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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待冯落樱欲道出实情时,堂外传来一声戏谑之语,“生辰宴怎么能这般安静?莫不是知道有贵客要来呢?”
冯落樱闻声微滞,她而今已经不打算挣扎了,他还来做什么?
那厢朱游远月袍悠然,迈入堂中对着上座拱手作礼,“臣弟给皇兄请安。”
朱佑祁正对冯落樱那怅然一声轻唤耿耿于怀,此间对朱游远的到来并未见得有多关心,只是抬手示意其起了身。
而朱游远随即侧首瞥了肖红一眼,挑了眉梢,“这老婆子是什么人,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跑到这儿来嚼舌根,还不快把她拖下去,如此口风不严之人还留在宫里作甚,即刻赶出宫去,别叫本王再看见她。”
朱游远这一语落,所有人都是有些惊愕,谁也没想到一向和煦的哲王会发这么大脾气,而那厢有人闻声而来架起了肖红,而肖红一听要将她赶出宫去,不由得脸色大变,“娘娘恕罪啊娘娘,惜嫔娘娘,民妇当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娘娘开恩,不要赶民妇出宫啊!”
那厢惜嫔眸色渐沉,不论如何,她确实是赵家女儿,这稳婆虽然话多,但终究是错不在她。
可正待冯落樱欲为之开脱,便见得朱游远谑嘲一笑,“今日虽然是惜嫔生辰,但这可不意味着本王说的话就不能算数了,再说,就算你真是接生惜嫔的稳婆,想必当年冯家也已经给了你不少的赏钱,你又凭什么还来找惜嫔讨要人情?”
朱游远这厢训斥完,却是抬眸看向冯落樱,微拧的眉头看得一丝怒气,可唇角却依旧浅勾着,“惜嫔该不会是要为这么个奴才和本王争执吧?”
冯落樱滞了神,她分明觉得朱游远此举意在帮她,可她看着朱游远那埋怨的目光,突然又不敢相信他是好意了,便只是抿唇沉默,并不应声。
而朱游远也的确是恼怒怨愤的,他分明记得她骂他打他时的坚定和从容,既然她能在他面前表现得坚强不屈,那就不该让他看见她受人欺负,他不喜欢她对他防备芥蒂的陌生态度,可他更见不得她被几个女人的三言两语逼得没有退路,这样自暴自弃的冯落樱,只叫他恨不得冲上去责骂几句。
而那厢宫人见王爷发了令,惜嫔又未曾替之求情,便拖拽着肖红往外面走,而那肖红见势态骤变,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分明那人答应此事一了,便给她百金赏钱,还让她成为驻宫稳婆中的第一人,可而今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宫了,那人却一句话也不说。
肖红气急怨极,终是大声呼喊道,“婕妤娘娘救命啊!婕妤娘娘,民妇一句话也没说错啊,娘娘您不能这样对待民妇啊!”
一语落,在场人皆是一滞,婕妤娘娘?
只见那四位婕妤面面相觑,而随即目光定在了适才提出赵家女儿的陈婕妤身上,而陈婕妤则是惑然看向上座,分明一切都是那人的主意,怎么到最后反而成她是主谋了?
可肖红到底只是喊了一声婕妤娘娘,并未指定是谁,陈婕妤就算想解释,也只会成为不打自招,终只能将苦水咽到肚子里去。
而那厢文淑仪却依旧只是泰然自若,凡事都有万一,就算她有十足的把握给冯落樱冠上欺君之罪,她也依旧会为自己留好退路,决不让自己的手沾上污泥。
肖红的挣扎声终是渐渐消没,堂中再度归于平静,而朱佑祁的心绪却已然无法再安宁,从冯落樱的反应看,朱佑祁觉得堂下众人的猜测似乎并非胡言乱语,其实就算冯落樱是代嫁入宫也没关系,问题是她竟然是赵家女儿,这便叫朱佑祁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了。
毕竟,太子太傅赵大人,可是朱佑祁亲手杀死的……
那厢朱游远见清理了宴会上的闲人,便只是勾唇一笑,看向冯落樱,“今儿是惜嫔生辰,本王自不该空手而来,只可惜本王身无分文,送不出多么昂贵的贺礼,不过倒是带来一个人,想来惜嫔一定会高兴的。”
冯落樱微见些许惑然,莫不是又要冒出什么旧识来?
可冯落樱的微拧的眉宇在看得来人后,却是惊滞一瞬,复而眼眶些许湿润,不由得站起身来,哽咽难言。
而那人则是颔首迈入堂中,礼道,“微臣冯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语落,室中皆是静然,只听得冯落樱难以置信的一声低唤,“父亲?”
朱佑祁确知了来者身份,不免有些意外,但依旧是先让人赐了座,复而看向那眼中已有热泪的冯落樱,展了眉宇,“游远送的这份礼可是连朕都比下去了。”
皇帝这一声说笑,终是打破了这持久的宁静,那厢文淑仪自也是浮了笑,侧首看向冯落樱,“惜嫔都已经喜极而泣了呢。”
冯落樱却是有些担心,忧眉微蹙,“父亲何时来的,为何竟不先通知女儿一声?”宫中无人不思量着对付她,冯广入宫,实在不算安全。
冯广低着头,若非看出冯落樱无挣扎之心,他原是打算默默离去的,可他见得冯落樱似乎有意自白,他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朱游远却是玩味一笑,“若是提前告知了惜嫔,那本王这礼又如何算是惊喜?”
冯落樱目光渐渐移到了朱游远身上,不知是否因为泪蒙了眼的缘故,冯落樱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清那人,不知道他究竟意图何为。
而对上冯落樱的探究,朱游远却是谑然一笑,“适才本王好像听有人在怀疑惜嫔是否是冯家亲女,而今冯县令就在这儿,不如来个滴血认亲,把事情摊开了,也省得日后再有人拿此事说道。”
冯落樱霎时心头一颤,果然,朱游远是极其厌恶她的,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请了冯广进宫,还美其名曰说是贺礼,实则是要来个证据确凿,让她避无可避。
猜到朱游远的意图,冯落樱不由得皱眉怨愤,可她实在想不通朱游远这般针对她的原因,毫无干戈的两个人,何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冯广闻得此语,依旧是紧低着头,而朱游远复而却是请示上座,“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朱佑祁眸色深邃,堂中数十人,只怕他才是最想知道实情的那个,冯落樱到底是不是冯家女儿,到底和赵家有没有关系,“人言可畏,凡事还是清楚明白的好。”
见得了朱佑祁恩准,朱游远随即抬手一挥,便有人会意端着碗清水入了室内搁置妥当,朱游远邪笑着看向冯广,“冯县令,请吧?”
冯广低眸间有些迟疑,复而却是抬首看向上座,冯落樱对上冯广的目光,抿唇恳切摇首,只要冯广不欺君,她就可以将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而皇帝之前答应过的,不会追究其他人,可一旦冯广滴血认亲,证实冯落樱并非冯家女儿,皇帝震怒之下追究起来,事情只怕难以轻就了。
冯广目及冯落樱担忧关切的目光,却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安心。然他这个眼神自然不知冯落樱看在眼里,文淑仪自然也是未曾遗漏,但终归只是默然罢了。
而待得冯广划破指尖滴血入水后,终是轮到冯落樱滴血,冯落樱并不怕疼,划破指尖的那瞬,她连眉头也未皱过,而这近乎木然的平静,却在碗中有了结果之时被打破了。
那厢堂中冯广和朱游远就站在案边,亲眼见得碗中两滴血融为了一处,冯广提袖拭了拭汗水,朱游远则是浅笑勾唇,“原来真有血融一说啊,难怪人说血浓于水了。”
听闻两滴血相融了,文淑仪脸色微变,按说朱游远是知道冯落樱并非冯家女儿的,却主动提出要滴血验亲,其中本就蹊跷,多半是在水中动了手脚,心念及此,文淑仪瞥了诗雨一眼,唇线微勾,“诗雨,你将那碗递给众人都看看,以后也免得再有人多疑惹事生非。”
那厢诗雨应命端着碗从首列的开始递给列坐的人查看,正待得诗雨行至陈婕妤跟前时,却似被人拌了一跤般摔倒在地,而陈婕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无故摔倒之人,心下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