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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夫名叫吴启坤,莱芜人。”张良才道。
张良才陪同宋宁一行人从衙门出来,一边走一边给宋宁介绍家里的情况。
“我前面一个姐夫名叫于锦程,是个读书人,但自小身体不大好,说是娘胎里就弱。”张良才道。
“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姐姐和他其实是先认识的,后来……后来姐夫托了媒人去说亲,才成就了这段姻缘。”
张良才说第一任姐夫的时候,眉眼间都是怅然。
宋宁问他:“看来你很思念他。”
“是,他心地善良,为人也很简单,对我们全家都很好。”张良才道。
“他最终去世,是因为什么病?”宋宁问道。
“大夫说是脾脏衰弱,最后吃东西就会吐,有时候还会吐血,没熬着半个月人就去了。”张良才叹气,一脸的惋惜。
宋宁若有所思。
“你别老说于锦程,你说死者。”乌宪打断他。
“哦哦,我说吴启坤。他是比我姐姐大六岁,他先前成亲过一次,夫人也是病死的,还留了一双儿女,在老家由他父亲代为抚养。”
“他自己则到济南府来做买卖。哦,他有门路弄到盐引。”
“他性格温和,对我姐姐也好。”
宋宁问道:“他一双儿女接来了吗?”
张良才摇了摇头。
“成亲时,儿子女儿来了一趟,我见过他们,教养的很好。”
沈闻余听着就有些奇怪:“既然他的人缘如此好,为何和你姐姐成亲后,周围的人还喊你姐姐张寡妇?”
这就有点欺负吴启坤的意思。
明明成亲了,可周围的人拿他不当回事。
“我也问过,周围的人欺负他是外地人吧。虽说买卖做的不错,可到底不是读书人,家底又薄……娶的又是我姐姐……都说她克夫。我听着倒像是骂我姐姐,而不是讽刺他。”
沈闻余觉得有道理,没有再问。
一行人走了一两刻钟,才到吴氏夫妻新婚后住的地方。
宅子的位置,从朝凤街往东西上阁老巷,再往东一直走下去,就是春安街,从这里拐进四海胡同,张氏就住在这里。
“宅子很大啊。”鲁苗苗站在门口打量,“宋大人,这里和胡府一样大。”
鲁苗苗一直念念不忘,但是他们去胡府时的羡慕。
如今住的郡主府也很大,可不是他们的。
他想拥有一间,和胡府那样大的,属于宋宁或者属于他的大院子。
“将来,我们会有和齐王府一样的院子!”
宋宁安慰他。
鲁苗苗使劲点头。
张良才直接开的门,边走边道:“家里本来有苏妈妈,但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当天就吓的病倒了,现在被儿子接回家养病去了。”
“宋大人要是有什么要问她的,学生可以带您去。”
“好。”宋宁问道,“这个院子,是谁的院子,房契是谁的名?”
张良才回道:“是我姐夫的院子,他成亲的时候买的,房契和地契都在我姐姐手里。”
“你姐姐改嫁,原先于锦程的父母家里人同意吗?”宋宁打量着外院,按面积和摆设看,其实完全不如胡府,但在鲁苗苗眼里,这些豪气阔达的院子,都长的一样。
“我姐原先的公婆本来就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远嫁后,身边只有儿子,后来儿子去了,婆母没熬半年也跟着去了。”
“公爹不好和儿媳同住,就做买卖,常年不回家。就前年年中的时候,卖货回来的路上,一头栽在路上,大夫说是中暑了,抬回家的当天夜里就去了。”
“还是我们帮助料理后事。”
“于家和婆母的娘家都没有人?”这句话是沈闻余问的。
张良才和沈闻余解释:“有,也来了,但主事的是我们,他女儿女婿还回来了。丧事办完后,我姐姐将张家公婆剩下的家产分了五成给大姑姐剩下的她留着自己过日子。”
“你姐姐还真是好人啊。”乌宪感叹道。
张良才点了点头。
“分了多少钱?”宋宁问道。
张良才一愣,挠着头想了想:“好像有……有几个庄子,两个铺子还有七八千的银子吧。”
所有人:“……”
“我以为很穷,没想到很富裕。”
张良才道:“于家也不是很有钱,我姐姐的嫁妆也不少。她当年成亲的时候,我爹给了给了她五千两的压箱,和一间庄子呢。”
乌宪叉手:“当我没有问,这不是贫穷人家的冲喜,而是有钱的人联姻。”
宋宁失笑,敲了乌宪的头:“他一直没有提前,你从哪里得到他家很穷的信息?”
乌宪也觉得奇怪,不由看向张良才,猛然道:“我知道了,是他穿的太寒酸了。”
“我、我这是……这是书院的衣服。”张良才道。
乌宪无言以对。
一行人过了外院的如意门,宋宁打量着整个院子的格局。
大约是三进改良过的院子,因为人不多,所以小院盖的不多,院子里的土都翻动压肥,还搭建了一个很好看的花棚。
“这里是正院,后面是罩院。苏妈妈住在抱厦里。寻常我姐夫出去做买卖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姐姐和苏妈妈两人。”
“院子里的活都是我姐姐和苏妈妈两人做。”
他停在正中的院前,给大家介绍:“我姐施肥了,说等春天种上花种子,天气暖和后院子里肯定很漂亮。”
“为什么没有要孩子?”宋宁问道。
“没怀吧,我、我不知道,我不好问这些。”张良才红着脸道。
“你说案情,尸体在哪里发现的,肢解和杀人现场在哪里?”
张良才道:“在这里。”他指着花园里还没有被填上的土坑,“躯干和四肢还有凶器都埋在里面。”
坑不算深,但埋一个人足够了。
“杀人和肢解的现场呢?”宋宁问道。
“在正院的西厢房里。”张良才指着正院的西面的房间,“我带你们去。”
张良才停在贴着封条的房门口。
沈闻余上前揭了封条,门一推开,一股血腥和腐臭气扑面而来,乌宪干呕,喊道::“我的天,这……这气也太熏人了。”
“你在院子里走走,看看周围环境。”宋宁和他道。
乌宪应是,捂着鼻子逃命似的,躲花园去了。
宋宁和沈闻余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跨进门内。
“这个房间还是空房间,什么都没有放。”张良才解释。
“那计划是做什么房间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打磨光洁的石板地面上,一大滩几乎占据半个房间的干涸的血迹,太过显目甚至触目惊心。
“原来是计划等有了孩子,给孩子做房间的。”张良才道。
宋宁扬眉看向张良才,又问了一遍:“计划给孩子的房间?”
张良才也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才敢进来:“是啊。但因为没有孩子,这里也没有来得及归置。”
他们成亲也就几个月而已。
花种下去,没有开花却结了一场血债。
“宋大人,这……这么多的血,人不是流干啦。”鲁苗苗蹲在地上研究。
乔四道:“你没听说吗,是肢解。四肢都被切下来了。”
“我知道啊……”鲁苗苗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为什么切四肢了。”
大家都看着他。
“好背着走啊,没有腿就很轻。”鲁苗苗拍着自己粗壮的大腿,“我要是没有腿就会很轻。”
众人无言以对。
“你就算要打比方,也不用说的这么逼真吧。”乔四拉着鲁苗苗,“你别说话,让打宋大人和沈捕头看。”
沈闻余没动,宋宁耸肩:“其实没什么可看的,房间太空旷了。”
她蹲下来,趴在地上逆着光望地面。
大家都让开一边看着她。
“有喷溅的血迹,石头上有砍痕,还有肉末。”宋宁捻了肉沫闻了闻,又换了个方向,细细的将血滩四周都查看了一遍,和沈闻余道,“是第一肢解的现场。”
沈闻余凝眉:“肢解,不是杀人现场?”
“这个不能确定。”她擦了擦手,看向张良才,“死者多高。”
张良才指着宋宁:“和大人您差不多。”
宋宁在墙上比划了一下:“我的脖子在这里……如果一刀砍来,无论从下往上还是从上朝下,血迹的起始应该就是这样的高度。”
大家围着,将不大的房间墙壁都看了一遍。
很显然没有。
“会不会是倒下来后砍的?”沈闻余问道。
“这个就要看尸体了。”宋宁问张良才“具体是哪天?”
张良才回道:“初八的夜里,今天二十四了,十六天了。下葬则是正月十一就入土了。”
“很考验我的技术啊。”宋宁搓了搓手往外走。
其实还好,毕竟是冬天,气温这么低。
张良才紧张地跟着上去,问道:“大人,您……您没有办法吗?”
“不会啊,我的技术很好。”
沈闻余:“……”
张良才顿时笑了起来:“那大人,我姐姐不是杀人凶手是不是?”
“我前几天就相信了,请大人来,我姐姐的冤情一定能洗清。”
宋宁望着颠颠冲着他们迎过来的乌宪,道:“不好说,我看完现场还要再看看仵作验尸格目。”
“要去隆兴达取吗?”
验尸格目隆兴达一定有存档、郑红申手里也有、还有一份则应该交到上峰提刑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