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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听到这里,嗔怪的瞧着他,“皇兄,你这是明知故问!”
叶郢禹笑出声来,但是眸中却毫无笑意,“你想要嫁给昕洛,皇兄自然知道,只是……嫁过去你未必会好受!”
绫罗不悦的撅唇,她现在正是年轻的时候,美丽的容颜,玲珑的身体,若说男子不爱美人,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皇兄?你这是在敷衍我!”
叶郢禹没有回答她的话,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将绫罗嫁过去,依照叶昕洛对苏玉瑾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爱上绫罗的。他的绫罗,便该找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男子。怎么能够嫁过去受苦?“你若是真要嫁他,你会后悔的!”
后悔?那是她最爱的男子,她怎么可能会后悔呢?“若是能够嫁的他,我此生无悔!”
“皇上,公主欢喜小王爷,自然是好事。把公主嫁过去,便是亲上加亲了!”林皇后趁此说道,却看到叶郢禹瞬间射过来的冰冷的眼神。她怏怏闭口,不再言语。
“公主……”一直未曾开口的王美人现下倒是开了口,“你虽与小王爷青梅竹马,但是,也须得两情相悦。若是小王爷不欢喜,便是公主你嫁过去也是要受气的!”王美人心知叶郢禹是怎样想的,也是为了公主好,她才开了口。
绫罗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她自小心高气傲,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自然是上来了,“美人可是在说皇兄不喜欢我?不想娶我?”
王美人一见她生气了,这才低下头来,心中忐忑,但是想着皇上是宠爱她的,不会怪罪于她,复又开口,“臣妾是为公主好,公主待嫁闺中,年纪不小,若是小王爷欢喜你,自然早就请旨赐婚!”
“你……”绫罗气得直哆嗦,玉手一把拿起银筷,扔向王美人。王美人不曾想她竟然动了手,当下大乱,起身便要跑。却不想脚下突然绊到一个东西,一下子便摔在地上,盘好的发髻竟然就这样落了下来,粉红的簪子落在地上,王美人觉得膝盖和掌心火辣辣的疼,她此刻又想起父亲的惨死,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她看向叶郢禹,本以为他会万分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哪知他却冷漠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她手抓住了衣服,低下头来,一旁的宫女慌忙跑过去,“娘娘……”
“美人……”林皇后看着她,冷笑一声,然后眼睛瞟向地上,王美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看见她的那只穿着三寸金莲的右脚慢慢收回。王美人顿时大悟,方才绊倒她的是她。
绫罗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顿时解气了不少,然后转眼看向叶郢禹,却发觉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皇兄……”
“你竟如此放肆!”叶郢禹沉着脸,低声说道,绫罗一惊,“皇兄……”
王美人这才起来,便开了口,“皇上,今儿个皇上在这里,臣妾方才是被皇后娘娘给绊倒的!”
叶郢禹皱紧了眉头,正要发问,哪知林皇后却大惊失色,“皇上,臣妾没有!王美人,你为何要冤枉本宫,方才明明是你为了躲避公主的筷子而自己倒在地上的!”
“皇后,臣妾看的一清二楚……”王美人泪眼迷蒙,看着她大惊失色的脸,顿时觉得恶心。
“美人……”绫罗阴冷的说道,“你是怎么看的一清二楚?难不成美人的眼睛长在后面……”
王美人看了一眼绫罗,顿时觉得这公主真可怕,只暗暗握紧了双拳,“皇上……”
“够了!”叶郢禹厉喝一声,“你们眼里可还有朕?”
“皇上息怒!”见他生了气,三个女子都立刻跪了下来。
叶郢禹冷哼一声,看着王美人,“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样子?像个做主子的吗?”
王美人咬了唇,泪水又落下来,“皇上……”
“还不扶着你们主子回去!”叶郢禹冷眼一瞥,身后的宫女诚惶诚恐的赶过来,扶起王美人便走。
林皇后斜眼看着步伐凌乱的王美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跟她斗,还嫩的狠。她根本不及她十中之一,这下把公主也给得罪了。她在宫中的日子能好过么?
“皇后,你身为国母,就该母仪天下。在宫中争风吃醋,实在有失体统!”他的声音冰冰冷冷,这句护额无非是在告诉皇后,她所做的一切他并非不曾知晓。
林皇后顿觉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唯诺的说道,“臣妾谢皇上教诲!”
“绫罗……你老大不小了,不该如此任性!”说起绫罗,他的声音倒是放软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凌厉,“你的婚事,朕自然会考虑!”
绫罗喜上眉梢,抱住叶郢禹的手臂,“我就知道,皇兄对我最好了!”
紫藤纱后,王美人的身影有些寂寥,她扶住身边的红木柱,泪水又落了下来,她听到他对皇后说的那几句话。他明明就看到了,然而,他没有帮她。他是天子,或许是自己真的得宠太久了,她真的忘了,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待有一日,她容颜衰老,如同落红一般,那时他便不会再看她一眼了吧!终究是不爱的,若是爱,就算是老去,也不会阻挡住爱情的脚步。这只是一种奢望……她的手慢慢抚上脸庞,才发觉面上竟然是冰冷一片。
夜已经很深了,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在天朝,十五之夜,是不祥之夜。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几名轿夫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行在街道上,黑色的轿帘上绣着八爪龙的图腾,昭示着轿子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客官……客官,您小心点!”前方不远处酒楼门口,传来小二小心翼翼的呼喊。
只见那小二扶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那公子脚步踉跄,手里拿这个酒瓶,摇摇晃晃,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小二把他送到门口,眼见没有人来接他,却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只好转身回到酒楼,关上了门。
贵公子手里的酒瓶突然落地,摔了个粉碎,他也没去管,挣扎着站起身,手指着月亮,“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愁更愁……愁更愁……”那音调越来越低,最后竟呜咽了起来,轿夫们面面相觑,竟不知为何这个看似尊贵的男子,竟然会在这里哭。
那男子倏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轿夫们一惊,顿时放慢了步子。南侍卫不在,这是个好机会。“苏玉瑾……你为什么……”
“落轿!”轿子里的人冷声命令道,轿夫们顿时惊讶,然后诚惶诚恐的落下轿子,其中一个轿夫掀起轿帘,“小王爷……”
叶昕洛慢慢走出来,看到酒楼门口的醉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楚天阔……他不是挺有能耐的?不是说要娶苏玉瑾吗?像苏玉瑾那样没有心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他?他慢慢近前,“这不是左相大人吗……”
楚天阔早已经喝醉了酒,睁开迷蒙的双眼,满脸通红,却还是认得他,“叶昕洛……”
叶昕洛并不惊讶,就算是他化成灰,楚天阔也会认得他,苏玉瑾就不同了。“怎么……”
“你欺负玉瑾……”他站起身来,手搭在他肩膀上,叶昕洛皱眉,却没有拉开他的手,“本王怎么欺负她了……”
“你竟然……让她怀孕……”他咬牙切齿,手指死死的抓住叶昕洛的衣襟,“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你真可怜!”叶昕洛难得如此同情一个人,双眸中满是同情,“不过……本王已经不要她了……”
话未说完,楚天阔便打断他的话,“是她不要你了……她怀了孩子还不要你……你岂不是比我更可怜……”话说完,他打了个饱嗝,一下子倒在叶昕洛怀里。
叶昕洛身体微微僵住……他比他更可怜……他自嘲的勾起唇角,然后,看着怀中的人,面色渐渐阴暗,他侧过头,“你们几个……把楚大人抬进轿子里。”轿夫们一愣,然后立刻跑了过去。
“看在我们都很可怜的份上,本王便收留你一晚!”他慢慢的说道,脑海中是苏玉瑾决绝的模样,她的话还飘在耳边……
如若如此,三尺白绫,鹤顶毒药,红白匕首……这条命,你拿去吧!
她当真以为她的命很重要。她总能轻易的抓住他的弱点,只是因为他爱她,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践踏他的心。像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绝不可能,这世间女子多的是,他又何必在她身上死死纠缠。她要他走出她的世界,那么他便走出来,绝不在那里做丝毫的停留。
悠悠月明,丝丝寒冷,黄叶已经落尽,窗外的树干在黑夜中看起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苏玉瑾伸出手去,感受着寒气,木槿走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忙将手里的汤药放下来,走过去,关了窗子,“姐姐……你现在不比从前,该小心为是。”
“木槿,”她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桌子前坐下,“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木槿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毫无干连的句子,愣住了,但是她天生聪慧,知道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办法,“小姐为何会问起这些?”
“这世间就像是一个地狱,到处都是妖魔鬼怪!”有些时候,人心险恶远比妖魔来得恐怖。也许她该庆幸,爹娘兄嫂死在了那场灭门案里,这样她才可以肆无忌惮,来做这些妖魔鬼怪。
木槿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将药碗放到桌子上,拿起药罐,灰褐色的药汁慢慢流出,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怪味,梅娘这几日倒是寻了不少大夫来配这安胎的方子,想来是叶昕洛默许的。她冷笑一声,“还是得喝药……”
“小姐体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木槿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她微微一笑,端起药碗,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几乎是一饮而尽。
正准备就寝的时候,苏玉瑾想起今晚倒是没见素旸,她狐疑的问道,“木槿,素旸哪里去了?”
木槿面色一僵,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还是说了出来,“几日前,少爷托素旸姐姐去办事情!”
苏玉瑾这下倒是不困了,“可是爹爹的案子?”
木槿放下床帐,“姐姐还是歇息吧,这些琐事就不要操心了!”
木槿的回答有些含糊,苏玉瑾没有说话,躺在了青苏褥上,手指交叠在胸前,慢慢闭上眼睛。木槿轻轻拿起灯罩,将烛火吹灭,然后,有月光淡淡的洒进来,透过纱帐,落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那张脸,出奇的平静。木槿转身看了一眼帐子,然后放轻了步子。“吱呀”一声,屋子里便再没了声音。
冰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刺在她脸上,马蹄翻腾,她抓紧了缰绳,一刻也没有停留。想起几日前,楚天阔来到天香楼,却是让木槿将她唤了下来,他竟连姐姐都不见,如此看来他是知道了姐姐有了身孕的事情。只是,他为何会知道?他说南烁已经去了柔然,找到了泽逸风。只有她速速赶到柔然,才能避免证据被南烁抢先找到。叶昕洛和叶昀是父子关系,有哪一个儿子会将自己的父亲的罪证公告于世。
南烁到达柔然的目的似乎再简单不过,可是对于素旸来说,南烁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她必须小心应付,而她即将面对的泽逸风虽然是纤云夫人的兄长,但是也不见得有多好应付。思及此,她快马加鞭,她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她实在是不想让姐姐再受到一分一毫的痛苦。“老爷夫人,若是你们在天有灵,便让素旸这一路平平安安!”
轿子在王府门前停下,管家立刻迎上前来,叶昕洛下了轿,对他吩咐道,“给轿子里的人准备一间厢房!”
管家有些惊讶,眼睛偷偷看向轿子,却不成想自家小主子冰冷的目光顿时射过来,他迅速低下头来,诺诺答道,“是!”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正想告诉他,抬起头来,他却已经进了王府。管家面色大变。
叶昕洛走进王府便看到那人的背影,他眼神一冷,知道他是为什么在这里等他,走上前去,“爹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爹……”叶昀转身,气愤地看着他,“你最近倒是常去天香楼,与苏玉瑾厮混……”
厮混?叶昕洛略一皱眉,“爹爹何出此言?那里是我的生意,我只是去照看一下罢了!”
“生意?”叶昀冷哼一声,“你堂堂摄政王世子,荣华富贵享不尽,要生意做什么?”
“荣华富贵都是爹爹的,不是儿子的!”他冷硬的回答。“就算是爹爹百年之后,儿子也不会要您一个铜板!”
“你这个孽子!”叶昀抬起手来,巴掌重重的扇下去,叶昕洛没有躲,他生生地挨了那一掌,白皙英俊的脸上赫然有几个鲜红的指印。叶昕洛眼睛没有眨一下,他微微施礼,“孽子告辞!”
“你……”叶昀眼见他走过去,拳头握起,心里却早已经怒火滔天,他倒是想看看,那个苏玉瑾究竟有什么好,竟敢让他三番四次的顶撞自己。苏渊的案子楚天阔休想要查出些什么,那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他会让他付出代价!
葱白的手指执一枚黑色的棋子,棋子落地,王美人抬起头来,却见皇上拿着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是在这盘棋上。难得他今日有兴致,和自己下一盘棋,却不想竟是如此态度。“皇上!再不下,臣妾可就赢了!”
叶郢禹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然后将白色的棋子放到棋盘上,“朕今日还真有些累了!”
“那就不下了!”王美人体贴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到盒子里,“总归是皇上要赢的!”
叶郢禹听完便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心情却是好了起来,王美人有些不知所措,轻声喊道,“皇上……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