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倾风抚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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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是女的,你全家都是女的!白尼玛哀怨地瞅着君阡,人家是母的!雌的!没有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好吗?没有常识也要多关心动物世界好吗?!

    君阡此刻哪有心思理会白尼玛奔腾在心中的反抗,她看似轻松毫无压力,可比谁都要警觉,一抬眼时,言止息已不在原处。

    不好!君阡握紧了拳头,两军之间的两员猛将各路招式如雨点般落下,她横扫整个战场,却在东南方发现那一抹突然消失的纯白身影,坐于飞龙马之上手足间华贵妖美,他似乎感觉到了君阡的目光,又或者他也同样注视着君阡的举动,君阡看着他嘴角挑衅的上扬,看着他伸出指尖那一点柔白,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君阡,指了指东南方向那一片矮树丛生的灌木林,落下一个不羁的身影疾驰而去。

    场上的方刃决渐渐主导了战况,他露出肩下的漏洞,在蓼斐清侥幸之际一个翻身荡到她身后,“呲”,明晃晃的手中钺在她悲伤割了一道,却没有预料中冒出殷红的鲜血。

    蓼斐清身上穿着言止息征战之初特地请人重金打造的金丝护甲,方刃决的那一招入的并不深,只在盔甲上割裂了缝隙,却没伤到身体。蓼斐清趁着他一刹那的惊奇反攻而上,战局不断的拉动,场上是惊呼一片。

    君阡摇了摇将心提在喉咙的梧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看着点,不宜久战,等方刃决撤下来就撤兵!”

    梧桐哪里顾得上君阡跟她讲的话,只是随意应和了声,也不知听进没听进。

    没有人将注意力转向两边偷偷潜出战场的主帅……

    她去,只因为那一瞬间的骄傲勾起了她的好胜和高慢。

    当骄傲的男人遇见骄傲的女人,如果他不肯低头,就势必要另她输的心服口服。

    言止息将马拴在一颗结实的矮树上,这片苍翠的灌木林,远望一碧千里翠绕珠围,浮翠流丹下绿影婆娑,近观才发现那开满丛林的蔷薇绽放得红飞蝶舞。

    浴血蔷薇开到盛处,霏红白蕊清香醉人,落地红苔迤逦铺开,血场上的花,绽放地如那永不止息的生命一样的斑斓,和那淌着热血的铁甲一样荣光。

    言止息挥手,那大氅便在风中上下飞扬,白色的衣袂蹁跹露出了里面墨色的绣着蛟蟒翻腾的缎子,玄纹云袖,那珍贵镶金边沿处绣了些雅致的竹叶花纹,拔出腰间的剑,记得她说的:“下一次遇见,记得拿出你的佩剑,刺向我,不要留情!”

    和他一样高傲的女子,让他突然有征服的**。已经无法用“有意思”三个字来描绘的女子,是否像这灌木丛中武装的蔷薇,带着全身不可试探诡辩的刺,摇荡在残酷的边缘,宁愿倔强的凋谢也不可让人染指。

    他静站在树下,修长的身影在风中挺拔端秀,年少的磨砺让他较之他的兄弟姐妹多了几分沉稳和睿智,而此刻彷佛是当年那个逃离侑京的男孩,多带了些玩味。

    风吹开树叶莎莎的响着,观摩下一刻的遇见是否会擦起火花迸射金光。

    君阡看见一边低头啃草的飞龙马,翻身跃下马背,将马拴在一边,白尼玛碧绿的眸子和这清澈的绿意融在一起,君阡很是放心大胆地向前走着,她相信,言止息根本没有必要在此处设个陷阱等待她自投罗网,对待一个与自己相像的人,一个骄傲的人,已不屑于用一些宵小的手段,实力上的对决,才是真的胜利。陷阱布在此处,只是单纯的侮辱自己的自尊。

    灌木林,除了她的脚步声,只有静谧。

    君阡走了一段路,依旧未寻到言止息的踪迹,低头看那被落叶遮住的泥土,除了自己一路进来的脚印,没有其他。看来言止息是一路轻功而来,是要在这里玩躲猫猫吗?

    那只真正的猫此刻正瞪着驼铃般的圆眼,东张西望。

    白尼玛突然从她肩上跳下,嗅了嗅空中的气味,踩着它引以为傲的猫步,优雅地走向丛林深处,恣意泰然似在做专场秀,毛发柔顺的足以令其他猫科动物自惭形秽。

    野外,白尼玛充分发挥了它较于人类的优势,昂首阔步,引领着君阡停在一棵树下。

    对面,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背对而立,优雅安静,树叶落在他肩头,悄无声息,此中美好,君阡竟突然不想去打破,彷佛是将墨汁溅在了倾城绝世的画卷上,破坏美感简直就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犯罪。

    许久,言止息突然转身,嘴角笑意惊艳了满地的黛色蔷薇,音色轻柔融化了三千弱水,他道:“十年不见,我的未婚‘夫’!”

    “十年不见,我的未婚‘夫’!”

    君阡有片刻的怔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片刻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她认识言止息?他们有十年的交情?未婚夫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伪娘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女的要找个爷们样的女人嫁了吗?!

    她堂堂未出阁的帅府将女,自小没有婚约,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个男人貌似有要嫁给自己的样子?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蔑视、调戏、挑衅、诋毁,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她余光扫视言止息,皮肤透白,唇色饱满,线条雅致,像个女人;继而看看自己,面色庄重,铠甲着身,拳头紧握,像个男人……莫非爹爹隐瞒了二十年她真正的性别?向来机灵的君阡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拙计,怎么就一句话被他给忽悠了呢?

    下一刻她便抽出腰间的长鞭,指向言止息,眼角微微上扬道:“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来胡诌的!”

    言止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解开大氅的口子,伸手一样,白色大氅在空中悠悠转了个圈,平铺在满地的蔷薇之上,盖住了一色的黛霜,惊起落在花中的蝴蝶,飞舞在绿荫下。

    白尼玛在眼前挥了挥爪子,喵呜一下扑上去抓蝴蝶。

    他带着不可抹去的笑意和眼角的莞媚,以本尊的样貌出现在君阡面前,衣角的竹叶在风中生动飘飞,君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才发现自己当天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她放走了她最大的敌人,二十万佻褚军的主帅——言止息!

    心中惴惴不安,自打出战她就没有小觑言止息,却未料到对方已经强大到随意在居忧关出入,淡定地出现在她面前还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放他走。如果那晚她不是选择了内心的骄傲而是“请”他去了军营,那么一切局势都将逆转。

    “你很惊讶?”他眼神从君阡面上飘过,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是不是觉得,没有请我喝茶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君阡玩弄着手上的长鞭,即便心中感慨万千,却也不能将心思绘在表面,“不,我庆幸没有请尊贵的睿宁王喝那苦涩的劣质茶!”

    “如果羽将军不介意,不如下次本王带些佻褚国上等的瑞草魁首来你营中探望?”言止息谈吐间似乎那居忧关军营是他自家营地,出入随意,让君阡不得不怀疑她身边有细作。他反客为主,彷佛君阡是他的手下。

    君阡笑道:“我玄齐国地大物博,怎好意思让贵国王爷自带茶叶呢?怎么王爷招呼我过来是要跟我讨论一下哪国的茶叶更适合招待客人吗?”

    言止息闷声一笑,发觉自己说着说着便偏离了话题,看着一边扑蝴蝶扑得兴高采烈的白尼玛,他突然开口道,“我就是来问问羽将军,你可是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本将军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言止息笑得高深莫测,他等得就是君阡的这句话,从居忧关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有趣的女子,该怎么较量才会尽显其才呢?似乎冥冥之中自有约定,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里,他纵身跃入河里时那个追他的袁黎冲着河里道对着那个女孩叫羽姑娘。

    偌大的侑京城,能让袁黎这个四品官员如此毕恭毕敬,且姓羽的,除了羽君阡,还能有谁。那别雅的时风眼,看着他时的微笑,当时处于紧急拂袖而去,却未曾忘记。

    “很好,”他侧着脖子看向她时,眼中那原本凝重如深山宁静如流水的眼神翻卷起波海狂澜似有烟火骤然绽放璀璨了这片丛林,“你说好的要娶我呢?”

    “啊?”君阡愣住,她深刻地思索着这个重要的问题,言止息的脑子没问题?听过男人娶女人嫁呢,哪有堂堂王爷要出嫁的?想扣个屎盆子在自己的脑袋上,也得问问她本人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