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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园子里,宴席果然已经开始了。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前面的清莲弹奏的那丝丝琴声响彻整个园子。
幽璃悄悄坐到宫舒夜的身边。宫舒夜瞧了她一眼,倒了杯茶给她:“回来了啊。”幽璃点了点头,接过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之后问宫舒夜:“怎么样,梓轩呢?”
宫舒夜转头朝一旁云殇的身边努了努嘴:“喏,在那边。阿璃,你放心吧,有云殇看着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幽璃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还是仔细小心点的好。你说呢?”
说不过她,宫舒夜只好耸了耸肩:“罢了,随你怎么说吧。不过,你准不准备告诉我,璇跟你说了什么?”
幽璃斜睨了宫舒夜一眼:“舒夜,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呢。”
宫舒夜低笑出声:“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这不叫管闲事,是关心你啊。你觉得你的事情对我来说是闲事吗?”幽璃不说话了。良久,幽璃道:“璇姐姐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她和那个人的事。璇姐姐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宫舒夜低下了头,垂眸盯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他张了张口道:“其实,只要她能放开就好……”
幽璃看向宫舒夜,在月光下,那个男子的侧脸看上去那样的不真实,好像随时他都会消失一样。幽璃看着这样的宫舒夜愣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也低下头:“你不知道,璇姐姐她其实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所以,不用担心她。她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她统统都知道。”
一曲终了,清莲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这是,夜华之出声道:“早就听闻璇姬姑娘的琴音是一绝的。今日竟然璇姬姑娘在此,不妨为大家演奏一曲,也好了却在下的心愿。”
幽璃看向斜对面的夜华之,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宫舒夜问:“怎么了?”幽璃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夜华之变得越来越陌生了……现在的他跟原来我认识的他就像是两个人。总觉得莫名的就很讨厌。”
宫舒夜认真的打量了一会夜华之,然后对幽璃说:“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这样讨厌。不过,今天能从阿璃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高兴。”
幽璃白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四个字:“幸灾乐祸。”宫舒夜愣了愣,轻声的低笑起来:“或许吧。”
在两人谈话间,璇姬已经从席间站了起来。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夜华之:“从前我的琴是为所有的人而弹。现如今我的琴只为我觉得重要的人而弹。而不幸的是,夜公子不是我觉得重要的人。”
夜华之面上一阵尴尬。夜婉梅还在为刚才璇姬对幽璃那样亲近的事而耿耿于怀,现在听到她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的哥哥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夜婉梅不悦的站了起来:“璇姬姑娘好大的口气。莫不是琴技已大不如前,不想出丑在人前,所以才寻的借口吧?”
璇姬看也不看夜婉梅一眼,淡淡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璇姬从来不会找借口。我愿意弹就弹,不愿意弹那就是不愿意弹。姑娘说什么都没有用。”
夜婉梅气极,但面上仍旧保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气度:“哦?那这么说来璇姬姑娘是不愿意给我哥哥一个面子了?还是说,果真如我所说,什么琴技一绝都是幌子?也是了,迄今为止,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琴音就是我幽姐姐的琴音,我才不相信有谁能弹的比幽姐姐更好。”
幽璃愣住,许久她无声的笑了。幽璃心想,梅儿,这下你可错了。我的琴技虽然一开始是舒夜所教,但正真教我的还是璇姐姐呢。
璇姬终于偏过头淡淡扫了一眼夜婉梅,轻笑出声:“夜姑娘何必说话句句带刺?璇姬也说了,璇姬不是不会弹而是不愿意弹。夜姑娘也不必如此的咄咄逼人吧?再者,璇姬一向对自己的琴技很有自信。”
夜婉梅脸涨得通红:“你!”话还没说完,被夜华之一把拉下:“梅儿!璇姬姑娘不愿意我们就不要逼她了。今日是开心的日子,不要这样。”说完站起身,对着璇姬抱拳鞠了一躬:“令妹不懂事,还望璇姬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璇姬也不说话,自顾自坐了下去。
不远处,一道目光一直紧紧的锁定在璇姬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席间,歌舞又开始了。底下的人也自顾自喝酒聊天。
幽璃低笑着对另一边正自顾自喝酒的云殇说:“你怎么袖手旁边呢?也不说两句。”云殇转过头盯着幽璃也笑了笑:“说?有什么好说的?阿璃,今日的局面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们呐,就静观其变吧。”
幽璃蹙了蹙眉:“怎么能静观其变呢?要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那怎么办?”说完盯着云殇倒酒的手,“你还喝这么多酒。”
云殇低笑出声:“阿璃,我已经不想多管什么事了,现在我只要管好梓轩就行了,其余的事,我既没这么心思,也没那个力气。再说了,那个人在这里,能发生多大的事?”
幽璃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跟白天的时候不一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云殇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看到那个人,我心里不舒服罢了。阿璃,我没事,你管你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幽璃眉蹙的更紧了:“怎么能不管你啊。你的样子真的很奇怪。有什么事跟我说啊,别憋在心里,这样只会越来越难受。”
云殇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幽璃,淡淡的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幽璃都学会安慰人了?呵呵,我早就说过,阿璃你是一个不适合冷漠的人。你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吧?”
听他这样说自己,幽璃不自在的躲开了他的目光:“不是说你么,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了?云殇,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喝多了?”
云殇一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云梓轩探过头来对幽璃说:“璃哥哥,你别管皇叔了,皇叔心里真的不痛快。”
幽璃还是不能理解。看着她疑惑的表情,云梓轩叹了口气小声说:“皇叔现在啊,只要看到父皇心里就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现在也是越来越怕父皇了。总觉得父皇比以前还要可怕了。”
幽璃对云梓轩温柔的一笑:“梓轩你放心,没事的,有我们在呢。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说话间,云殇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举起酒杯高声对席间的诸位说:“今日,很高兴大家能一同聚在这里,来庆祝三皇子云梓轩病情的逐渐康复。我也希望,梓轩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快乐的活下去。”
说着他离开位子,走到了正中间,举着酒杯看了一眼在某处的云言:“梓轩,他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我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害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我知道,因为我的关系,无形中已经牵扯到了很多的人。在今天,我想说,有什么事都冲着我云殇来。不要对付我身边无辜的人。”
幽璃皱着眉看着这样的云殇。一直没有说话的云言突然开口:“皇弟真是喝多了,说的话也乱七八糟的。芷涵,还不扶你九哥下去醒醒酒?”
云芷涵连忙自席间走出,走到云殇身边刚要伸手扶他,便被云殇一把推开:“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着举起杯子朝大家举了举,“本王不善言辞,若是今日大家同意本王说的话,就给我一个面子,一同干了这杯酒。”说完自己仰头喝了下去。
幽璃一把夺过宫舒夜桌山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的酒。也站了起来,一仰头喝了下去。
接着便是璇姬,璇姬喝完看了一眼云言,没有说话。宫舒夜紧接着也站了起来,仰头喝了一杯酒后对幽璃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幽璃瞧他一眼:“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大家把话都放到台面上来说,这样也省的你猜来我猜去的。”宫舒夜伸手扶了扶额,无奈道:“真是搞不懂你们。”
谈话间,只剩下夜华之,夜婉梅,云言没有站起来干了面前的酒。一下子四周安静的只有夏夜蝉鸣的声音。良久云殇笑了笑:“罢了。这样,你们的心意本王也明白了。”
幽璃看了云殇一眼,朗声对云芷涵说:“长公主,王爷是真的醉了,快扶王爷下去。”云芷涵连连应着扶着云殇离开了园子。这次云殇并没有推开云芷涵,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言。
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所有人都自顾自喝着酒。幽璃想这菜现在吃着也是食不知味了吧。
突然,一阵如同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流淌在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正中央的那个在抚琴的女子。
璇姬自顾自弹奏着琴,进入了无我的境界。现在的她就仿佛置身在山林间,感受着琴带给她的美妙感觉。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琴声所感染。一下子,所有的沉闷,所有的压抑都烟消云散。幽璃看着璇姬,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笑。璇姬在缓解这样凝重的气氛。也确实是了,若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事了。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样美妙的琴音中无法自拔。良久,夜华之第一个鼓起掌来:“果然不愧为是一绝的琴声。在下拜服。”
夜婉梅冷冷哼了一声,小声说:“刚才还死活不愿意弹,这会子又自己上去弹。不是做作是什么?”
夜华之瞪了夜婉梅一眼。夜婉梅别过头:“不过……她弹得也确实好。竟然比幽姐姐弹得都要好听……”夜华之笑了笑:“你有没有觉得,渊儿的琴跟她的很像,但是又没有到达璇姬的那种境界。”夜婉梅愣了愣:“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幽姐姐的琴是传自璇姬的手?不可能吧?”
夜华之深深的看了一眼璇姬:“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渊儿她……本身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夜婉梅看着自己的哥哥,知道他还是思念着幽沁渊的。只是,那个让她哥哥那样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没有半点消息。她也很想念幽姐姐啊。
幽璃抬头看着月色,今日的月亮真漂亮。只是,今夜总给她很不安的感觉。衣袖被一双手拉住。幽璃低头看去,只见云梓轩拉着她的衣袖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璃哥哥,我想出恭。可是……可是皇叔叫我不要乱走。”
幽璃笑着看着他:“这样,我叫个丫鬟陪你去好不好?”说着伸手招来一个小丫鬟。云梓轩迟疑了一下:“不可以你陪我去吗?”
幽璃看了看不远处的云言:“哥哥要在这里看着,你皇叔不在。我要替他处处留心啊。梓轩你要快去快回。若是一会你皇叔回来发现你不在了,那我可就遭殃了。”
云梓轩站起身:“好吧。不过,这点璃哥哥你可以放心。皇叔对你很特别一定不会怪你的。”
幽璃愣住,她盯着云梓轩:“梓轩……你是什么意思?”云梓轩很开心的笑着摇头:“没什么,没什么。璃哥哥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看着云梓轩走远,幽璃刚准备坐下来。发现宫舒夜不见了。她扶了扶额:“不会连他也出恭去了吧?”
思考间一抹粉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幽璃望过去,却见是夜婉梅。幽璃微微笑了笑:“梅儿你怎么过来了?”
夜婉梅道:“哥哥说,他想去走一走。然后,我一个人待在那里很无聊。而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又只有你一个,所以就过来找你聊聊天咯。”
幽璃点了点头,此时才发现连夜华之也不见了。她突然转头看向云言的方向。还好,他还在那里独自喝着酒。
夜婉梅奇怪的看着她:“你在看什么呢?”幽璃摇了摇头:“没什么。”夜婉梅突然低垂了头:“阿璃哥哥,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有话要跟你说吗?”
幽璃点头:“是啊。那么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夜婉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踌躇着:“那个……怎么说呢……你知不知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才陪云梓轩出去的那个小丫鬟脸色慌张的一路小跑着过来,对她说:“幽公子……不……不好了。三皇子他……他……他掉到荷花池里去了……”
幽璃一瞬间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一把扶住椅子,颤抖着说:“你说什么?梓轩掉到荷花池里去了?你是怎么做事的?我不是叫你看好皇子吗?你……”
小丫鬟颤抖着点头。幽璃眼前一黑。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带我去!”
小丫鬟连忙点头领着幽璃往一处疾奔而去。
夜婉梅看着幽璃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颤抖着嘴唇走向璇姬:“璇姬……姑娘……不好了。三皇子掉到池子里去了……”
璇姬听完二话不说直接奔向荷花池,空中她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散声音:“去把王爷找来。快去!”
夜婉梅颤抖着双腿,也向着一处而去……
整个席间,只有一个地方还有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自顾自的喝着酒。云言的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