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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丰收吃了面条,浑身暖和,身上血脉畅通,恢复了气力。问道:“王镇长怎么样?”
“他们一家都在隔壁,今天下午有哭有笑的,现在已经睡了,你不要打扰他们了。”丁岚说。
“今天看见王镇长媳妇悲痛欲绝的神情。要是王镇长真的不在了,不知道她怎么过下去。”
“好多人都哭了,听说你们两个找不见了我也是哭了几个晚上。兄弟,你说世上真的有爱情吗?”
贺丰收心里一紧。丁岚是什么意思?看贺丰收的神态,丁岚说:“看把你紧张的,我是看见王镇长的爱人,才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爱情,要不是这几天有人专门看着他爱人,我怀疑她真的会投水自尽,去寻找王镇长去。王镇长能找这样一个老婆,值了。”
“有烟吗?”贺丰收问。
“你失踪了几天,没有把烟瘾戒掉?陈书记来看过你,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打扰你,他知道这几天会有人来看你,放这里两条烟,你要真是憋不住,就吸吧。”
“说到爱情,我就想吸烟。爱情,有吗?有,我相信有,那是奢侈品,一般人遇不到,遇到了不一定会抓住,抓住了不一定攥得住,攥住了不一定会长久。”贺丰收点上烟说。
“看你像是一个老气横秋的哲人。你见过爱情吗?遇见过吗?”
“不知道。穷的时候,天下无贼,没有人惦记。有几个钱的时候,乱云飞渡,不知道那一片云彩有雨,所以就不敢下手。你开过婚姻介绍所,你牵线过的婚姻,有纯粹的爱情吗?人之所有进化成人,人与动物的区别根本就是会讲故事,讲得最精彩的就是爱情故事。从伊甸园一直讲到现在,常讲常新,历久弥新,激动人心。把动物的本能描绘的缠绵悱恻光彩神圣。”
“贺丰收,你怎么怎么悲观,你应该像王镇长学习学习,看人家是怎样经营感情的。”丁岚说。
“不说这事了。我们两个失踪以后,镇里都是啥反应?”
“你们两个人落水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看见了,电话打回镇里,陈书记报告了县里,县里镇里组织好多人找你们,找了两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以为你们两人死了,要是活着,肯定会打回来电话。几天不见,说不定被鱼吃了。或者在下游那个地方塞进涵洞里了。县里往上报告,都被你们两个的精神感动了,上面就组织人写了你们的事迹,今天已经见报了。还授予了荣誉称号。这不今天上午就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省组织部来了一个处长,在烈士陵园你应该看见他了。你们两个真是的,真会给领导脸上增光,关键时刻闪亮登场。”丁岚笑着说。
“你是说我们两个不应该回来?不应该活着回来?”
“给你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追悼会上,除了王镇长爱人,就是我哭的最凶了,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好人为什么没有好命呢?”
“岚姐。我和王镇长在一起的时候,王镇长说县里已经开会研究对他的处理决定了,免职接受调查。这几天镇里说这事了没有?”
“咱们开防汛会的晚上,你给我说调查王镇长的事,当时我还没有在意,第二天就听说王镇长已经被免职了。还有人说王镇长不是失踪,是畏罪自杀。因为正忙着防汛,没有听说上面的决定下来。我也通过关系打听了,王镇长免职,我接受企业的宴请,喝高档酒,依照法律程序罢免我,由来丑主持村委会的工作。这几天我也想通了,王镇长因为工作以身殉职,我算什么,不干就不干,不干了看见不公平的事我要说,要向上反映,发扬我妈几十年如一日的上访精神,我就不相信搞阴谋诡计的人会有好下场。”
“要相信领导相信群众,越级上访是违法的,这几天没有说这事,我们两个回来了,看县里咋说吧。”贺丰收说。
就在贺丰收酣然入睡的时候,县里的会议室里,烟雾腾腾,会议上不抽烟的惯例被打破了,省里的处长敲着桌子说:“看看你们弄得啥事?丢人不?群众笑话不?我怎么往省里交代。你们报上来材料的时候我就说,再等等,继续打捞继续寻找,你们急于出典型,急于出先进,今天就举办追悼会,还在省里的报纸上刊载了这个镇长的事迹。你们猴急猴急的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在座的县里几个领导不言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群众的视线,掩盖你们抗洪不力,导致河堤决口淹没几万亩农田的事实。我的同志,都什么时候还搞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漠视群众利益,自以为是,耍小聪明,这是对群众的犯罪。你们都发表一下意见,对这件事怎么处理,怎样引导舆论。”处长说完,又点上一支烟。
“处长,根据我们的了解,王伟波同志一贯表现优秀,在关键时刻能够奋不顾身冲上去,本身就是值得大力弘扬的抗洪精神。王伟波没有死是好事,不能人死了才能当先进,才能当英模。我认为县里总的决策没有错,省里大力弘扬这种精神没有错。在王伟波身上不光有抗洪精神,还有面对困难,面对险境,自强不息,同命运作斗争的中华民族传统精神,在王伟波身上的精神应该继续深挖,继续弘扬。今天的事件,不是闹剧,是喜剧,我们应该沿着这一条主线运作下去。”县里一名主要领导说。
“可是我们在河堤决口的那天晚上,已经研究了对王伟波的处理决定。”纪委书记说。
“嗯,什么决定?”处长问道。
“群众举报,我们调查核实,王伟波涉嫌贪污受贿,已经研究免去镇长职务,接受调查。”
“还有这事?在研究给王伟波授予荣誉称号的时候咋就没有人报告这件事?你们在坐的,还有没有党性?有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一会说一贯表现优秀,一会儿说是一个腐、败分子,你们是怎样管理干部的?难道在坐的都是变色龙?”处长愤怒的拍着桌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