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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台后面,因为褐袍老人的一句感慨,波澜顿起,又因为两人的对峙,让形势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可以看出,除了老人这个当之无愧的众神官之首外,在他之下,还有四人也颇得众人尊敬。其中两个,一个就是刚才帮伊南说话的安鲁大神官,另一个,则是突然插话反对的奥德里大神官。
对于老对手的突然袭击,安鲁没有气怒,反而笑着问道:“奥德里大神官这话,是怀疑葛林的品行,认为他故意夸大事实,为他下面的新晋神官谋取不正当利益了?”
这话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认为这是把葛林往更深的火坑里推,一会奥德里只要顺水推舟,就能把火烧到葛林身上。不过,对于深知《神职人员典律》的众神官来说,却正好相反。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轻易怀疑一名神职人员的品行,是《神职人员典律》最基本的原则。没有这个原则,就无法维护神官自由传教的合法性,以及代神行使神权的神圣性。
如果奥德里真的趁这个机会,要更进一步拿下葛林,打击安鲁,那就真的糊涂了。
果然,一听他这说,奥德里就立刻摇头道:“安鲁兄这话就严重了,葛林既然能得到神殿的委派,成为新晋神官的考察者,品行自然没问题。不过,葛林毕竟是那少年的发掘者,有时候因为感情用事,或者怀疑了什么,却没深究,也有可能呀。”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履历不可靠啰?”安鲁淡淡地道。
“当然,我是觉得不足采信。”奥德里这话,是对着褐袍老人说的。
不过,此时褐袍老人好像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般,仍伸着有些青筋爆出的枯手,随意翻看着伊南那份档案,不理会他们的对持。
见这情景,曾为老人直属下属,深明老人习惯的安鲁与奥德里两人,立刻知道,褐袍老人对于他们的争论,似乎挺有兴趣。也就是说,对于伊南的事情,他还没下结论。
没下结论,那就还可以争
安鲁大神官笑看着奥德里,道:“你既然怀疑履历有假,那是否也怀疑,那份考察记录也有假?”
“考察记录……这个没经过审核,我也不敢断言。”奥德里有些含糊道:“毕竟他们去的地方,离我们这太远,很多事情都难以查证到。”
新晋神官的考察记录,是教会有历史以来,验证新晋神官功绩的第一凭据,无故怀疑这个,就等于怀疑考察记录这个既定规则。安鲁设的这个陷阱,奥德里可不敢跳。
不过,如果直接承认伊南考察记录的真实性,那奥德里之前的算计,就算白费了,所以此时他也只能这样含糊地表示自己的怀疑。
听到这话,安鲁刚要说什么,突然,一旁一直翻看档案的褐袍老人,开口道:“这份考察记录,怎么没见你们综合评定后的星辰分级?”
所谓星辰分级,就是之前佩斯洛说的,考察功绩能评为几星。最后圣职分配,基本就由这个星辰分级决定,即使有变更,也只会在星辰分级允许的范围内,做小幅度变动。
“这个……”后面负责这次星辰分级的众神官,对视了一眼,片刻后才有人站出来道:“因为这份考察记录,颇有些特殊,它甚至在数个方面,打破了近二十年来的最高记录,所以我们也不敢妄自下结论,还请大人您定夺。”
“是吗?”老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多做呵斥。
顿了顿,他示意了下旁边的安鲁,还有奥德里,道:“我看你们刚才争论时,似乎对这个叫伊南的少年,颇有些了解。既然这样,你们认为,这个考察记录应该评为几星?”
让我们评?安鲁与奥德里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
“大人,考察记录是新晋神官所立功绩的第一凭据,在没有确实理由的情况下,我觉得应该采信考察记录所述,直接做出星辰分级评定。”
这话自然是安鲁说的。
“哦?”老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道:“那根据考察记录,你认为应该评为几星?”
“五星。”安鲁几乎没多犹豫,就直接道。
“五星?”他刚说完,旁边奥德里就反对道:“据我所知,这个叫伊南的少年,在新晋神官期间,是与同队的另一个少年一起传教,才立下这个功绩的吧?根据考察记录上的备注,这个叫伊南的少年,能得到这么高的功绩,是因为他们曾在自己的考察神官那做过备案,他一人就占了总功绩十份中的七份。这两人同为新晋神官,其中一人占的功绩分配比例,竟然比另一人多一倍还有余,大家认为这正常吗?”
“另外……”最后,奥德里又补了一句:“就算他考察记录都是真的,我也不认为他能评为五星,四星都有些勉强。”
这里所说的功绩,是指神殿考察神官的光明功绩,并非独属于神恩之书的传教功绩。奥德里怀疑这个,自然是怀疑伊南曾通过什么不正当手段,让佩斯洛把自己的功绩,让了一部分给他。
安鲁大神官轻笑了一声,反驳道:“这个叫伊南的少年,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奥德里大神官,你难道认为那地方的特殊性,在有本土神官的情况下,不至于产生这样的分配比例吗?”
“就是因为那地方的特殊性,所以我才怀疑这个功绩的真实性。”奥德里同样反驳了回去。
这话旁人听了也许有些不明白,但周围都是一些在神殿混了多年的老狐狸,哪能不懂?安鲁的意思,是说太空魔法城地域特殊,凭着伊南的本土优势,肯定能为传教带来许多便利,有这个分配也正常;而奥德里反驳的理由就是,就因为太空魔法城的地域特殊,从绮罗大陆去的那些少年神官,很可能受不了那里生活的艰苦,也许会用一些利益,换取生活上的便利。
没等两人继续争持下来,老人又突然问奥德里道:“那你认为,这个考察记录,应该评为几星?”
奥德里愣了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道:“最多三星。”
“三星?”听到这话,见老人没表态,安鲁又抓住机会立刻反击道:“按你的意思,伊南的功绩有假,是因为侵占了另一个少年的部分功绩。既然这样,伊南只能评为三星,那多出的功绩,是不是应该加到那个叫佩斯洛的少年头上去。这样的话,这个叫佩斯洛的少年,就应该评为五星了。哈哈,那这样也行,反正我们葛林大神官带领的队伍,是绝对一个五星跑不了了。”
“你……”奥德里哽了哽,有些恼羞成怒道:“谁的功绩就是谁的功绩,哪能这样随意相加?”
对于安鲁的话,他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因为他自己,已经掉到自己设下的套子里去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办法从套子里出来,就是一口咬定伊南与佩斯洛两人的总功绩,也有假。不过那样的话,奥德里就没脸再在这混了。毕竟一个上位大神官,为了新晋神官的考绩,直接耍无赖乱咬一气,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
正在这僵持时刻,另外两名袖有三道金丝密纹的上位大神官,其中一人突然开口道:“要不,咱们就暂时不评星了吧?等让人查证过后,再做定夺?”
听到这话,一些人点头,也有一些人暗自摇头。
这话看似公平,不过大家都明白,查证过后再定夺,自然就是不能在这次授权之礼上定夺了。那之后就算查证出考察记录为真,伊南也不可能再得到五星评定了。
其中原因很简单,五星是最高的星级评定,它并不是说你功绩高,就一定能得到的。这个关乎的因素很多,没有了授权之礼这个天时,图雅神学院这个未来神官摇篮的地利,以及安鲁大神官帮衬这个人和,在绮罗大陆几乎没有任何背景的伊南,想得到五星评定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道理褐袍老人自然也知晓。不过让大家奇怪的是,对于这个建议,他并没有多言,而是自顾自拿起一旁的朱红大笔,在伊南的考察功绩旁,那个原本应该写上星辰分级评定的地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什么意思?是认可了刚才那建议,还是说褐袍老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或者说,他也还在思考?
不过,不管是哪种,形势看起来对安鲁大神官这方,都很不利。毕竟安鲁如果想伊南获得五星评定,就不能拖,而对手只要拖过授权之礼,就算赢了。
不久后,图雅神学院广场的钟声响起,这也宣示着,授权之礼要正式开始了。很快,大家跟在褐袍老人后面,纷纷往主席台走去。
“安鲁兄。”队伍最后方,奥德里有些得意地道:“老爷子,似乎还是更看重以前的情谊呀。”
两人以前都是褐袍老人的直属下属,不过当年奥德里与老人的关系,要更亲近些。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褐袍老人做决定的时候,更愿意念以前的旧情,所以才会有刚才的情况。而这种情况,以后还可能常有。
“是吗?”安鲁淡淡地应了一声。
“当然。”见他这模样,奥德里神情更高昂了。
“奥德里大神官。”安鲁突然道:“在授予神官神权之前,是不是都会检查新晋神官,信仰是否坚定?”
信仰是否坚定,并不是说检查信仰程度高低,而是检查是否有伪信者甚至是黑暗信徒,混进来。这是神殿授予新晋神官神权前,必有的流程。
啊?听到安鲁这话,奥德里微微一愣,片刻后才道:“这不是肯定的事情吗?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那就好。”安鲁突然展容一笑,道。
完后,他再不理会后面的奥德里,径直追上前面的神官队伍,跟在了褐袍老人的后面……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