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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太妃所住的院落,姜璐瑶还没来得急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吵闹个不停,太妃咒骂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男人的求饶声音。
姜璐瑶听起来那道陌生的男声好像是太妃弟弟的声音。
她停住了脚步,认真的听着,按说江南的事情还没最后爆发出,太妃的弟弟怎么会提前得到消息?
以太妃兄弟的资质,他如果能从其中发现猫腻,当初也不会中计了。
原本姜璐瑶打算再石料出问题之后,把一切硬是安在了太妃弟弟头上,如今看来太妃的弟弟背后未必没有高人指点,太妃弟弟亲自到王府来,外面人都会知道,到时候把他推出来,显然分量不够。
旁人会以为太妃弟弟是为秦王府顶罪。
“大嫂。”莞娘也赶到了,同站在门口的姜璐瑶见礼,低声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祖母吐血昏厥?”
方才说太妃吐血,可在屋子里骂人的人就是太妃。
莞娘虽然同太妃和秦王妃学习如何管家,却一直没有正式接过管家的大权,而且莞娘初来驾到不清楚石料的事情。
猛然间听到太妃骂自己娘家人骂得很凶,莞娘有点惶恐,也有几分费解。
不过同世子妃站在一处应该没有问题。
姜璐瑶道:“我也不晓得爱妃为何会清醒过来,不过她醒着,总比昏厥过去强。”
“大嫂,我们是不是进去?”
“嗯。”
姜璐瑶点头说是,撩开了门帘,率先进门。
太妃手拍着炕边,脸色灰白,对着木讷的人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你不看秦王府倒霉是不是不舒服?嗯?什么钱不好赚?我少给你银子用了?还是没给你买石料的金银,你竟然这么坑我。”
“姐姐……”
“我倒了于你有何好处?”
“我不曾想过还姐姐啊。”
太妃的娘家兄弟年纪也一大把了,头发胡须花白,他长了一张国字脸,常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显得他很富态,此时他忙着让太妃消气,根本顾不上他被太妃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我也是被人害的,以为石料便宜,谁知道他们竟然有天大的胆子敢打皇陵和河道修缮石料的主意,姐姐,我不过是想给您省点钱,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后,随着姜璐瑶进门来的莞娘吓了一跳,旁人家买下这批石料可能只会被判为贪财,可秦王府要用修缮皇陵的石料,会被皇上看作有谋逆不臣之心。
莞娘晓得事情严重了,也暗自庆幸她没掌管府中大权。
彼时,莞娘瞄见世子妃依然很冷静,沉稳,发生这么打的事情就没看出她显得很慌乱,突然她多了一分额外的感觉,是不是世子妃提前知道了?
可能吗?
莞娘一直把姜璐瑶想得很厉害,但眼前的事情告诉她可能自己还是低估了世子妃。
当日在见礼之时,世子妃并非全然为了给秦王妃挖坑,可能也是对莞娘的关照,阻止莞娘接下管家大权。
如果此时石料在莞娘手上,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莞娘此时的能力范围。
她果断的站在了姜璐瑶身后。
姜璐瑶心中暗笑,面沉如水,“祖母,您消消气,让舅爷把话说明白。”
“你同世子妃说。”
太妃倒着粗气,对姜璐瑶道:“你先听听看,等他们到了,咱们得一起想办法,这件事对王府的影响太大了,真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太妃恨不得此时有人帮忙分担一些,姜璐瑶一直很聪明,太妃恨不得此时晕过去,把一切都推给旁人。
不是因为她管家,不是石料是她买进来,太妃也不会费这么多事儿。
“这事……这事……”舅爷面有难色,“说来话长,我晓得太妃要买一些石料修缮院落,江南那边正好有一批石料价格很公道,我便同江南的商人联系……”
“你就把那笔石料买进来了?”
秦王携着秦王妃走进了屋子,厉声道:“我该说你什么好?指望着天上掉馅饼?”
“也算不上掉馅饼。”他好歹是秦王的舅舅,虽然他一贯在秦王面前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可此时不仅有秦王,还有两个小辈分,太不给他面子的话,他的脸面完全挂不住。
秦王眉头紧锁,恨不得一脚踢死自己这个不争气,只会惹事的舅舅。
舅舅一向不学无术,以前只是贪墨一些王府的银子,秦王还能忍受,毕竟秦王府家大业大,不差那点银子。
可这次舅舅弄出来的事情太大了,弄不好会牵连到整个秦王府的安危。
姜二爷也是胡闹的老纨绔,看看姜二爷做的事情,哪一个自己舅舅能做?
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在秦王的目光下,舅爷不敢说话了,呐呐的站在一旁。
秦王坐在太妃身边,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蚊子,见太妃嘴角的血迹,道:“母妃且放宽心,此事儿子会想办法。”
“哎。”太妃抹着眼泪,“是我该死,怎么就想修园子?要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至于让你被人算计。”
姜璐瑶道:“我以为祖母说得很对,王府是中了旁人的算计。”
“此话怎么说?”秦王看着姜璐瑶,“说说看。”
“父王,还是让儿子来说。”
赵铎泽一身戎装进门,看得出他是得到消息从神机营刚刚赶回来的,脸颊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赵铎溢也在赵铎泽身后进门,秦王府除了在东宫扣为人质的秦王三子外,所有主子尽数到齐。
赵铎泽进门先看姜璐瑶,见她安然无恙的坐着,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接过姜璐瑶递上的绢帕,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缓缓的说道:“我听得消息,江南的事情大部分是徐广利残党操作的。”
徐广利?
秦王怔怔出神,“这么说是因为你了?”
赵铎泽苦笑道:“我以为我没做错,莫非在您眼中,这事是我的错?当时我为外祖父报仇有什么错?便是现在,我也可以叫杨帅一声外祖父。”
杨妃是原配王妃,如今所有秦王的孩子都是杨家的外孙,甚至秦王妃所出也可称杨帅为外祖父。
赵铎泽不甘示弱的同秦王对视,性格不同,相貌不同的父子两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太妃嘤嘤嘤的低泣,“又是杨家,又是杨帅!”
赵铎溢面色不好看,张了张嘴唇,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赵铎泽做了应该他做的事情,赵铎溢愧疚极了。
莞娘略带几分的安心,成亲后,赵铎溢对她很好,很体贴,莞娘虽然嫌他身份尴尬麻烦,但也欣喜有个温文尔雅,懂得疼人的相公,因此对赵铎溢多了几分真心。
他们夫妻虽然不像赵铎泽和姜璐瑶共同经历的事情多,彼此交心,但也可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两边都在为这桩婚姻而努力。
莞娘晓得赵铎溢心里不好受,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赵铎溢性情太好,太过善良,不是他的错,他都会把错背在自己身上,世子爷因此被秦王怪罪,最难受的便是赵铎溢。
赵铎溢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自知有点愧对莞娘,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总不能眼看着王府遭殃,眼看着大兄承担一切,“父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大兄并没做错什么,徐广利余党算计王府,可同皇上明说。”
“明说?怎么明说?”秦王道:“王府买下的石料是用于修建皇帝陵寝的,本王明说被人陷害,皇上会相信?”
“那也不能让大兄一人承担。”
“本王有说过让阿泽承担?”
秦王瞪了一眼赵铎溢,如果杨妃当年不曾留下子嗣就好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赵铎泽道:“您说怎么办?”
他制止了赵铎溢帮腔,接着说道:“皇上总会体谅秦王一脉的无辜,我同您交代一个实话,江南的事情许是闹得很大。”
“你怎么会知道?”秦王不由得怀疑起赵铎泽的用心,赵铎泽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他还是杨妃儿子时候,很恨秦王当时在杨家冤案时候的不作为。
“听说的,您不记得皇上派去江南的钦差是萧大人,我同他也算是连襟,他亏欠永宁侯情分,出京前,我同他作别,曾经说过,江南的事情有消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昨日我接到了他的消息,江南河堤想要保住并不容易。”
“嘶。”
秦王倒吸一口凉气,江南河堤一旦绝口,淹没了许多的良田,会有很多灾民闹事,皇上此时拿不出赈济灾民的银子来……牵连到此事的人都会成为皇上的出气筒。
弄不好秦王一脉会被皇上退出来做替罪羊。
秦王妃在旁边听着,把肠子都悔青了,本来她只想坑姜璐瑶一把,让太妃和秦王认为姜璐瑶没有管家的能力,顺便坑一下姜璐瑶丰厚的嫁妆银子。
她根本不知道石料会牵扯得这么深,深到了威胁到王府的根基。
如果她在太妃进石料的时候多说一句,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可谁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预知将来的凶险?
此时,她不能多说话,万一被王爷知晓,她明知道有问题,还支持太妃进石料的话,她会彻底的被秦王抛弃的。
她比谁都希望此事尽快过去。
秦王问道:“保不住?”
“很难。”
“……”秦王合了一下眼睛,绝望的摇头:“这事太大了,根本没办法解决。”
姜璐瑶见秦王看向赵铎泽眼底的算计,心中一凉,秦王选得替罪羊是赵铎泽么?
“阿泽,此事固然是旁人设计陷害,但现在石料就在王府,王府怎么都洗不干净,最好的结果就是……”
“让人认罪?”赵铎泽眉梢微挑起,“石料不是我买的,王府不是我当家,您觉得让我去同皇上说,合适吗?”
“儿媳看不如让舅爷爷承担下来为好,毕竟经手石料的人是舅爷爷。”
“我……我不。”
舅爷爷直接翻白眼昏倒了,从这一点上看他同太妃不愧是兄妹。
太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犹犹豫豫的说道:“不是我向着自家兄弟,而是这事明显是奔着阿泽来的,他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
“您的意思世子爷就能承担得起?”
“孙媳啊,”太妃平和的说道:“不是承担得起,而是阿泽对得皇上信任,最得宠信,旁人摊上这事,那还不是一个死字?可这事对阿泽而言未必没有机会。他是秦王世子……担负着王府的重责。”
太妃可以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现得很疼爱阿泽,很在意阿泽,甚至表现得秦王府世子只能是阿泽一样,可那是在太平的时候,如今有了难处,她最先想要牺牲的就是赵铎泽。
“他有世子的爵位,又是神机营统领,皇上纵使怪罪,也不过罢官。太后娘娘很喜欢阿泽,他出面后,太后娘娘能眼看着阿泽受委屈?太后对皇上说两句求情的话,这事许是就平了。”
太妃越说越有底气,挣扎着站起身,“阿泽,祖母不是不疼你,只有你才能挽救王府,才能化解这次危局,纵使是你父王出面,也够呛能挺过皇上的责问。”
赵铎泽搀扶住太妃,皮笑肉不笑,“您如此看重孙儿,孙儿太感动了。”
“阿泽,就算祖母求你,你总不希望爵位被夺走?没了秦王爵位,你还能做世子?“
“祖母有没有想过,我出面认罪,皇上会不会相信?您就没想过我因此失去世子位置?”
“阿泽。”
太妃脸上一红,秦王妃心领神会,“王府不会忘记你。”
“不会忘记我?哈哈。”赵铎泽失态的狂笑,“竟然说不会忘记我?”
“阿泽!”
秦王缓缓的说道:“除了说你一时糊涂外,还有什么办法?”
“可您方才不是说不会让我顶罪?您可把我当作您儿子?”
“……”秦王惭愧的不敢面对赵铎泽,目光盯着屋子里的古董架,道:“事情虽然是你舅爷爷惹下的,可徐广利的余党是奔着你来的,这你总不能否认。为父也晓得委屈了你,一旦你获罪,为父拼着爵位不要也不会干看着。”
“您所言的获罪只得是什么?是被夺爵?还是因为石料的事情被处斩?”
“……”秦王无法回答。
赵铎溢想要插嘴,秦王妃抢先道:“溢儿,你想说得话,一会再说。莞娘你看着点溢儿。”
莞娘担心的看着姜璐瑶,最终私心占据了上风,如同秦王他们所言,赵铎泽去请罪,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是旁人请罪,只怕承受不起皇上的震怒。
“你不必说!”赵铎泽回头喝止赵铎溢,“我的事不必你操心,搬倒徐广利,我问心无愧。”
他也对得起杨家了。
赵铎溢满脸的羞愧,手掌握紧拳头,这些本来应该是他承担的,为何让大兄承担?为什么?如果大兄真是杨妃的儿子,承担一切也心甘情愿,可明明他才是……大兄从头到尾都是旁人利用的工具。
他晓得劝不住秦王,朗声道:“我同大兄一起入宫请罪。”
秦王妃眼前一亮,如果他们都惹恼了陛下,秦王爵位只能传给她的儿子了。
“溢儿,你太……”秦王妃叹息:“你们昆仲情深,让人怎么说才好?”
莞娘想了想收回了阻止赵铎溢的手臂,也罢,她本来就没想过做世子妃,如果赵铎泽能熬过惩罚,赵铎溢也起码能保住性命,也算是赵铎溢偿还了杨妃的生恩。
只要有性命在,她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好,两人平平淡淡的没什么不好。
太妃动了动嘴唇,赵铎溢是杨妃的儿子,也该为王府做些贡献,“他们兄弟一起去,许是皇上会罚得轻一点。”
秦王的沉默便是他的态度。
赵铎泽道:“你甘心认命,我却不甘心,徐广利余党做出这种事儿,我们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清白,但我也不会为不是我的罪责去皇上面前请罪。”
“要去,你自己去。”
赵铎泽可没赵铎溢为旁人牺牲的高尚情怀,“石料不是我买的,只因为皇上喜欢我,你们就逼我做替罪羊?”
“阿泽,这是为了秦王府好。”
“王府?给过我什么?”
赵铎泽牵起姜璐瑶的手,撇下众人转身出门,“左右我是不会去的。”
秦王长叹一声,太妃眼泪流成了小溪,“阿泽太……自私,一点为王府牺牲的想法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是秦王世子,没有王府,有哪里来的他世子位置。”
“大兄说得也有道理,他不去,我去。”
“不行。”
秦王和秦王妃齐声否定,推出赵铎溢跟找死没区别,秦王道:“只是听他说是徐广利的余党所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件事以本王想回闹得不小,萧睿华萧大人也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他能把详情全部告诉阿泽?”
“王爷说得是。”
秦王妃转头对赵铎溢道:“溢儿得听话,我和王爷,太妃不会害你。”
赵铎溢并没因长辈的关爱而高兴,他们隐含的意思是自己不够格,连做替罪羊都不够资格。
太妃道:“此时还得我儿同阿泽好好说说。”
“晓得了,母亲。”秦王也下了决定,早一些让阿泽去请罪,早一些了解此事。
事情再发展下去,不晓得有会闹出怎样的波折。
皇子们可不是省油灯,一旦皇子们掺和进去,秦王府会越陷越深。
“王爷得同阿泽好好说,妾身看阿泽不是不通人情的。”秦王妃善良的建议,“别动不动就竖起眉毛,阿泽吃软不吃硬。”
秦王点头道:“本王总归是阿泽的父亲。”
父亲给儿子下命令,儿子必须遵从,哪怕是错了,儿子也得遵从。
大明朝的三纲五常中有明确的条目——父为子纲。
“阿泽。”
“我没事。”
“还说没事,眼圈都红了。”
姜璐瑶轻轻的抚摸赵铎泽紧绷的脸颊,“别气了,你不是早有准备吗?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你现在也是有妻小的人了,得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你不仅有没出世的儿女,还有等着你孝顺关照的岳父,你不会扔下我爹不管了吧。”
提起姜二爷,赵铎泽心中一暖,眼底的赤红褪去好多,拉着姜璐瑶坐下,“我只是失望,瑶瑶,我太失望了,他们怎么就不问我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想让我凭着皇上的宠爱请罪!皇上的宠爱能盯事?太妃不懂得大事,一辈子就图个享乐太平,可他怎么也同太妃有一样的想法?”
帝宠虚无缥缈,指望着帝宠的人都死了!
杨帅功劳那么大,是大明朝的股肱之臣,皇上下手手软了?
赵铎泽缓缓的说道:“神机营是岳父交给我的,我宁可失去世子的爵位,也不能失去神机营统领。”
“阿泽不在意世子的爵位?”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瑶瑶,我不是不在意,跟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落到,不甘心他们只是利用我,从未把我当作儿子看。在换子的秘密大白天下时,他说他很疼我,太妃也说最疼我,我虽然无法完全相信他们,但心里也是欢喜的。我不是没人要的人……”
“谁说你没人要?我要啊。”
姜璐瑶抱住了赵铎泽,温柔的说道:“我会一直要你的。”
“岳父也会要我做儿子!”赵铎泽彻底放弃了对秦王等人的期望,“瑶瑶,我不会再奢望他们,这件事……就当我最后回报秦王府的生养之恩。”
姜璐瑶想了想,在赵多泽耳边道:“我们便是走,也要让全天下知道是谁对不起谁,虽然是父为子纲,但愚孝,也是被人鄙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