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陷阱

流晶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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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绝对的武力下什么小心谨慎都是白搭。www.Pinwenba.com瑶光恨死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了。若她是武林高手,踹死这群老女人不要太简单,哪会落得这个地步!

    眼前光线骤然一暗。瑶光好半天才适应,发现身边大约有七八个女子。各自分散站着,齐齐盯着她看。

    “这是什么地方?”瑶光问。

    “嘘——!轻点声。”一个柳眉杏眼的女子打量了她几眼,嗤笑:“就你这样貌也被扔进来。这是得罪谁了?”

    瑶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七八个女子居然长的都挺不错。不说绝色,都在中上水准。一对比,她这张易容过的平凡脸,被生生衬托成了“丑”。

    “这是哪里?”她小声又问了一遍。也不说自己是谁了。这都明摆着,王骄想整死她。说了也不会有人带她出去。

    柳眉女子淡淡道:“太子殿下宴客的大殿隔间。看见那道帘子了,小心点揭开去瞅瞅。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厚厚的帷幕静静垂挂一整面墙。几道稀疏的光线从缝隙中穿透而出,便是这狭小空间的光亮唯一来源。

    瑶光屏息静气,缓缓拨开帷幕一角,流光溢彩的光线瞬间充满了眼睛,帷幕之后仿佛另一个世界。

    华丽的大殿,点着成千上百盏火焰高照的灯烛,水晶穿成的珠帘、黄金包裹的柱子、碧玉镶嵌的案几、镂空雕花的香炉、以及满大殿轻纱裹身的艳丽少女。大殿的最上方坐着太子晏弘,怀中搂着一个衣衫被退去一半的少女,身下还伏着另一个,长长的衣服下摆遮住了头脸。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少女头部的位置是在晏弘的双腿之间,

    大殿之下形形色色的宾客分坐两边,每人一个巨大的案几,上面摆满美酒佳肴。每一个案几边都有四五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有些给客人斟酒布菜,有些则滚在客人怀中。大殿正中,一群上半身裸露,只带了华丽首饰的舞姬,穿着透明的薄纱群跳着举止挑逗的舞蹈。宾客们一边漫不经心的摸着怀中女子细腻的肌肤,一边随意的喝酒说话。也有些性急的,如晏弘一般直接按了女子伏身伺候。

    不知名木料铺就的地板光可鉴人,如一面模糊的镜子,反照出群魔舞动的奢靡景象。

    瑶光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就是高端人士的聚众娱乐。

    真是,恶心。

    从一个身心健康的女性角度来看,这一幕恶心的不能再恶心了。男女之间那点事不恶心。恶心的是大殿上这些男人的所为。

    人,之所以为人,不与禽兽相同。理科生说,区别在于使用工具。文科生说,区别在于人类有着克制自身恶性的能力。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或者善恶都有。人类会克制“恶性”,人为的促进自己行“善性”的一面。比如好逸恶劳这个天性谁都有。谁不想不用劳动,不用学习,吃吃喝喝睡睡过一辈子。但又有几个人会真的这样做?不管是被生活所逼迫的,还是本身觉悟高自动自发的。事实是人活在群体社会里,就得学习、就得劳动、就得付出,如此方能生存下去。

    野兽只有肚子饿了才会捕食。人类肚子不饿也要获取食物、储存食物,建造房屋,织布裁衣,忙忙碌碌一生。是人类人生不会享受?当然不是,恰是人类知道,只有这样忙忙碌碌,才能获得更多的享受。

    男人有放纵的生理需求,但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放纵。女人有依赖的心理需求,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依赖。

    瑶光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年轻时是那一片区街坊里有名的美女,人人都说以后怕是要嫁个了不得的人,家里就等着享闺女的福吧。可最后,陆妈妈选择的陆爸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那时候的教师待遇不怎么高)。人人都说可惜。陆爸爸自己也没想到天上会砸下大馅饼。但陆妈妈很淡然,从小到大对瑶光说的最多的教育便是:不要用美丽去换取什么,那样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美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能让你和身边的人享受到愉悦。它不像学识、修养、钱、社会地位这些可以靠后天努力奋斗得到。所以这份礼物为弥足珍贵。不要玷污了上苍的赐予。当你用美丽去换取别的什么的时候,上苍就会一点一点收回这份礼物。

    陆妈妈一直美到五十岁(瑶光穿越前)。不是她不会衰老,而是不管在什么年龄层次,所有人见到她,都会不由自主从心底赞叹:好一个美女。

    陆妈妈是一个很自傲的人。特别看不上那些有了钱、权、势后就放纵的人。她的挑剔传给了瑶光。瑶光没赶上妈妈生活的年代,二十一世纪的浮华之中,人性更容易堕落。所以她一个大美女居然也被剩了下来。多少同学朋友看了都不可思议。能真正理解她的闺蜜只有一个顾未央。

    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好色没什么,谁不好色。瑶光自己都喜欢看帅哥。但无穷无尽的放纵自身,非君子所为。

    故而大殿上的这一幕,有人看了激动、有人看了无所谓、有人看了恶心。瑶光则是恶心到极点。

    一群玩乐享受的男人当中,唯一一个冷静严肃,身边没有任何女人的男人,也就显得特别突出。

    瑶光一眼看见了秦琛,他挥手推开了欲往身上靠的女子。玉样的容颜冰雪般绝冷。眉宇间的冷冽,周身上下的愤怒毫无掩饰。

    晏弘显然是喝多了,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全身懒洋洋似没有骨头的倚着,说出的话却尖锐如刺:“废物!既然子玉不满,留你何用?来人,拖下去斩了!”

    女子尖利的凄号:“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几个高大凶恶的侍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拖了那女子就走。不知是没想到还是什么,竟没有掩住她的口舌。凄厉的哭声直到出了门还听得见。很快,哭嚎戛然而止。侍卫们一脸漠然的回来。

    秦琛脊背挺的笔直,端坐席上。纹风不动。

    晏弘也不以为意,一挥手:“再叫好的来伺候!”

    瑶光眼见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冲她们这边走来,赶紧离了帷幕。惊恐的往后缩。

    “没用的。”柳眉女子轻轻的叹息。

    帷幕豁然被拉开,光亮乍现。现出内侍阴冷的面孔,身后跟着的侍卫赫然就是刚刚那几个。

    他冷冷的扫视这一众女子。看到瑶光时,脸上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办事的也越来越不经心了,什么货色都扔进来。”嫌弃归嫌弃,他手一挥,还是让侍卫押着这群女人都出来:“能待在这个屋子,想必你们也知道自个儿的去路。我就不多说了。老规矩,又来了硬茬子,一个个轮着去试吧。一步登天还是一步下黄泉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若那位真是个心硬的你们也只好认命,下辈子投个好胎。走吧。”

    瑶光因为脸的问题,被排在了队伍最后。她战战兢兢的拉了拉柳眉女子的衣服,小声道:“我看见他们刚刚杀了一人。”

    柳眉女子没理她,就听旁边侍卫喝骂:“不许说话。再有交头接耳者,立时拖出去!”

    拖出去怕是就和刚刚那女子一样了。瑶光心惊肉跳,不敢再多言。

    这群女子被带到了秦琛的面前。晏弘哈哈一笑:“美人到了,还不快去伺候秦公子!”

    内侍推出最前方的女子,女子颤抖着双手,捧了一壶酒,看似贴的很近,却小心翼翼的没有用身体碰触秦琛,倒了一杯酒:“公子请。”

    秦琛冷然,似没有听到一样。动也不动。

    晏弘眉峰一挑:“蠢货!倒个酒都不会,要你双手何用?来人!给我砍了去!”

    话音一落,侍卫当即上前,拖了那女子下去。不过片刻,端上来一个盘子,白布托衬上,血迹斑斑的一双纤手。

    瑶光眼角瞥到,一股惊恐凉气从脚底板窜至头顶。牙齿打颤,几欲跌到。

    从穿越到现在,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真正的恐惧。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的认知,她活在一个人不是人的野蛮时代。说砍掉头就砍掉头,说砍掉手就砍掉手。而很快,也许下一个被杀头砍手的,就是她。

    这个大殿,和太子妃宴客的大殿格局相似,陈设也很相似。内侍身上的蓝色绸缎袍和昭华殿内侍总管的蓝色绸袍一样的式样,一样的绣纹。连不长胡须的褶子脸都生的差不多。那些侍卫和王宫中巡逻的侍卫也差不多,一样高大的体格,一样威武的表情。

    那个昭华殿见她就笑的公公,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女子推上死路。那些每天巡逻笑呵呵和她打招呼的侍卫,是不是也会面不改色的拖了女姬去砍头、砍手。回来再笑呵呵的和她继续打招呼。

    大殿熏香袅袅,温暖如春。瑶光却感觉如置身三九严冬,从头发丝冷到小脚趾。大殿烛火摇曳,明亮煌煌。瑶光却觉眼前黑暗一片,看不到半点光明。

    秦琛看都不看盘中断手一眼。

    晏弘冲着内侍一扬下巴:“继续……”

    又一个女子被拖了下去。

    瑶光甚至在坐席上看见了熟人,那个薛家的谁谁,叫什么的?上回在衔云庄曲水流觞上做手脚暗算她,薛宛的哥哥来着。就是这个人,一只手扯侍女衣襟,另一只顺着扯开的衣服伸进去摸,还空出两只眼往这边瞅着看好戏。衣冠禽兽!

    那个王家的谁谁,赴宴时见过,排行多少记不得了。当初还一本正经的和她讨论过话本与新歌舞戏的改编。这会儿满眼迷离的抱着个女子坐在腿上起伏耸动。禽兽不如!

    还有那个谁谁,在王宫的路上偶然碰到过,下巴扬的比天高,一脸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这会儿头都埋到舞姬裙子里去了。丑态毕露!

    等等,好像听内侍们闲话过,这几个老臣不是纯太子一派的。

    难道,这殿里还有中立派别的人?

    四个女子被拖下去了。有些被砍了头,有些被砍了手。端看晏弘情绪如何。砍头的,立时没了命。砍手的,留了命,生不如死。

    柳眉女子身体轻颤,还有两个人就轮到她了。

    瑶光仔细的看了又看,发现大殿上没有韦道成,也没有她见过的少数几个二王子派系的人。唯有一个秦琛,突兀的坐在这里。酒色不沾。或许还有一些中立派系的大臣。那么,这次宴请就不是纯太子派系聚会。一定是这样,如果是纯太子系,哪里还容得秦琛如此作态,晏弘早就放开手脚想干嘛就干嘛了。况且秦琛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参加纯太子系聚会。晏弘用这种方式逼迫,就是有所顾忌。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不如死中求生。

    瑶光拉了拉柳眉女子的衣服,走上前一步,和她换了位置。

    柳眉女子惊讶。

    瑶光苦笑了笑,无声说了一句:早晚都是死。

    柳眉女子也变成了苦笑。

    就这会儿功夫,又一个女子被拖了下去。这回是砍手。

    瑶光前面只有一个女子。她犹豫了一下,这会儿换太显眼了。就这片刻功夫,女子已经被内侍推了出去。

    秦琛冰雪般的眉峰动都不动。晏弘手一挥,什么都没说。人被拖了下去。

    内侍轻声道:“这是个有运气的,殿下没有发话。贿赂一下,只砍一只手也未可知。”

    瑶光身体晃了晃,内侍没有推她:“你是个好心的,自个儿去吧,希望运气些。”

    瑶光深吸一口气,脚步迈动。缓缓走到秦琛身边。

    酒杯中的酒是满的。从第一个女子斟酒完毕就没有被动过。瑶光尽量放慢动作端酒杯,嘴唇微动,声若蚊呐:“秦公子,我是四公主身边的吴二娘。《白狐传》的作者。我知公子一向不与太子往来,独坐在此可是受了暗算。公子若想离开,我愿助一臂之力。”

    秦琛一直端坐的身体微微一动,缓缓转了脸,盯着她看了看。眉峰微挑。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酒杯。

    瑶光见状,便娇滴滴朗声道:“公子,求公子怜惜。”说完,手一伸,将头上簪子拔下,青丝逶迤。又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衣襟。

    晏弘原本见秦琛依旧不喝酒,刚要发话拖下去。忽见这女姬做出不同姿态,深觉有趣,便暂且停下,看她如何行动。瑶光扯衣领,一只手扯着不方便,便暂时放下酒杯,宽大的衣袖拂过桌面,不着痕迹的将桌上剖水果的银刀裹进袖子。衣领被扯开,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半抹藕荷色的抹胸也露了出来。在瑶光看来,也就是弄了个深V领,还是里面穿了小背心的。没什么大不了。其他人却觉此女甚是豪迈,起哄的笑声顿时四起。

    秦琛还是不为所动。瑶光心中冷哼,幸亏没指望他怜香惜玉,果然自力更生、互惠互利才是硬道理。便也不在意的娇笑:“公子,单饮无趣,不若,奴先喝一杯。助助兴。”说罢,便端了酒杯送入口中。

    事后瑶光觉得,自己大约一辈子的机变都集中在那时了。那样复杂的动作也能做的行云流水,环环相扣。可见性命攸关,人的潜力确实无穷。

    场景再回来。瑶光先前拔了簪子,她这簪子是从昭华殿带来的。不像专业女姬的首饰皆是秃头。出于某女的某些心思,簪子尖磨的相当锋利,就在她双手端了酒杯仰头喝下的时刻,借着宽大的袖口遮挡(古代仕女喝酒要用袖子遮面,掩住不雅),簪子毫不留情的在手上狠狠划下。随后她立刻用手捂住嘴,用尽猛吸,感觉甜腥味入口,立马从杯口啜了点酒,然后便是放下袖子,用力喷出去。

    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该女子慢吞吞的端了酒杯,袖子遮住喝了一口。然后袖子放下,脸色大变,喷出一口血水。

    “有毒!”瑶光演技全开,又是虚弱又是大声的叫了一句。然后簪子又是狠狠划过手腕(不是动脉),迅速用手捂住嘴,然后又飞快拿开,再度喷了一口血,颜色比刚刚红多了。

    “哐当”!说时迟那时快。秦琛见机行事,飞快的将捂住嘴不停咳血的瑶光抱在怀里,一脚踹翻了案几,大声叫道:“太子殿下,欲至秦某于死地乎!还是想将所有不迎合你的人都一网打尽!”案几上的酒壶翻到,酒液全洒在了地上。

    大殿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个中立系的大臣,立时惊恐的打翻酒壶,开始用力呕吐。

    场面一片混乱。

    酒水菜肴里没有毒。但是人吃多了,喝多了总会有些生理上的不舒服。再则这些天天酒宴吃喝的人当中,有一部分中年人身体各项机能本就不好。什么三高估计都有点。然后被这么一吓,不舒服感觉立刻就放大了。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立时就觉得反胃。

    反胃?这还了得!定是酒菜有问题!

    那些本不反胃的看了干呕的人,心里也不淡定了。谁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下了什么暂时没有反应,然后后效大的要死的毒药?

    晏弘怒极大吼:“胡说!我没有!”

    秦琛立时又理直气壮的吼:“那就是有刺客下毒!想将大家一网打尽!殿下,你御下不严,恕秦某先走一步!”

    殿中大臣纷纷被点醒。对啊,甭管是谁下的毒,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家,请最好的大夫检查!这得快!谁知道是不是立时要命的毒呢?没见着那女姬咳的半片袖子都血红血红的了?

    于是,很多人跟着要走:“臣等告辞。”

    “臣等也告辞!”

    就连薛家王家的人也惊悚了,坐不住了:“殿下,臣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不准走!”晏弘喝多了,脑子却没坏。知道这些人一走他才是真的说不清。大吼道:“来人,给我查!查清楚是什么毒!”

    “殿下!”秦琛悲愤的痛呼:“你要将我们关在这里么?”

    刚刚迟疑的臣子们又坚定了。不行,不能留在这里。就算晏弘不是凶手又怎样。哪里都比不得家里安全。再说,晏弘是太子,又不是王上,他凭什么将大臣都扣留。

    这些大臣谁都不是单个来的。虽然大部分随从都在殿外休息等着。殿内却也有亲信家将。于是,一个个呼三喝四,叫嚣着要出去。

    “关门!关门!不许他们走!”酒醉将晏弘的胆量放到无限大,也格外烦躁。他不想跟这群幼稚的人费口舌解释,从小到大就没几个人值得他放低姿态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怒喝着指挥侍卫去拦人。大臣的家将也不是吃素的,不甘示弱立时开打。大殿中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