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倾风抚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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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忐忑和不安静静萦绕心头,当他听到邵奕勋如此夸下海口时,他就觉得此事非同寻常,这个局布得太大,如今自己都陷入了死境理不出头绪。

    “怎么了?”君阡被他忽而的沉默弄得焦躁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奕勋有备而来,阿阡,这一次还是让我出面吧。”

    “那我呢?”

    “一月之后兵权继续交给你。”

    君阡讶异地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你不会是觉得我打不过邵奕勋吧?”

    “怎么会?”他起身拉过大氅披在肩上,“手痒了,想玩两把。”

    君阡没回答,依照她对言止息的了解,他从来不是个勤快的人,若是对方仅凭一个江进九就可以对付他绝不会派出去蓼斐清,让他亲自出手更是难上加难。天水城邵奕炆带人来攻打他尚且对这个曾经的情敌无动于衷,又怎么可能有兴趣和邵奕勋对两手?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君阡仰起脸笑了笑,“那好吧,你小心便是。”

    言止息走出军帐,他们驻扎在里云州不到十里的平原上,远远的可以看见云州城墙,从天水城行军过来的十多日里,想必邵奕勋早已快马加鞭感到。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似乎这次有大麻烦在等着他。

    黑夜中他身后有个人拿着一颗透亮的玲珑球举过头顶对着月光晃了晃,便有光线打在他身上来回扫射。

    “阿九,过来。”

    江进九收起珠子跑了过去,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他便又开始上蹿下跳打地道的本行,时刻出现在言止息身边。

    “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在我攻打云州的时候你留在阿阡身边保护她。”

    江进九愣愣地“啊”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便应答了,反正自从君阡出现以后他就从言止息的贴身随从变成了言止息两公婆的跑腿小厮加保镖。对此他表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言止息继续向前走去,从前快速跟上不犹豫的江进九往前走了几步,一拍脑门转身去执行保护君阡的命令。

    月光拉长清冷的影子在地上飘动的诡异,言止息一个人踱步出军营在周边徘徊,白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匿名信,没有署名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他的桌子上,但很明显的是,那个人极其了解他。

    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不过就是约他子时在军营外离云州七八里地的老槐树下见面。

    想到这几天不安的情绪和邵奕勋的异样举动,言止息便赴约了,究竟是谁牵着背后的木偶线。

    周边安静的很,除了蝉鸣蛙叫连风声都静止,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夜行衣的装扮蒙住了脸,没有带任何帮手,看来他自信自己能在言止息手中轻易逃走。

    “奉主上的命令,来给睿宁王送个信。”

    言止息靠在树干上抱胸淡笑,“无论你的主上是谁,要给我送什么信,我都不觉得你今天能活着回去。”

    黑衣人面不改色冷哼一声,“羽君阡是走是留是死是活就看睿宁王你的了,你不会也天真的以为羽战祁是被邵氏的人杀的吧?”

    黑衣人灵活地躲过言止息突如其来的袭击,在他暴怒的瞬间跳开了距离,“王爷莫急,其实主上还是非常欣赏羽君阡的,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她没有什么能钳制你的人和东西,只消一句话我就能让她离开你,所以请你听好了,一个月内攻下云州杀了邵奕炆放了邵奕勋,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本王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受制于人。”言止息显然不满于有人敢这样威胁他,就算他想要将这个人捏死在手中他都不觉得是什么难事。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敢挑战他的忍耐?

    言止息身形一闪飘到黑衣人面前猛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黑衣人向后一倒想要躲藏被他另一只抵在他腰间的手制住。随即他立刻抽出匕首准备杀了这个人,就在这电掣雷鸣的一瞬间,黑衣人向他靠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言止息震惊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然后瘫倒在树下。

    ——息儿,今年的水芝花开得真好。这世间姹紫嫣红的多了,倒不如这一片淡雅来得怡人。

    ——息儿,轻功学得如何了?替母妃去池中央择一朵水芝花吧。

    母妃……他靠着树干,眼泪不知不觉划过脸庞,多少年积累的脆弱在一瞬间爆发,因为刚才黑衣人的那一句话而触发。

    二十年前死去的人,这一刻被提起,该让他如何面对。

    这一些是真是假,她在哪儿?

    择花的那句话是珍妃当年对他说的,那时周围没有人,如此一字不差地说给他听,他还记得年幼的他即刻飞身掠过湖边摘了一朵水芝回到珍妃身边。在他眼中,珍妃就像那水芝,并不美得惊心动魄,却绝对别具一格。

    那是他心里的神话,所以当他看见君阡的时候,铠甲宝剑叱咤疆场,运筹决胜气吞山河,这种感觉,就是那个从没人能逾越的神像,对他有绝对的向心力。

    难道……珍妃没有死。

    二十年岁月沧桑,她为何要躲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这非人情常理,除非有人在拿她做诱饵。言止息扶着树干起来,让夜风吹得自己冷静了点,方才边思索边踏上回营的路。

    一切太过突然,就像梦一般醒来即逝。二十年生离死别有朝一日得以重聚是一种什么感觉。作为一个能够独立思考且暂时还保持着理智的言止息,就算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他依旧觉得兴许有人在打心理战。

    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掉以轻心,即便是珍妃死而复生,她又有什么把握一定能掌控到君阡的生死?

    故作淡定地回到军帐,君阡早已在休息。白尼玛窝在她身边睡得安慰,而她却一次一次的经历噩梦。害怕却假装坚强,即使在梦中也一样,言止息掖着被子低头轻吻了一下,然后悄悄地离开。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知道他必须坚挺着做她的依靠,若是连他都不能够支持她,崩溃的就不仅是君阡一人,而是他们两人。

    有时候他跟君阡的思维出奇的相似,那些没法单纯用脑子去理出答案的东西他们不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想,与其浪费在不可能事件中,不如将它挖出来真实地放在自己的眼前。哪怕,那事情可能与他的母妃有关;哪怕,这是一场二十年的欺骗和利用。他承受了这么多年另自己强大,就不允许任何人轻易地打败自己。

    兴许很多人无法苟同,那又如何?辛辛苦苦在世上走一遭,谁都不能在他的生命中指点江山。他只为自己和爱他的人而活,至于旁人的目光,倾慕或是鄙视,不过东流之水,毫无意义。

    拿下云州渡过川河,邵奕勋可以放过但是邵奕炆绝不能死。一个值得他尊敬的对手不该存活于他人的阴谋之下,何况玄齐国幅员辽阔,打下完整的江山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有自己的打算。

    云州处在全城警备状态,城内的士兵更换得勤快,邵氏两兄弟都在里面,他要看看邵奕勋夸下的海口如何实现。

    一个月,他明天立即攻城,无论如何都要以旁人无法预测的速度攻克云州向北进发。

    深夜人静,君阡翻了个身差点从榻上摔下来,睡意迷蒙中她揉了揉眼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倒水喝。

    漆黑一片中她的帐子里点起了幽暗的烛火,她摸索到桌子旁拿起茶壶,突然看到桌子上横放的几支羽箭。她一直很喜欢玩弓箭,除了言太宜给她看的玄铁沉弓之外没有找到合适的弓,所以她不曾随身佩戴。

    白天玩箭的时候忘记放了回去,她抓住羽箭打了个哈欠,本是想偷懒将箭丢尽箭筒里,可惜人没清醒时连眼神都不太好,几支箭飞过去不但没有命中箭筒反而将它打翻。箭筒里的羽箭掉了出来散在地上,君阡伸了伸懒腰俯身去捡,拾起箭时在手中掂了掂,眼角瞥过箭心时像被什么震慑住停在看远处。

    她看着羽箭,紧紧地握着,眼神集中在箭心上久久挪不开,抱着箭蹲在地上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侑京刑场上箭穿过羽战祁胸膛的那一幕是她的噩梦,是她这辈子没法遗忘的过往,以至于那时的每一个场景她都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当时身在悲恸之中她早已失去理智,根本来不及多想这其中端倪只当是玄齐王朝杀了她全家,细细想来,此间纰漏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