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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白水山。白水山上的文绣院在同一天开始报道。
言止息的轿子落在尚武院的大门口时,那两道朱漆红墙的大门扇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唯独那块黑底金字,言坤立亲笔题字的尚武院牌匾在此刻万众瞩目,如同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那么庄严神圣。
既然睿宁王的人要进驻尚武院,那么言止息自然是打着来实地考察的名义前来的。没有豪华的仪仗,没有喧天的锣鼓,潮水般向前涌去的学子们不知道此刻睿宁王正挤在他们中间,以一种无法预知的微妙心情带着女扮男装的君阡进去。
倒是君阡脸上的面具和肩上白毛迎风飞扬一股子鄙夷神色的白尼玛那么夺人眼球。
“带着猫来上课,莫不是怕老鼠吧?”
言止息拍了拍身上的纯白的轻裘,看了眼瞪着驼铃般眼球狰狞地看着那人的白尼玛。
“玩什么神秘感,再酷炫的面具也无法挡住你矮矬穷的本质。”
言止息拉了拉帽檐,心想着君阡怎地就如此拉风,自己这般玉树临风高雅矜持的样貌却没有人关注。
说来,也不是人人都跟言止义那样有双性恋的癖好……
从后头上来一人拍了拍君阡的肩,嘲笑道:“兄弟你这副弱柳迎风的身板,跟个娘们似的,只适合去对面的文绣院。”
君阡嫌恶地一章打开他的手,却听得周边有人笑道:“周阳晖,让这小子去了文绣院岂不是便宜了他。那里可都是名门闺秀,不收雌雄不明之物。”
君阡只顾着当做没听见,言止息却默默的记住了,周阳晖,甘南道总兵的独子,看来甘南道最近该出点大事了。
君阡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她不过是等到进了尚武院之后,再给他们看看当年侑京小霸王的侧漏霸气。
整人什么的,不急于一时。君阡按着手指,发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憋了许久的怨气,看来言止息是特地找个地方让她发泄来的。
知君阡者,言止息也。
那一阵鄙弃透过冰冷的面具展现在她的脸上,连飘在身上的雪花都在不经意间冻成片片冰凌碎在脚下。
待到挤进尚武院后,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人流分散在各个通道口,君阡和言止息也便松了一口气。
尚武院的教学分为四个大类:技、艺、术、阵。
技是专指关于床弩等战场上武器的制造,而艺指的便是武学,术是指术数,着重于逻辑,而阵便是行军布阵。之所以将阵单独列为一个科目便是因为阵法繁多,且真正的战场上灵活得很,其中所包含的的关于天时地利博大精深。
君阡原本跟言止息商量的便是武学。她可不愿意将自己二十年辛苦琢磨的行军布兵教给这些有可能成为她敌人的人。况且,还有什么比教武更能折磨那些不听话的熊孩子?
尽管那些熊孩子年纪兴许比她大。
因为是报道的第一天,学生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本身的资质选择这四门课内适合自己的一门并前往相应的分院点到,所以当君阡和言止息优哉游哉地晃荡在尚武院的小道上时,人以少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虽然比不得王府的安逸,但至少还算得上安稳,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托人给我传信。”
君阡抱着胸慢吞吞地走着,“你不来吗?”
“不能时常过来,我会托人把药送过来,阿阡,你一定要小心。”
君阡默默地点头。
两人停在艺风馆门前,听里面原本的嘈杂此刻变成鸦雀无声,唯有教员洪亮的嗓音一个一个报着学生的名字。
言止息郑重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记住呆在这里,千万别出去!”
如果外面天翻地覆,是否她依旧装作两耳不闻?君阡此刻突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言止息拍了拍她的肩,不舍是心中无法言喻的留恋,越是拖延,越是深刻,“月中和月末我都会过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白尼玛趴在君阡肩头无力地挥了挥爪子,再见,主银,再见,我的小伙伴……
君阡握住白尼玛的爪子,捏了捏软软的肉垫,执着地阻止自己去回望他的背影。
又不是生离死别,做什么下辈子见的恶心样!
虽然这么想着,可紧紧挤在一起的眉出卖了她内心的眷恋。
不过半月一见罢了,总比再去死一回好。
君阡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昂首走进艺风馆。
“这位是你们今年的艺科先生!”
之前言止义便传来了消息,教员一看见带着半边面具的清丽男子,就知道这是从睿宁王府来的人。
即便这是言止义的地盘,可面上总得装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教员站在一边,待到君阡站在台子上时,下面便乱作了一团。
“嘿,这不是刚才被周阳晖骂过的那个人?他是我们的先生?”
“听说先生是睿宁王府的人,你看连展教员都站到了一边,周阳晖这回可惨了。”
“惨什么,他爹是甘南道总兵,手握一方军权,谁敢动他?”
“你说这个弱不禁风的先生他教武艺?不会被我们一拳打趴吧?”
君阡微微扬起唇角,带着凌冽的笑意猛然看向那几个私下窃语的学生,挑了挑眉角。
站在最前排的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看来,这么冷的天,衣服还是穿少了些……
在一些人默默地思考要加衣服的时候,君阡插着腰,声音不高不低,却掷地有声:“我叫君陌,往后你们可以叫我君先生。”
底下传来笑声,是轻蔑,是不屑。
君阡不甚在意道:“如果你们觉得很好笑,不妨笑出声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出头鸟。无再在怎么不服这个先生,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君阡后头是睿宁王府,皇帝前几日还去了那里……
突然有人狂笑出来,众人一致看向那人,却是周阳晖。
“看什么,不是他让我们笑出来吗?爷我笑出来了,怎么样?”
正当大家想笑却不敢笑憋得内伤之时,上头响彻的是君阡的拍掌声。
“很好,”君阡看着周阳晖,“你可以选择笑,但是你记住了,如果你不能在我这里笑到最后,那我一定让你哭着求饶。周!阳!晖!”
声音不重,却恰恰好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嘲笑和玩味,连站在一旁的教员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前排的学生突然觉得,原来体寒是件那么恐怖的事,冷在身上一阵一阵,这是病,得治!
有胆小的人扯了扯周阳晖的袖子,示意他低调些,偏生他因为自家的势力向来张扬跋扈惯了,哪里知道真人不露相这个词。他只知道,现在言止义在拉拢他甘南道的势力,他爹是政坛的香饽饽,谁都想得到他家的武力支持。
“想让爷求饶,就凭你也配?不过是个攀着睿宁王府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展教员用眼神示意周阳晖少说两句,之前言止义便下了命令,看见甘南道总兵的儿子便优待些,如今也只得委屈了君阡。
“君先生,您也莫跟学生一般置气,咱还是讲正题吧。”
“置气?”君阡不可思议地瞥了一眼展教员,“能真的让我生气,那便是他的本事。至于正题,这就是正题!”
所有人看向君阡,那一束束目光于她不过就像是水中倒影的斑圈,有明有暗,有真有假,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你听着,你有家世,你得到了天时;你的人替你铺好了未来的康庄大道,你得到了地利;你有一帮能为你出头的兄弟,你得到了人和。可是即便你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若你本身不过是个渣,即便天王老子罩着你,你也就是个废物!废物利用固然节约资源,可若我挖掘一个可造之材的成本比利用你这个废物要低,谁还来罩你?”
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周朝晖道:“想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得先有成为别人工具的价值。没有实力,你连对着你的仇人说一句操你娘的资格都没有!”
“不服气吗?我话撩在这,谁现在能赢了我,从今往后我就管他叫先生。要不要来试试?”
她目光扫过已然呆滞的展教员和众学生,挑衅地朝周阳晖勾了勾中指。
分明不过是单薄的身躯,偏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道和张扬嚣张的美感,让人不觉得傲慢,只觉得那是一个站在高处睥睨众生君临天下的王者,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