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无声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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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太后眉宇舒展,冷淡语道,“后宫本就该雨露均沾,而今你暂管六宫,皇嗣一事就当你多多操心,皇帝那边哀家会去说,皇帝宠她哀家管不着,但皇嗣乃是国之根本,哀家不能不过问。”而这个皇帝根本不可能宠幸的文淑仪,在太后看来对李皇后是没什么威胁的,自然是能为之所用便不必打压了。

    文淑仪低眉颔首,“臣媳谨遵太后懿旨。”

    两人一言一语落定,一旁叶沫却是有些暗暗惊心,还好她期间并未谈及文淑仪的不妥之处,否则以文淑仪这巧舌如簧的,保不住将事情再说成什么样。

    叶沫虽是能明白太后之所以不喜欢惜嫔的缘故,可她倒是觉得,这次的生辰宴并不像是惜嫔自编的戏码,但文淑仪能几句话打消太后的怀疑,转而将事情扯在了惜嫔和哲王身上,足以看出,这个文淑仪善于揣摩人心,抓准要害大肆利用,叶沫隐隐觉得,或许,以前是她错看了这个看似温婉无害的文淑仪了。

    其后未久,太后便已休息为由屏退了文淑仪,而待得文淑仪出屋之时,正好碰上回来的哲王朱游远。

    四目相对,微见一滞,对礼之后交错而行,就好似未看见彼此一般。文淑仪原本还为适才利用朱游远一事些许歉疚,但见得他对自己视若无睹,那少得可怜的歉疚瞬间烟消云散。

    而回到屋中,朱游远脱下衣物,露出健硕的胸膛,而胸口上那一团紫红,让他不由得挑了眉,一声呵笑低喃似入心渗疼,“倒真是狠得下心。”

    翔凤宫,吴筱悦依旧住在主屋,见得冯落樱回来,便连忙奔了过来,“姐姐终于回来了。”

    冯落樱见得她身后跟着的徐忆芜,些许意外,而徐忆芜则是浅淡一笑,“吴小姐本是想去找你的,我怕会打扰你与冯大人叙旧,所以便陪着她先回了翔凤宫。”

    冯落樱对徐忆芜报以感激浅笑,复而看向吴筱悦,“看你这心急模样,莫不是有好些话想问的?”

    吴筱悦连忙点头,“正是正是,虽然悦儿是相信姐姐没有骗我的,但是姐姐的生辰为何竟会与官籍不符呢?还有,她们为什么把姐姐和赵氏扯在一起,姐姐不是来自瀚郡的吗?和赵氏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冯落樱见她那好奇的大眼睛流转着,却是无奈浅笑,“我的生辰之所以与官籍不合,乃是当年记载之时出了纰漏,因着年份没错,是以家父并未在意,至于为何与赵氏牵扯,自然是有人想以逆臣之罪置我于死地,这宫里捕风捉影的事情不少,但凡有一丝不妥,都会成为别人大肆利用的把柄,你虽不解,但我与芜姐姐却是早已习惯了的。”

    冯落樱一面说着,一面笑看了徐忆芜,而徐忆芜亦是浅淡笑着,她知道冯落樱这番话也是说给她听的,便只是轻语回道,“其实此事说开了也好,这些日子宫中关乎你生辰的流言不少,而今这一闹,虽说是扰了生辰宴的大好兴致,但总归也算是了却一桩烦心事。”

    冯落樱甚为赞同此言,便也是点头应承,而吴筱悦却是挑了眉,“这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偏偏再小的事情也会被人抓住不放,整日战战兢兢的真累。”

    冯落樱和徐忆芜相视一笑,皆是带了几分钦羡几分无奈的目光,但笑不语。

    而后徐忆芜请辞回了宫,吴筱悦则依旧是住在翔凤宫。

    夜色渐深,冯落樱等了许久,却依旧未见朱佑祁的身影,平素他若不来,多少也会记得遣袁成来知会一声,但今日却是静默异常。

    见冯落樱单手支额闭目养神,良久,如意终是不忍,“娘娘今个也累了,不如先歇着吧?”

    冯落樱长睫微颤,依旧是低着眸,“不用,本宫等着。”

    “可皇上这会儿都还未来,想来已经是在宸清宫歇着了。”

    冯落樱却只是纹丝不动,默不作声。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按说皇帝应该早就来了翔凤宫宽慰于她,可皇帝却迟迟未至,她虽猜不出是何缘故,但总觉得,倘若今晚皇帝不来,她与皇帝之间只怕就会多上一层无形的隔阂。

    而宸清宫,朱佑祁翻找出旧年写过的诗赋,上面还有太子太傅留下的批语,太子太傅生性刚正严谨,就算是对他这个太子,也从来都是该罚则罚的。只是木强则折,当时朱佑祁势力薄弱,而太子太傅又不肯与李家虚与委蛇,终是招致了灭族之祸。

    朱佑祁指腹磨裟着书册,他虽亲眼见到了冯落樱与冯县令的滴血认亲,可他亦知太后不会毫无根据便妄下定论,想到当年遇上的那个慌忙逃窜的身影,朱佑祁眸色晦暗,一语好似呢喃,“是你吗?”

    眼见得时至子时,石全进屋劝帝安寝,朱佑祁将书册又放回夹阁中,迟疑间终是问道,“惜嫔可歇着了?”

    石全颔首,“适才翔凤宫的史勇来了,但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想来惜嫔娘娘约莫是还未安寝罢。”

    朱佑祁沉了眸,虽说今日并非那人真正的生辰,但到底也是一场宴会,被无端扰了兴致,他是该去宽慰几句的,可不知怎的,他一想到惜嫔或许和赵家有关,他便没来由的心生了一丝惧意,终是一言不发,坐于案前。

    与此同时,翔凤宫的烛火摇曳至灭,冯落樱却并未安歇,而是让如意又添了新烛。如意见她这般坚持,心里既不忍又无奈。

    深秋的宫中静如死水,凉意从窗扉缝隙袭入屋中,一场无声的僵持静谧展开,却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佑祁终是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折子搁在一旁,石全见状连忙上前准备服侍其歇息,却闻得一声低如微风,“去翔凤宫。”

    石全微愣一瞬,复而便只是应声礼了。

    朱佑祁一路走着,双手负后,墨眸与夜同色,他是心怯了,但终归还是放心不下那人。

    而翔凤宫,皇帝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冯落樱却只是礼身之后,浅语视向石全,“夜里风凉,怎么也不为皇上添件衣裳?”

    石全颔首告了罪,朱佑祁微微一笑,“是朕来得匆忙,不怪他。”言罢随即扶了冯落樱起身,二人四目相对,见得冯落樱眸色平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朱佑祁心下的怯意方减了几分,是了,眼前人是她的惜嫔,是他可以放下心防的人。

    而冯落樱见皇帝终是来了,虽面色不改,但却也是心头稍安的,这几日朱佑祁与她朝夕相伴,不会没有察觉她的异常,而今虽有滴血认亲,但她还是担心朱佑祁会对她其疑,倘若今夜朱佑祁不来,她可就真的无法安枕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忽略生辰宴的风波,朱佑祁依旧政务繁忙,而冯落樱也依旧体贴入微,陪伴在测。

    彼时朱佑祁翻开折子,神色霎时凝重了不少,冯落樱与他相处已久,对他的每个神情都甚为了解,便搁下了手中诗册,忧眉微颦,“可是北戍传来消息了?”

    朱佑祁眸色依旧沉凝,“并非北戍,而是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