头顶旋转,丝毫没有畏惧,俯瞰是玄齐山水,掩盖在瓢泼大雨中接受洗涤,此刻的安静,是否居忧关的将士还会有这闲心?
她突然站定冷冷喊道:“什么人!”
“我!”前方出现一个人影,行军夜半不能随意走动,而出现的人是方刃决。
“你在这里干吗?”君阡有些戒备,毕竟方刃决是上官离的人,虽说上官离不是什么奸臣,只是党派之争历代皆有,就凭着她跟沈书庸的私交,心底下便排斥上官离。
“你又一个人来这里干吗?”方刃决不啻地大笑一声,“女人都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吗?”
“得了,”君阡敬佩方刃决是个英雄,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在帐篷里胸闷,出来透透气。”
言止息的二十万大军围着居忧关,凭借着君阡的六万兵力,而其中一半还要护着粮草,如何才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在敌军中冲出一条进城的路,君阡思考了很久,心里抑郁不堪,焦虑万千。
方刃决眼神丝毫没触及过君阡的一丝一毫,“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掺合着做什么?我看你就当着这个将军,别管这么多了!”
“呵,”君阡扬起半边唇角,她生来最不爱别人因为性别就歧视她,女人怎么了?“莫非方将军有什么良策?”
“良策没有,”方刃决回答地干脆,“即便他二十万围城,也有薄弱之处,找到薄弱之处以三万进攻,留一半护粮,无论如何都能冲进城里。”
此方法君阡想过,只是言止息的阵仗随时在调动,今日的薄弱之处兴许明日就成了最强硬的一方,这也是为什么羽战祁被围困而一直突围不出的原因,否则何来言止息才惊艳绝一说。除非有人能在瞬间看破其阵势的调动规律并推算出来,只是若这规律如此简单,羽战祁军中能人不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羽战祁发回的军报中总结言止息的战术,就两字:乱来!
君阡摇头道:“此案不通!”
方刃决冷笑道:“羽将军能找出更好的方法?”
君阡凝思着神色,淡淡吐出几个字:“假围花市郡!”
方刃决眼前一亮,花市郡是佻褚国边界城市之一,与乔鄂国毗邻,贸易频繁,快马加鞭与居忧关将近七日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内接佻褚重镇,若是六万大军改道通往花市郡,言止息的探马会立刻收到情报,去意很明显,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围不攻,花市郡与乔鄂国的贸易往来会立刻中断。
佻褚国国内夺嫡之战打得激烈,虽然此去只围不攻花市郡没有危险,可领兵在外的睿宁王言止息内部压力加大,他若不去救援,朝中会立刻掀起波浪。羽君阡给他设了一道阳谋,他明知不可退兵,却不得不退,他一退,君阡便正好进入城中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居忧关的燃眉之急。
方刃决心头起了些淡淡地敬佩之意,嘴里却不愿服输,他本是个硬汉子,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心中不悦,此刻却说不出来。
“我有一事要麻烦方将军,”君阡心中知晓方刃决在想什么,“请你替我保密,明日这命令便由你来下!”
“不行!”方刃决一口回绝,“夺人之功非君子所为,我不干!”
“谁让你夺我功劳了?”君阡摇头,“我自有我的安排,只说让你下令,没说是你的命令!”
君阡深知自己初次行军,若是一击便引起了言止息的注意,那么他便会来研究她的作战方法,战争很漫长,想要取得长期的胜利必须隐藏好自己,与其让言止息关注到自己,不如就让别人觉得她是一只花瓶,将注意力转移到方刃决身上。还未开始过招,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言止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却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形,他不好对付,她要步步为局。
“报——”
居忧关外的佻褚军驻扎营地,一个探子冲进正中央最为华丽的军帐之中,一个身着白色狐肷褶子大氅的男子捧着一本书坐在正中央,大氅连着帽子盖在头上,帽檐遮住了眼鼻只露出一道精致的下颚,纤长的手指似葱白润泽中指轻轻按在书页上,宽厚的大氅却透着一种纤瘦的感觉。
他没抬头,“说吧。”只两个字,却慵懒而迷离,伴着书页翻过的声音,平静地像在听一曲殇山流水。
“前方来报,玄齐国出发的六万大军突然改道向西北方向而行。”
言止息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朝探子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嗖”,从军帐上方蹿下一道身影,恭敬地立于他身侧。
“阿九,说了多少遍,遇事要冷静,我还没急,你急什么?”言止息将帽檐拉得更下了些,看不出他的眼神和表情,华贵的气质间带着冷清平静。
江进九很坚决地肯定他的主子绝不会有着急的样子,他跟了言止息这么多年,从未看见他有丝毫失态,谁都无法猜到他心中所想。
“这次是谁领兵?”他懒懒地发问,却全然没有轻蔑之感。
江进九低头回答:“羽战祁之女,羽君阡。”
“哦?”言止息将手指放在唇边勾了勾,“有意思!”
“哦?”言止息将手指放在唇边勾了勾,“有意思!”
江进九有些急了,莫非主子是气昏了头不成,佻褚国内因为太子之位正腥风血雨,他不顾朝臣反对亲自领兵攻打玄齐国,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掐得真真好,十年一到立刻出马。而言止息心知,他报的岂止是十年之仇?前前后后加起来,已是二十余年。二十年前居忧关之战,母妃难产于军中,刚出生的妹妹失踪,这千里铁骑,那弱小的身躯,是否早已在马蹄之下化为一滩血水?
那些仍在京都的兄弟们都指望着在言止息远离京城的时候夺下太子之位,明里暗里的向皇帝指示他军权在手心怀不轨。羽君阡的军队分明是要去包围花市郡,言止息即便心知其中之诈都不得不进入陷阱。
意思?虽然意思两字包罗万象,可如今哪是玩的时候。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言止息中指扣在桌子上发出“哆哆”的响声,被遮住的双眼微微闭起,“谁的计策?”
“羽君阡队伍中一个叫方刃决的将军。”
“嗯?”言止息伸手看着芊白柔荑上透亮如星辰的指甲,琢磨了一会,“不过是想逼我从居忧关撤兵,让他们进入居忧关,我一来一回也不过十四日,居忧关却解了危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