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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冰凉,寒风瑟瑟。www.Pinwenba.com
颜水国雍华宫内,原本高贵优雅的皇后跌坐在地,衣衫缭乱,头发零散,总是妆容精致的脸此刻却是素颜,姿态颇为狼狈。
谁能想到,如此狼狈的皇后娘娘,不久之前,竟然是颜水国的实际掌权者之一呢?
莫桑兰失神的看着前方,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连悲伤和绝望,都提不起力气。只能呆呆的坐着,愣愣的看着,如同原本精致却被残酷破坏的木偶。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又消失不见。寂静的宫殿,在有了声音会,更加的冷清。
良久,莫桑兰抬起头,呆滞的看着来人。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咧咧嘴,慢悠悠的站起身,摆摆手示意来人坐下。
即便如此狼狈,刻骨的高贵,仍让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十分优雅,配上外观,有种落魄贵族的沧桑感。
“你,来了。”幽幽如梵唱昶远深邃声音响起,却没人回答。
“竟然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很可笑吧?”
诸葛苏轻愣了下,印象中一直高不可攀的皇后,如今这幅姿态,她忍下惊吓故作无事已经费了许多力气,而现在,尽然连“本宫”都换成“我”了,果然,那件事,即便是她这样的人,也承受不了。
她端着茶,慢悠悠的喝着。
“皇后找我来,只是为了让我看你这幅狼狈模样?”
莫桑兰怔忡,随即淡淡的笑了开来。笑容里,带着晕不开的忧伤。她看着诸葛苏轻,徐徐道:“难怪,不管是谦儿、傲儿还是……那个孩子,他们都那么的喜欢你。”
诸葛苏轻抬眼,睨了复杂笑着的皇后一眼,直接道:“有话直说。”
“二十五年前,当本宫怀上他们的时候,在临产时,国师占卜出一场灾难。”
“灾难?”听到这里,诸葛苏轻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管猜测正确与否,都让人咋舌无语。
“是,国师预言,我腹中的双生子会带来一场足以毁灭颜水国的灾难。破解办法只有一个,杀死其中一个。”
“明蓝卿尘是你所抛弃的哪一个?”
莫桑兰点点头,“卿尘是哥哥。”顿声,“我让宫女将他放在河里,随河水漂流。”
“撇除你‘母亲’这个身份而言,这个决定,很仁慈。”天意,或者说是运气,全凭此。若是幸运,会被人捡到,如同唐僧。如果不幸,只能成为鱼的食物。
“皇上懦弱,沉湎酒色,对国师的话,言听计从。若我不这么做,国师会找尽理由,将他们都处死。无论多么不愿,只得做一个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里都疼。”两行清泪划过素颜,莫桑兰眼中满是痛苦,“后宫不允许插足朝政,可是,被诸葛家把持的朝局,若没有人能抗衡,不消几年,颜水国就会成为诸葛家的天下。”
“所以,你与诸葛家合作,虚与委蛇。或者说,忍辱负重?”
莫桑兰自嘲一笑,“忍辱负重?呵,我不是。为了取信他们,我是真的残忍对待自己的孩子。不管帮了他们多少,始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诸葛家,必须有人将他们引导至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你承担起了这个光荣而沉重的使命?”
“很好笑,是吧?”结果,还是弄成了这样的局面。两个孩子,无论谁,都恨她。恨她,入骨。
诸葛苏轻放下茶杯,平静的注视着冰冷的地面。“你觉得不公吗?你做了这么多,却没有人理解。明蓝卿傲若不是你在背后帮忙,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明蓝卿尘若不是你当初的慈悲,早就命丧黄泉。可他们,却不知感恩,两两相恨。”
“不公?我有什么资格埋怨不公?”
诸葛苏轻看着她,昔日风华万分、仪态万千、颜水国最高贵的女人,纵使那种气质仍在,却只会让她显得更为颓败和落寞。
“是阿,你没有资格。”
莫桑兰猛地抬头看着诸葛苏轻,眼里写着疑惑、惊讶、悲伤和痛苦。却没有愤怒。这是在此之前,绝对不敢想的。
“皇后娘娘,以爱为名的伤害,比起纯粹的伤害,更让人痛苦悲伤。同样,更不可原谅!”
不管她的出发点如何,她的行为让他们痛苦是毋庸置疑的。
明蓝卿尘本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却被恨意纠缠,痛苦一生。被她抛弃的他,所经受的痛苦悲伤,远非局外人可以了解体会的。
更重要的是,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原本只是被抛弃的悲伤和生活艰难造成的痛苦,会因为不甘而变成无法排解的恨。
那时,他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被抛弃的是我,而不是明蓝卿傲?为什么在我受苦受难、想方设法拼了命才能得以生存,自己的双生弟弟却在繁华宫殿里锦衣玉食,享受着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而明蓝卿尘处处与明蓝卿傲为敌,不惜以违背他正义,与诸葛家合作,也要将明蓝卿傲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完全是因为妒忌和不甘。妒忌自己受苦时,双胞弟弟的明蓝卿傲却在享福。不甘为什么被抛弃的是自己,而不是弟弟明蓝卿傲?
虽然,皇后当初为了救他们,做了多少事情。这一点,没人能否认。但是,她的付出远远少于她给予他们的伤害。
诸葛苏轻并不认为,父母因为生养了孩子,就能决定孩子的一切,就能对孩子为所欲为还能得到原谅。
退一万步,不说明蓝卿尘两兄弟,且说明蓝卿谦,皇后逼迫他取了不爱的人,只因为对方的家族势力比即墨家强大。虽然,这是为他好。因为,他们必须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婚姻则是最直接的手段。
太子妃向灵儿的娘家是颜水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旗下的商行遍布各地。可是,深谙计谋的皇后,却“忘记”了,向家有十三个孩子,即便向灵儿成了太子妃,也不可能什么都向着她。即便家主肯,其他人未必愿意。
商人的天性是盈利,如果明蓝卿谦带不给他们利益,不涉足朝政却因为巨大财富得以通天的向家是不会支持他的。即便是支持,也不会尽全力。因为,明蓝卿谦所代表的太子一党,虽然有齐王支持,可太子在外,很得人喜欢,却不受权贵欣赏。齐王为了隐藏实力、掩人耳目所做的荒唐事,让人提也不愿意提起。
而即墨家,虽然只是个三流家族,最小一辈却只有端木莲止一个孩子。家族和睦,齐心向外。只要端木莲止嫁给明蓝卿谦,他们虽说不会给予太多帮助,但至少不会背叛。
更让人无奈的是,皇后调查了很多,却没有调查清楚端木莲止这个人。
她虽然是个女子,却有极高的经商天赋。即墨家若是传到她手里,一定会被壮大得连一流家族都要畏惧。而且,她的一些想法,虽然很是奇特甚至奇葩,但是她相信,只要施行,全国经济命脉掌握在手,最多不过五年时间。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皇后的好意却是捡了稻草丢了金元宝,让大儿子承永失挚爱,一生痛苦。
若那人是明蓝卿傲,皇后大可安心。他虽然可能会因为失去爱人而痛苦一生,但他是一个坚强得远远超出他人想象的人。
明蓝卿谦则不同。他太过温柔,因此不会责怪他人,哪怕是伤害他的人。但,伤害所带来的悲伤和痛苦无处发泄,他唯一剩下的选择是——自虐!
身为太子,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心中的痛苦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沉淀,如同老酒,哪怕不开封,也能闻到浓厚味道。同样,他有多温柔,就会多痛苦。他不停地折磨着自己,不断的痛苦。这一切,不是命运的不公,皇族的宿命,而是皇后一手造成的悲剧。
最终,明蓝卿谦一定会将自己折磨死。连带的,嫁给她的太子妃向灵儿,也会痛苦一生。
莫桑兰愣愣的看着她,半响后,喃喃道:“我,错了么?”
诸葛苏轻起身,“对错与否,我只是个局外人,由不得我评断。”稍顿,“多谢皇后邀请,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等,等等。”
“皇后还有何贵干?”
“我,不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也不后悔将真相隐瞒。有我这么一个残酷的母亲,是他们的不幸。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还是想请你,好好照顾傲儿。他太坚强了,什么都自己承担。”
“让我照顾明蓝卿傲……”诸葛苏轻沉默了一会儿,侧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他,与我何干!”
皇后震惊,双瞳剧烈颤抖着,两行清泪,将高贵精致的妆容划得支离破碎。
“是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诸葛苏轻出去后,站在阶梯处等候的玄衣男子走了过来。玄衣男子容颜俊朗若天神,只是神情威严,没有丝毫表情。只有在看到女子时,眼里才露出了点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