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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你!”珍珠在短暂的沉默后说了这么一句。黑暗之中,虽然知道珍珠看不见,丫鬟还是笑了笑:“你不信我是该的,毕竟你觉得我这是背主。可是你不也同样是背主?”
都是背主,珍珠刚想发火,就听到身边躺着的儿子嘟哝了一声,珍珠躺下去,什么都没说。丫鬟也再没说话,只是把帘子放下,悄悄退出去。等丫鬟走了,珍珠才睁眼看着外面,这一夜,如此难熬。
这一夜,过的这么快,嫣然觉得刚合上眼,就已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嫣然睁开眼,有微弱的光透过窗进到屋里。嫣然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有些寒冽的风吹进来,东方的鱼肚白已经快要染上绯色。
“奶奶今儿醒的早!”听着里面的动静,秋兰已经推开门走进来,把外衫递给嫣然穿上。在孝中,自然不用那些脂粉首饰,嫣然只随便用梳子梳一下头。虽说孝中要哀毁才表示伤心,但总要出去见人,真蓬头乱服,也不大好看
“三爷他们醒了没?”容畦和容大爷容四爷按班排了,轮流守灵,昨晚就是容畦守灵,嫣然这样一问秋兰就道:“已经醒了,听说三爷昨晚一夜没睡着,眼睛都红了。给送去了盏燕窝,也只喝了一口!”
心里有事,难免睡不着,嫣然了解丈夫,见都收拾好了就对秋兰点头:“走吧,虽说是午时,可这会儿还是早做准备!”秋兰应是扶了嫣然往前面走,见嫣然神色如常,就小声道:“昨儿我们回来的早,我听有几个人议论,说只怕三爷三奶奶……”
“这有什么,这个家里,总有人会生别心。”嫣然依旧淡然,秋兰面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这话,倒是我不该说出!”
“没什么,晓得他们心里想什么也好!”嫣然淡淡说着,趁这回容老爷的丧事,倒可以借此整顿下家务,已经快一年了,到现在还心里有别的念头的人,不能再留了。
嫣然来到前头,裘氏和容玉致已经坐在里面,昨日周氏在客栈那一通闹,裘氏她们已经知道备细。此刻见嫣然走进来,容玉致就迎上前,小声道:“三嫂,我觉着,还是滴血认亲吧!”
“滴血认亲也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想出别的法子。”嫣然安抚地拍拍容玉致的手:“这事,不管好恶,都要我和你三哥处理了。牵连上你,倒不好!”
容玉致这是晓得嫣然打着万一珍珠被指证这孩子并不是容老爷的,还要死缠烂打,去衙门里告,那时衙门胡乱判了。到那时,不管这弟弟是真是假,容玉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他们共处一宅,现在就把容玉致牵扯进来,到时他们挟私报复,对容玉致不好。
想着容玉致眼圈就红了:“三哥三嫂待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得!”
“真是天没长眼,二婶婶那样的,若是计谋真成了,到时这家产被拱手让人,这才叫……”裘氏见状就摇头叹息,嫣然浅浅一笑:“这假的,怎么都成不了真的!”
可若有人非要弄假成真呢?裘氏觉得,今日之事,顶天就是五五之功,毕竟周氏既教唆珍珠母子来此,背后只怕也有别的安排。陈婶子已经进来报,有客来吊唁了。
嫣然和裘氏也忙迎出去,今日来吊唁的人很多,里面有不少只怕也是打了主意,要瞧容家这件事,到底做个什么结果。
嫣然等人心知肚明,依常相待。众人坐在厅上说说闲话,很快午时将到,秋兰走进来小声在嫣然耳边说了一句。嫣然起身道:“还请大嫂和大妹妹在这陪着诸位,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来客中有人已经起身:“这好汉也需要人帮,不如我出去瞧瞧?”嫣然没有说话,容玉致已经开口:“这件事,是我容家家事,虽说事无不可背人言的,但……”
“容大小姐说的虽对,但这件事,怎么都需要人做个见证。”自然有人反对,亟不可待想陪着嫣然出去。嫣然已经不管她们说什么,径自走出厅。
虽是冬日,前两日又连续下了两天的雪,但今日天色却已放晴,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温柔地照在人身上,檐间的雪被这阳光一照,慢慢化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打的地上石板已经有小小的洼陷。
嫣然慢慢走下台阶,感觉着这宅子里的一切,当日容老爷说的话又在耳边,这个宅子,是容老爷一生心血所系,怎能轻易拱手?容畦已经等在前面,看着妻子慢慢向自己走近,容畦对嫣然露出笑容。
嫣然走到他面前一步处停下,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已经说明一切。嫣然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容畦看着赶上来的容玉致,眉头已经轻皱:“大妹妹,这件事……”
“这件事,关系到父亲的骨血!三哥,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小了,很多事还是记得的。我若样样等着三哥三嫂把事情处理好了,坐享其成,那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爹爹他,其实并不希望我这样!”容玉致看着容畦,语气有些坚定。
容玉致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娇纵的,需要别人庇护的孩子,也不是庇护所被掀掉后,担心害怕的孩子。而是能经受住风雨的人,容畦笑容十分欣慰:“叔叔若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是爹爹的女儿,我本不该让爹爹伤心的!”容玉致把嫣然的手握起:“三嫂,走吧!”容畦笑容加深,这才是一家人,共同面对一切,而不是那个做出来的,其乐融融的假象。
周氏已经等在外面厅上,见三人走出来周氏的唇就那么一撇,对容玉致道:“大妹妹,恭喜了,你有了亲弟弟,以后好好地待他,就不怕嫁出去受人欺负了!”
“这件事,不劳你操心!”容玉致连一声二嫂都懒得叫,这就是条毒蛇,随时张着嘴打算咬你一口的毒蛇。周氏用手摸一下鬓边的发:“这件事,的确不劳我操心,可是关系大妹妹关系的更紧。要晓得,那是叔叔的儿子,叔叔的家业就该他来承袭。虽说叔叔已经分了家,把一半的家业给你做嫁妆,可是这世上,没有儿子比女儿得到的还少的道理,到时大妹妹你的嫁妆,只怕也要吐出一些!”
真是不怕别人不晓得她这是幸灾乐祸,容玉致垂眼不想理她。嫣然已经问旁边服侍的人:“客栈那边,已经来了吗?”
“已经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至于张大爷,今早就赶回来了,转运使大人说,为免被干扰,请张大爷在外头等着。听说张大爷还带了人证来!”服侍的人毕恭毕敬回答。
周氏面上的笑更深了,人证?那个人证只怕就是自己哥哥许了二十两银子那个人。那种乡下人,只要给二十两银子,别说说几句谎话,就是让他卖儿卖女,他也愿意。
现在,就等着瞧好戏了。容畦点一点头,容四爷也已从灵前过来,整整衣衫和容畦他们站在一起。周氏眼带讥讽地瞧着他们,等会儿,你们就该被赶出去了。容四爷还好,毕竟当日容老爷是分清楚了的,至于容畦夫妇,顶多能带着他们的积蓄离开,还想做主人?
“转运使大人到了!”这件事关系甚大,容老爷又顶了个林大人救命恩人的名头,林大人会亲自来此,并不奇怪。容畦等人忙迎出去。
到的外头,林大人正好下轿,轿后还跟了张大爷等人,瞧见容畦,张大爷面上闪过一丝怅然。去到珍珠婆家的村子,打听了一番,说法不一,有说是珍珠嫁过来,一年后才生的儿子,又有说鬼扯,总是八个月就生了,谁晓得这儿子是哪家的?落后寻到当日给珍珠接生的稳婆,稳婆已经去世,她男人倒还记得这件事,说珍珠是四月里生的孩子,她头年八月嫁过来的,还寻出一张纸,说这是当日稳婆记下的生辰八字。
张大爷见了那纸,算了一算,果真是八月生子,不由皱眉,到底听谁的?还是那稳婆男人再三保证,说稳婆就是做这行的,为怕把别人的生辰八字都记混了,每回接生一个孩子,都要央旁边的秀才把生辰八字记下。
既然如此,那稳婆这里的证据就是最准的,至于别人,说不定是记混了。毕竟他们都是没读过书的村人,哪里能记那么清楚。张大爷有七八分信,林夫人派去的那个人心细,还问了问,可否请那当日记下生辰八字的秀才出来作证?
那稳婆的男人摇头,说秀才好几年前就举家离开去寻他岳家了。这个证据就此成为孤证。眼见时候差不多,张大爷也只有带上稳婆的男人赶回扬州。
林大人听的张大爷说了这件事,又把稳婆的男人叫来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