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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回乡
“老婶子，出门买菜呐。”邻居王大娘看到隔壁的章大娘提着一篓子菜往回走。
这章大娘不姓章，她是夫家姓章，大家就叫一声章大娘，现在都是这么个叫法。
“你家开饭店，你过去拿点得了，这咋还出去买菜，也太不会过了。”说实话，王大娘是有点看不上章大娘一家的。明明是乡下的泥腿子，进了城反而比他们过的好，哪里让人心里舒坦？
章大娘一看就是个绵软的，所以王大娘隔三差五也呲一两句。不过章大娘倒是每次都不怎么搭理她，偶尔也是给一个软钉子。可就算是这样，王大娘还是觉得自己是占了上风的。
当婆婆的都不能当家，还得瑟什么啊！
真是给当婆婆的没脸。
“大孙子想吃小菠菜包子，当奶的哪里不满足？再说，也不过就是一点菠菜，算不得什么，也没几个钱。”章大娘故意这样说，她知道越是这样说，隔壁的王大娘越生气。
“呵呵，那倒也是，你们家可是有大饭馆的人。可跟咱们这些平头……”
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按喇叭的声音，他们这条街没住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最富裕的，差不多就是后搬来的老章家了。不过他们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院儿，一大家子，挤挤巴巴的。
虽说是知道他们的钱都用在买那栋大一点的房子做买卖，可是王大娘还是觉得那饭店也不见多赚钱，马马虎虎。
这突然出现喇叭声，吓了她一跳，赶紧躲到了路边儿。
她小意的望了过去，就见还是两辆车哩。两辆车按完了喇叭，没继续开，直接停了下来。王大娘和章大娘一齐看了过去，都有点纳闷。
车门打开，司机位置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老太太！
她时髦的卷发盘了起来，红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个小皮衣，竟然跟电视剧里面那摩登的时髦女郎一模一样。
王大娘：“我的个乖乖。”
章大娘：“我的天老爷。”
再一细看，她手里的菜篮子咔哒一声掉在了地上，小菠菜散了一地。章大娘指着这时髦的老太太，结巴中透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大姐？”
章荷花微微一笑：“弟妹。”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前年，那个时候没觉得差距这么大啊！不过她不知道，章荷花临出门才烫的头呢。都回老家了，怎么可以不显摆一下？
不能显摆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所以，小棠棠爱显摆这个毛病，十有八九是像了她了。
“章荷叶呢？这王八犊子在家？”
章大娘立刻：“走走，老头子在家呢。”
她原还觉得都是城里人了也差不多，但是现在看起来，首都和一般城市还是不一样啊！看看荷花这打扮，再看看她这打扮，明明她还比人家小。这生生看起来像是她阿姨。
“快快，快来家。”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行还不少人。她三外甥更是体面的就要认不出了。
他们这么些人一进门，就显得特别局促了，姜城：“戴律师你家住在这边吧，小程，你送戴律师回家看看。戴律师，你明天直接去宾馆找我们？”
戴宁笑：“好的姜总。”
另外两个助理也识趣儿的说要在临城四处转转，跟着一起离开。
这一番操作，简直让章荷叶和章大娘目瞪口呆。
章荷叶可是一出来就听到这个，他沉浸在“戴律师”里，他结巴问：“咋还有律师？”
他原先可不懂这些，现在家里买了收音机，常听的一个台有个张律师讲法，他贼爱听呢！所以对律师，就很憧憬了。
“我打算回家乡办一个厂子，带个律师方便办事儿。”
章荷叶老两口：“！”
“办、办、办厂？你们要回来办厂？”章荷叶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一点幻听。
姜城笑：“对，不过这才是开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定下来，最终会不会成，还不好说。”
姜城是看了，很多事情，真的未必就如同自己想的一样。所以话也没有说的很满。
“这不我回来工作吗？我娘就说想您了，也一定要跟着回来。”姜城含笑说，只是还没咋地就招来一脚，佛山无影脚。
章荷花：“谁想这家伙？我不过就是想念这山山水水，想回来看看罢了。”
章荷叶：“嘿嘿。”
他大姐还是好啊！
章荷花四下看了看，问：“最近怎么样？”
章荷叶：“我还好，就是有点闷。老大的店里和老二的小摊子都用不上我们，我们老两口就是在家里收拾个家。你说人还真是奇怪，原来整天干活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闲下来了，反倒是觉得哪里都不适应了。大姐，你们家小卖部干的怎么样？”
章荷花：“且不错呢！现在一个月差不多七八百了。”
章荷叶夫妻：“我的天。”
这数字，简直想都不敢想。
姜城：“我这边厂子干起来，舅舅来我厂里。”
姜城含笑：“到时候您帮我盯着。”
章荷叶：“！”
怎么办，脑子有点眩晕！
因着章荷花夫妻和姜城的到来，章老大和章老二倒是都提前收了工过来，姜城原本就打算出去定一桌，不过却被章老大拦住，自家都有饭馆，出去吃像什么话。
一家大大小小就齐聚了章老大的饭馆，姜城左右看看，这边倒是还可以，干干净净的。
章荷花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大部分都是给章荷叶他们老两口的，也有一些小辈儿的，不过不多。章荷花可不是那种管事儿的，自己亲弟弟照拂着，小辈儿都过的也不差，她还管啥？
要是真的太差太差，她自然会帮衬一点，但是都不差，她是不多掺和的。
眼看大家都在，章荷花把二百块钱掏出来递给了弟妹：“给你。”
章大娘：“！”
她接连摆手：“这这这，我可不能要你的钱。”
章荷花翻白眼：“你们娘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蠢，什么我的钱？这是你闺女的，她让我捎给你。彩虹那边忙成了狗，没工夫回来，这不正好看我过来吗？就让我捎给你了。”
章荷叶：“胡闹，她给我们什么钱。家里三个孩子呢。也不知道攒点钱，三个孩子都念书好，还不得往上念？现在不多攒一点将来怎么办？”
章家几个人都点头，这话倒是没有错。章彩虹家三个孩子都差不多大，还不能分散了。
章荷花：“当儿女的给你就受着，想那么多作甚？他们只要勤快一点饿不着。”
捎都捎来了，肯定是不能退回去，章荷叶点点头，章大娘把钱装了起来。
两百块，这么些钱，她觉得自己手都颤抖。
“表哥，首都是啥样啊？”章老二问了出来，他们家哥俩跟姜城正好岔开了。他哥是姜城的表哥，他是姜城的表弟。
姜城笑了笑：“跟临城差不多，不过繁华许多倍。你有兴趣？”
章老二摇头：“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不过也没想在那边。我爹娘都在这边，我不想走远了。”
他们家和别人家还不太一样，别人家一大家子总是有摩擦，但是他们家绝对没有。这也是以前的生活造成的。章荷叶和两个儿子都是猎户，做猎人，看着过的不错，有肉吃。但是也危险啊！多少个老猎人都折在了山里。他们爷三个，互相帮衬，互相依靠这才渡过了一个个大小危险。
这样的感情，比一般父子还深了不少。
“我大姐不在这边，我爹娘就我们两个小子在身边，我要是再走了不合适。再说，我在这边也有家了，要是去了外地，总是还要在拼搏。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想一想还挺打怵的。”
姜城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没什么对错，只看自己的选择。
“那如果你们不忙，就来京北看一看。”
“好。”章家两兄弟异口同声。
姜城并没有住在章家，他们住的地方都不大，姜城在市里的招待所定了房间，大家都住在那边。虽然到来的第一天主要还是走亲戚，但是第二天姜城就恢复了工作。
小程开车送章荷花和姜老憨去了向阳屯儿，从市里过去，路程要三个多小时，接近四个小时，路况也不怎么好。不过姜老憨和章荷花还是坚持要过去，老三在忙，他们在市里也没什么好逛的。自然想回去看一看。
说到底，还是在村里过的舒服。
章荷叶一听，也领着媳妇儿一起跟了上去，他们也好久没有回去了，城里住着虽然好，但是这感觉总是闷得慌。好在最小的孙女今年都上了学，他们也没什么心思，索性一起了。
小程开车将四个老人家送到了向阳屯，市里到县里的路还好，县里往镇里走，就颠簸不少，不过倒是不像是有的地方那么差。虽然姜城他们一直都说老家挺穷的。但是小程觉得，其实也还好。真的穷不穷，要分怎么看。向阳屯在饥荒的时候都没怎么饿死人，可见这地方还是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像是自然灾害那阵儿，他们屯子可是死了三分之一的人。
而且，别说是走车了，就算是驴车进村都费劲。有时候好与不好，真的只看一个比较。一路上，章荷花回味往事，小程偶尔搭句话，章荷花点头，这话小程说的倒是没有错。
那个时候真穷啊，觉得自己穷死了。可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穷更惨的。
车子顺利的进了屯子，此时村里正在秋收，双抢干的热火朝天。
只不过，跟原来的双抢比，现在可是不同了。
原来是给公家干，现在是给自己干。格外有精神头。
虽然累，但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自个儿的，可不就高兴的紧。就算是累，也是有劲头儿的。而且，眼看着就剩一点点，再有半天也就差不多了。
正热火朝天呢！就看一个小轿车进了村。
大家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他们村子可从来没有小轿车来过，村里最体面的就是村支部的一台拖拉机，可就这样也是怎么都不舍得用的。
小轿车？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村长，村长！”立刻有人叫了起来。
村长也在自己地里忙活呢！农村就是这样，就算你是村长，也不能不管自家的活儿。总是要吃饭的。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镰刀，麻溜儿的走过去，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小轿车。
车子停下，章荷花和姜老憨下了车。
“这是谁啊？”
“咋还有城里人来？找谁的？”
众人议论纷纷，要说吧，你的朋友不一定将你记得深刻，但是你的仇人一定是将你记得深刻的。陶老太嗷了一声，叫：“章荷花！”
章荷花呵呵：“陶老太，你这么大声，是吓唬谁呢？”
众人：“……”
这还真是……章荷花？
想到村里有名的泼妇章荷花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让人吓到了下巴，不敢置信。
这是多么惊恐的现实。
章荷花：“怎么着？我才走了几天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认识人了？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村长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结巴：“还还还、还真是你啊。”
再看她身边是姜老憨，好悬，姜老憨没有什么变化。
你说姜老憨如果也变化了，他们才是真的要懵逼了呢。只不过，很快的，村长就想到，姜老憨也是走了好几年的人，他没有变化，其实就是最大的变化啊！人家根本没咋老啊。
“你们咋回来了？”
姜城的事儿还没谈妥，章荷花肯定是不多说什么，她说：“我三儿来市里办事儿，我想着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回来看看，顺便住几天。”
村长：“你们那房子不能住人的……”
都成危房了，可不能住人，太不安全了。
章荷花：“我晓得，我住老三那边。”
当初姜城的房子，还是盖得很像样子的，打扫一下就能住人的。
村长：“对对对，你们家老三那个房子不错。你这次回来，是常住？”
章荷花摇头：“哪儿能啊，能住个十天半个月就不错了。我那小店铺放不下。”
“你给你儿子看店？”
“哪儿啊，我和老憨自己的店，老三看我们没事儿……”
大家的眼珠子一下子凸出来了！
天老爷！章荷花和姜老憨都有自己的店铺了！这外面得是啥样儿啊！不过又一想，哦哦，也不让人意外，章荷花这么泼辣，出去也不让人吃亏。他们可不好说了。
“你们开的是啥店啊？”
“就一小卖部，供销社那样的，不过不卖衣服和电器。”
章荷花回来可就是为了炫耀的，她哪有不说的道理，一会儿功夫身边就围了一群人，不仅如此，还有人跌跌撞撞的挤过来。秋收？不重要啦！
就剩这么点活儿，随随便便就干了。
但是，听城里的热闹，可不常有。
其中一并冲过来的还有王巧的老娘，章荷花一眼瞅见她，说：“等会儿你去我家，你家王巧给你捎了东西。你这闺女可真行，真把我当成不花钱的邮递员了。”
王巧娘：“！”
她震惊的看着章荷花，不敢相信她闺女这么大方，因着大闺女的事儿，她闺女一直对家里有意见，原来在向阳屯儿的时候都来往不多。这走了，还捎东西？
王巧娘懵逼的不行。
不过更让她懵逼的是，王巧真的给她捎了东西，十来件衣服，男款女款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四罐子麦乳精，还有一点抗放的点心糖果。王巧娘还从没喝过麦乳精，虽说现在是比早些年强了不少。可是他们老农民，吃饱了有点闲钱也是攒了起来，哪里还能舍得去买麦乳精？
当然，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巧竟然捎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啊！
王巧娘颤颤巍巍的提着东西捏着钱回家，这一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深一步浅一步，飘得有点找不到方向。
“老婆子，你咋了？二丫给你捎了什么？”王老头也好奇，但是他总不能跟个老娘们似的围着章荷花吧？至于姜老憨。不好意思，这货还是跟当初一样。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还不会说话。
实在是，跟他唠不到一起去。
“衣服吗？”
这个倒是不意外的，王巧每年邮回来的年礼就是十块钱和两套衣服，剩下就是一些京北的糖块。在多余的，倒是也没有。不过这在农村看起来已经是很不错的年礼了。
别人家的闺女，也未必给这些。
老王头探头一看，直接晃荡了一下，“这、这是麦乳精？”
好悬给自己摔了。
说话的时候正好他们大儿子和大儿媳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赶紧让两个老的进屋。王巧家三儿两女，都成家了，除了两个儿女，三个儿子这都没分家呢。大家齐刷刷的凑上前。
王老头王老太进了门，翻看了一下袋子，竟然人人有份。这不像过年，老两口一人一套。反而是数着人头一人一套，从大到小都有。除了麦乳精之外还有几盒糖和几盒耐放的饼干。
王家人：“……”
他们都习惯了王巧抠门又吝啬，突然变了，好不适应啊！
王巧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大家低头一看，喝！竟然是一张大团结。
王巧娘不可置信：“这也是她给的。”
王家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大城市，真的这么改变人吗？王巧都能大方耶！真吓人啊！
不过，老王头和王巧娘倒是点头：“看来，日子行。”
日子行，比什么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