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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然的脸微微一红,没有回答。嫣然凑到窗前,见未然望去的,是一片男子站的地方,虽隔了一段距离,可也有些男子忍不住好奇心地往这片明显是女眷集中的地方瞧来。
这些都是年轻人,嫣然不由抿唇一笑:“嗯,要我猜一猜,是不是寻我们妹夫呢?”未然的脸登时就红了,用手捂住脸:“姐姐取笑我,我不理你了!”既然猜中,嫣然也笑起来,眼往四处瞧时,见到不远处柳树下面,站了一对小夫妻,乡里妇人,自然不会带什么仆人,小夫妻站在那里,男人伸开手臂护住妻子,免得她被人挤到。
原来这心里,并不是真的毫无所动,嫣然觉得心里掠过一丝伤感,不是一丝,而是有点厚,有些重。嫣然咬牙,不让那丝伤感涌上来,而是面上依旧是浅浅笑容。未然瞧了半日,又去问丫鬟,也不晓得丫鬟说了什么,未然的脸就红起来。嫣然顺着她的眼望去,见那片男子站着的地方,有个穿靛蓝袍子系一条红色丝绦的十六七的少年,晓得这多半就是,想要取笑未然几句,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又瞧向外面。
龙舟年年都有的看,很多人出门也不是为的瞧龙舟,而是瞧妇人,自然还有想趁机做坏事的。那对小夫妻站着的地方已经有几个人围过去,眼神有些不怀好意。那男子见了,就把妻子往另一边一拉,接着和人攀谈起来,见他们不是单独出门,而是有亲友一起,这几个人也就散去。
嫣然瞧了个正着,见那妇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在那和丈夫兴奋地讲,谁赛的好,谁赛的差。嫣然不知怎么,眼里就有了雾气,只是怕被人发现,这才低头不去看。
未然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注意嫣然的变化,未然脸上已经飞上绯红,想来对那男子十分满意。嫣然平息好了心情,这才抬头,见未然面上绯色,有些羡慕地笑了。但愿郑家女儿,个个都能顺遂。
赛龙舟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岸上欢声雷动,河里众船争流。嫣然又从窗外看去,那群年轻男子站着的地方,突然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嫣然先还以为瞧错,仔细一瞧,确实没错,是容畦,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嫣然心里奇怪。那日郑三叔回来,自然把话都原原本本和女儿讲了,嫣然这才晓得,原先容畦一直喜欢自己。真是奇怪,自己并不是特别好,为何他会喜欢自己?
不过,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自己和他,终究是无缘无分。不然,就真应了程瑞如那句,抢夺朋友的妻子了。而这事,容畦自诩君子,是绝不会做的。嫣然按下心中的那种种思绪,继续往外瞧去,容畦的身影已经消失,也许,那不过是个有些相似的人吧。嫣然这么想着,也就这样看着。
容畦长吐了一口气,从人群中挤出来,不过是奉叔叔的令,下乡来瞧瞧可有些货品能收的,不料忘了今日是端午,被人热情邀来瞧赛龙舟,没想到人这么多,什么都没看见,反而挤出一身臭汗。连领自己来的人都没瞧见。容畦摇头,打算再去寻时,抬头就见女眷集中的地方,停了数辆马车的高处,好像有熟悉的身影。
容畦举目望去,不错,的确是郑三婶,难道说,郑家的庄子也在这附近?虽然郑三叔说迁怒于容畦,不让容畦再和郑家继续来往,可此刻能见到郑家的人,是不是就说明,上天待自己并不薄?
容畦呆呆地望着郑家的马车,既然郑三婶来了,那嫣然呢?她在何方?她就该在附近,容畦举目望去,可是没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接着容畦就自嘲地笑了,真是笨,怎么就忘了,嫣然是未婚女子,这没出阁的少女,哪能大喇喇地探头出来瞧?
“哎,这位小哥,这里是女眷们在的地方,您请停步!”容畦不知不觉,就走到女眷们聚集的地方,早有在那守着的人阻止他。容畦这才回神过来,对这人打个拱:“在下只是瞧见有亲眷在这边,想去打个招呼!”
这人望了望容畦,见他穿的也不像个下人更不像个农人,想是来探亲访友的才笑着道:“这可不成。我们这乡下地方小,不能像别的地方一样,容每家搭棚子在这瞧赛龙舟,有那搭棚子的,当然可以过去探访。我们这每年不过是画一个地方出来,女眷的马车停在这里,不许人来往,自然也不能让人探访亲眷!”
容畦笑一笑:“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就不过去了!”那守着的人见容畦说话文雅,也就笑了:“等会儿,这龙舟结束了,每家的马车是从那头走的,你想去给你亲眷打招呼,就在那头等着,就好!”
容畦急忙谢过这人,也就往另一边去。此时龙舟已经赛完,得胜者领了彩头,除每家积的彩头之外,得胜者也往女眷那边把舟划过来,自然就有丫鬟往龙舟上丢些铜钱等物。谁家丢的多,自然就得一声谢,还有人长声唱着。这倒是嫣然没见过的,等经过郑家的马车时,嫣然听到长长谢赏,竟是十两银子,不由哎呀一声:“怎的这么多?”
“年年都如此,姐姐你不晓得吗?不然的话,这些划龙舟的,为何这样卖力?”未然兴致勃勃地说,今日可是大获丰收,既见到了未婚夫,也瞧了赛龙舟,还能在见多识广的堂姐面前,讲些她没见过的事情,实在是不一样!
嫣然又是一笑,等到那些龙舟全都散去,今日的赛龙舟也就结束,各家的马车也缓缓地驶回家。郑三婶正在这郑二伯母说一些这赛龙舟的事,就听到婆子在那道:“三太太,有位小哥,说是想来拜见您!”
郑三婶其实早已瞧见容畦,不过自己丈夫说过这样的话,郑三婶自然要从夫,掀起帘子瞧见容畦站在那里,其实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可惜了,可惜了,被程瑞如连累了,况且,不来往也是为他好。郑三婶对容畦道:“小容,多谢了。只是以后,你还是记得你三叔的那几句话吧!”
容畦应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郑三婶已经把帘子放下,重重叹气,容畦瞧着这马车渐渐离去,经过身边的一辆马车窗前,突然露出嫣然的脸。虽只一瞬,容畦却觉得,已经不枉跑这一趟了。容畦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那马车早已被车夫加上一缏,离开容畦的视线。
自己和她,终究是没有缘分的!容畦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是自己先开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容畦看着马车离去,心里浮起的念头,不知道是酸还是苦,还是别的什么?
“容三爷,您怎么在这,叫我十分好找?”身边传来的声音打断容畦的思绪,容畦忙对说话者拱手:“方才见到一个熟人,说了两句,正想去寻你呢!”
“容三爷,你这是什么熟人?”容畦心里明白这人为何有这一问,浅浅一笑就道:“并非生意上的!”这人这才放心,和容畦说着别的,容畦口里应着,往远方望去,再瞧不见了,连一丝丝都瞧不见了。
“娘,您回京吧!您都陪了我一个月了。我什么都好好的!”嫣然的话哪会让郑三婶放心,她摸着女儿的脸:“胡说,你哪里好好的,这脸都瘦了!”
“娘,难道您放爹爹一个人在京城,就那么放心?”郑三婶伸手打女儿一下:“胡说八道!我和你爹,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不放心的!”
“娘,我的意思是,爹爹一个人在京城,怎么吃饭,怎么穿衣?”嫣然故意眨一下眼,郑三婶的老脸不由一红:“好好,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了,我家嫣然,没想别的!”
嫣然靠在郑三婶肩头:“真的,娘,您回京吧,我好好的,等过了八月节,我就进城去和你们待着!”郑三婶摸摸女儿的发想要再说什么,丫鬟已经进来道:“大小姐,京城有人给您送信呢!”
嫣然哦了一声,接过丫鬟递来的信,瞧完就对郑三婶道:“娘,我这啊,不得不进京了!”郑三婶奇怪地看着女儿,嫣然把信给郑三婶瞧瞧:“大小姐写的,说姑爷没有考选中翰林,选了官去,得的是扬州通判,不日就要出京,要我有空的话,就去和她说说话!”
“姑爷不能留京?”郑三婶大为皱眉,嫣然已经笑着道:“这啊,只怕是石侯家里,不想让姑爷落好呢,吏部官员又碍着姑爷总是定远侯府的女婿,总不能不给几分面子,给他一个扬州通判,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倒真是聪明,你姑爷也是这样说的!”婚后的曾之贤越发温柔了,嫣然瞧着她那已经鼓起来的肚皮:“就不能等您生产了再……”
“这一路都是坐船,稳着呢,再说我们现在,可比不得原先!”曾之贤笑着回答,可脸上的喜悦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情。嫣然还想再问,有丫鬟进来道:“二奶奶,程大奶奶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