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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君阡根本不知道那球里装了硝石和硫磺,只是看着他们脚上的球一直不落地有些疑虑,蹴鞠不落地是个什么玩法?言止息的手中还拿了一只,君阡当时还在想,难道是怕玩得太厉害踢坏了球?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言止息为何一直没下令将球踢上城墙,为何他在成功转移将士们注意力的时候不偷袭,他本可以直接走人,为何要用球挡这对他而言没有杀伤力的箭告诉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言止息扬起下颚,那般骄傲,分明遮住了脸颊,君阡却可以感觉到他看向上方时那同样挑衅的目光。
他朝江进九挥了挥手,大军整齐地向后退去。
此时众人对于这个新来的将军,元帅的女儿,转变了些看法,那些明里暗里轻蔑的言语吞到了肚子里,一个副将上前恭敬地问道:“将军,可要追击?”
“不,”君阡答得绝决,“谁都不许开城门!”
话音未落,听得下方“吱呀”一声城门开启的声音。
君阡一掌拍在墙壁上,大骂道:“哪个混帐!尽干蠢事!”
一个士兵匆忙从城下跑上来,单膝跪地汇报:“将军,监军说敌对被识破计谋士气正若,适合趁胜追击!”
“追他娘——”君阡还未开口,方刃决便破口大骂,“他是监军不是将军!这里谁说了算!”
周边士兵噤声。
君阡一手抬翻了桌子,那兵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她指着地上的兵器厉声道:“刚才放下你们手中兵器的兄弟,现在是你们将功补过的时候,拿起你们的武器,依然是我玄齐的好儿郎,那些盲目跟去的兄弟们有危险,你们要不要去救?”
“要!”众人纷纷拾起自己的武器,众志成城,从未有一时如此上下一心,那一炸炸醒了他们的理智和愧疚,炸出他们对羽君阡的钦佩。
“梧桐,你速去禀告元帅,方将军,同我一起去!备马!”
“嘶溜”!马儿长天长啸,蹬起四蹄向前冲去,一队兵士各执武器跟随在君阡马后,“驾”!那一鞭一鞭抽在马尾,天边卷过血红的晚霞,不见满山红叶黄花,浩浩无垠的平沙,蓬断草枯,风悲日曛,只听得一排落地铮铮的金戈铁马,朝卢不押追去的方向狂奔。
言止息的军队撤退的很迅速,他知道羽君阡不会出兵,带的人并不多,一路轻骑飞奔而去,而卢不押挑选了上好的征马,追得迅速。言止息冷笑一声,军队便没入了窄道隐入了深山。
“吁!”君阡停了马横在卢不押的马前。
“卢监军这是何意?”君阡的心头火气乱窜,脸上却压制得很好,为将者,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不可被琢磨,识人者,观色而明其思。
卢不押只是远远地看着言止息的军队消失在群山纠纷中不复见人影,突然大怒道:“此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哦?”君阡冷哼一声,一手止住正要上前的方刃决,“监军此言为何?”
“言止息只带了五万人马,关内士兵有十几万,识破其诡计令其军心大乱,最宜追击,而你却迟迟不出兵,本监军替你出兵,你却挡住我的去路放走了言止息,”卢不押冲着南方抱了抱拳,“皇上任命你为镇军将军,而你私放敌军,此乃灭门之罪!羽君阡,现在我命你速速趁胜追击!”
君阡突然抬头大笑,霎时又止住笑声脸上露了些狰狞的表情,“趁胜追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胜了?撤退有序,散而不乱,他们有败?两山险峻中有窄道?你追?监军好胆识,你不畏生死,可以,请不要呆着将士们做无畏的牺牲!”
卢不押顿时语塞,思索了翻,“追敌是你作为将军的本职!”
“那为何监军私自带人前来追讨?莫非是有私情旧怨?”
“羽君阡,你无须颠倒是非血口喷人,有私情的分明是你!”卢不押恼羞成怒道,“今日不追,我定上奏朝廷,报你一个渎职之罪!”
方刃决一皱眉,手上的双钺如闪电般架在卢不押的脑袋上,“你敢?”
“你们——你们威胁朝廷命官!”
“呵呵,”君阡耸耸肩,淡定地笑道,“我若向朝廷奏报卢监军奋勇追敌,不幸殁于途中,为国捐躯,你说,好不好?”
原本跟随者羽君阡和方刃决出来的士兵们闭上眼,玉皇大帝保佑,佛祖保佑,我耳鸣了,眼花了,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那是幻觉吗?一定是的!
卢不押看着一半正在掏耳朵挖鼻孔装作事不关已的士兵和一半瞪着眼竖着耳朵满脸恐慌不敢相信的士兵,自信满满,“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本监军,你以为你能长命?”
君阡突然笑得温和,轻轻地挪开方刃决手上的双钺,替卢不押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放大了声音道:“监军忠心为国,真是可敬可佩!”说罢紧紧掐住卢不押的手腕,“走,我们两人追敌军去!方将军,有劳你带着众位将士回城!”
卢不押拼命松开君阡的手,怎么都脱离不了,君阡那不管不顾地眼神彷佛真的要托着他去追佻褚军,他突然慌了,脸色从红润变得焦黄变得漆黑又变得惨白,“不,不,敌军一定有埋伏,不能去,不能去!”
方刃决忍住笑,用小拇指刮了刮耳廓,看着自己的双钺,闷声道:“我没听错?”
“没有,绝对没有!”卢不押拉着缰绳,策了马,来不及招呼他带出来的军队,一溜烟自己冲向居忧关。
君阡看着那跳梁小丑的背影,朝向方刃决微微一笑,“谢了!”
“不用谢我,”他错开君阡的眼神,“我身为将领,必当保护我的手下,与其谢我,不如谢你自己。”
“是么?”君阡向来不爱做矫情的你推我往的客套,“看来你还蛮认同我的!”说罢一阵洒脱的大笑,带着人马回城。
入夜,行兵总府,大堂的烛火通明,边疆气候干燥闷热,君阡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盔甲厚重,白天的汗湿了中衣,她沐浴换了身便装,便和梧桐四处走走。
行兵总府她还未走完全,看着大堂照得透亮的烛火,隐约传来争执声,想着大约是父亲正在研究战略战术,两人便悄悄地走了过去,还未贴近门,便听见里边争吵的声音。
从门纱上的影子来看,里面或站或坐不少人,君阡起了疑心,和梧桐附在门框上偷听。
“按我说,等大军元气恢复了,必须要跟佻褚军正面大战一场,如今朝廷派了援兵,人数上已无差距,总是这么拖着,我们也没法跟上头交代!”
“话虽如此,可白灵城久攻不下,乌克拉沙漠气候恶劣,我方将士损失严重,如今传来消息,请求增援,言止息虎视眈眈,难道不救?”
“救!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末将恳请元帅速速发兵!”
“如今怎么发兵?粮草刚到,我们剩余的十万兵马身衰力竭,如今开展,必然兵败!”
“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羽将军不是很厉害吗?今日出足了风头,听说还阻止监军去追杀敌军,威胁监军,我看那,羽将军得羽帅真传,不如让她带着六万兵马去对阵佻褚军队,看她还敢嚣张!”有个将军半是讥讽半是嘲笑。
“咳咳,”羽战祁重重地咳了一声,“君阡向来做事莽撞,今日冒犯了卢监军,本帅在此替她赔不是,还望监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丫头见怪!”
屋内传来卢不押的讪笑声,“本监军自是不会与她见怪的,只是今日之事,在场人数众多,若是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大好听的,还请元帅秉公而行,莫徇私情!”
君阡蹲在地上一手狠狠抓了一把门槛上的木屑,卢不押恶人先告状,也不知将事实扭曲成了何样,敢召集众人向羽战祁发难,必定是有备而来。先前不知道,如今看着阵势,军中阵营分为两派,怪不得父亲不让她轻举妄动,这力量相互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揪出劫粮草的幕后黑手怕是没那么简单。
屋内是羽战祁深深的叹息,君阡既成了他的手下,凡事都需按军法处置,他早已听说白天城上之事,卢不押贸然带人追击已入带兵误区,监军何来全力调兵?这底下布了天罗地网,早些日子只冲着他一人,如今又齐齐瞄准君阡,是有人在瓦解羽家大军的势力。羽战祁做事向来沉稳,是以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