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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上马离开了竹林巷,朝着西菜市口直奔而去。
杨玄虽然知道那里有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在等待着自己,却没有避讳的念头。
如伞他正好掌握着主动权,若是错过良机,自己想要将这群亡命之徒彻底铲除便要困难许多了,倒时候任由对方纠缠着,却是一件麻烦事。
墨染在冷清无人的夜色中穿行着,长街上连风声都不曾有,无论是疲惫的居民还是那些看家护院警觉的土狗,都在沉沉的入睡。从竹林巷到西菜市口,如果直走肯定是要过永昌大街的,杨玄从剑阁门前经过的时候,探头往院墙中看了看,心中稍安,看来杨靖暂时没有把将怒火烧到杨海良头上。
未做停留,继续朝西菜市口前去,离着还要两条街巷的时候,杨玄放缓了速度,毒染落脚也显得极为轻巧,发出的声音近乎难以分辨,一人一骑走进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巷子里。远远望去正好能看见那片空旷的街口,四条长街交汇一处,很是宽敝,烂菜叶子的陈腐味道随着夜雾四处弥漫,除了那几扇破旧的牌坊,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地面上敷着一层厚厚的黑泥,就像是陈年的血污,总让人想起那些四处滚落的人头,阴森森的。
杨玄轻轻一拽缰绳,墨染在一株梧桐树后止住了脚步,静如泥塑,站在黑暗之中,浑身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身子紧贴着房屋,屋檐与树冠构成了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死角,绝无一点声音传出,杨玄神魂离体飞出,顿时觉得跳入了一个冰冷的海洋之中,身子莫名的沉重。而且四周都回荡着一些嘈嘈切切的杂音,杨玄举目望去,
只见那西菜市口的那片空地上,突然出现许多模糊的虚影。
连游魂野鬼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些未曾化解的凶戾念头,但却多如牛毛一般。
这西菜市口自朔方存在以来,三朝以来都是问斩的地方,不知多少大凶大恶在此伏诛,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片凶地。那些凶戾的念头一见杨玄神魂离了躯壳,身上阳气消失,顿时像是嗅着腥味的苍蝇,朝着他蜂拥扑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在这街巷这卷起了一阵阴风,仔细一看都是些破损的人脸。
“真是晦气!”杨玄神魂朝天而起,那些凶念虽然连完整的意识都不曾有,但是怨恨情绪极深,上百年都不曾消散,一旦沾在神魂之上,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很难驱散,重则使人魂飞魄散,轻则疯癫。
杨靖将刺杀地点选择此处也可真算是极有水准,当然也只是巧合,他并不知道杨玄兼修神修。
寻常神修,若是陷入这凶戾念头之中,莫说施展神通,便是自保也极为困难。但杨玄却是个例外,他修的便是地藏佛法,对付这一类恶鬼冤魂可算是极为拿手。他神魂腾至空中之后,与那潮水般用来的凶念拉开一道距离,而后双手结地藏灭定业真言印,这道法印乃是地藏佛法之中降服外道的无上神通。
只是杨玄如今佛法修为尚浅,只能针对于神魂,却没有虚实相通的境界。
法印结成,原本虚幻的神魂陡然绽放出无尽的威严气息,似香火拱托的佛像,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弹指覆压而下,浩浩荡荡佛光将那蜂拥而来的恶念尽数挡住,而后不断收缩,化作一颗白森森的念珠落在了杨玄手中,用神魂去看犹如实质一般,实际上也是虚幻之物,只是将无数的凶恶念头凝聚在了一起。
巷中蜂拥而来的凶念被杨玄一道地藏灭定业真言印尽数降服,顿时阴风散去,平静下来。
那一粒白骨模样的念珠也被他〖镇〗压在了佛国之中,若以用佛法炼化纯净,到可以炼化吸收用来壮大神魂本源,不过他暂时没这打算,这是一个相当繁重的工作,这些念头都是人性中最为阴暗、凶戾的一面所化,可以用冥顽不灵来形容,否则生前也不会让人砍了脑袋,如今他还是先将那几个刺客解决掉再说。
杨玄神魂继续往高空上升,天穹传来的威压也是越来越沉重,到了十丈高空之后,意念对四周空间的控制力便已经有了逐渐蜕化的趋势,他至此停顿下来,低头看去,方圆百丈之内的尽收眼底。
那几个刺杀者也没料到杨玄精通神魂法术,因此并没有闭合毛孔,身上强大的气血在这阴凉的夜色中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醒目,一共有五处,其中两人起码有刚劲巅峰的实力,离人群较远的那个应该是杨靖本人,其余四人分布菜市口四方犄角之上,或隐于檐下,或伏于屋顶,一个个呼吸压的极为低沉。
不过这些人似乎等了太久,如今有些不耐烦了,藏在屋檐阴影之下的那人不住的来回走动。
“这地方真他娘的邪门,平白无故起什么风。”屋檐下的小个子身形十分轻巧,走路总是脚尖着地,虽然一副焦躁的模样,可脚下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双手轻轻搓着,目光望着西城门的方向,嘴里轻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人怎么还没有来,如今这时辰早该关城门了,难不成今晚得白跑一趟。
与他相隔几丈远的街道对面,一栋二层小楼之上,一个中年男人借着屋脊藏匿着身形。他双肩隆起,似常年挑担的磨出来硬结,整个人虽未动弹,但是呼吸吞吐间的气势就好像风箱一样沉稳有力。
忽然之间,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在了他后背之上,双肩隆起的男人似有察觉,整个人翻身一跃从屋顶上弹了起来,扭腰送肩猛然一记横扫筋骨一瞬间发出炒豆子一样的炸响,先天精气狂暴宣泄,整条胳膊就好像挥舞的大铁鞭,所过之处,空气被这一股蛮横的力量所扭曲,淡薄的夜雾被冲的支离破碎。
一声锤爆空气的炸响,深夜的宁静陡然被打破。
而他整个人依旧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左腿膝盖深深的陷入了屋脊之中。
身后空无一人,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街巷的阴影之中传来小个男人的低声询问。
化槽膝盖慢慢抬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忽然发现脚下的瓦片开始向下慢慢的滑动,而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惶恐之中,只见屋顶四周覆盖的青瓦竟然无声无息的漂浮了起来,似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掌操控着,没等他作出反应,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青瓦瞬息而动,朝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呼啸而来的瓦片将他惊醒,双拳猛然撼出。一时间砖瓦碎裂声如暴雨泻地般响起。
而与此同时,粉碎的瓦砾之中一片不起眼的黑光毫不留情的撕裂了他身体表面的护体气层,将他胸口砸的塌陷,肋骨断裂刺破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恐怖的力量并未休止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扔出去的一个装满血肉的麻袋,将对街道对面的屋檐砸得坍塌,而后滚落在了檐下的水沟里。
双目圆睁,却已气绝。
带着腥咸的污水溅了那阴影中人一脸,他尚未完全清醒。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的太过诡异,也太过迅速。从头到尾甚至没看到一个人影,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而后同伴便惨遭毒手,他当即想到了鬼魅二字,可却提不起一点正面抗衡的勇气。
死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好似轻盈的雀鸟,一跃三四丈高,朝着菜市口中心的空旷处倒飞而去,只想先去与其他两人汇合,可刚跃至空中顿时觉得四周一暗,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背后的月光。
“不好。”他心中顿时一沉,身形凌空翻转,一脚直点身后犹如毒蛇一般。
脚尖之处泛着冷光,他这靴底竟然是用螺纹银线钢制成这种钢材在锻造难度上绝对比牡丹铁要高出一个层次,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不仅质地坚固而且韧性极好,穿云弓的弓弦便是用这种材料制成。
这一脚虽然轻盈飘忽,可破坏力绝对堪称恐怖,怕是一个铁疙瘩也能让点出一个窟窿来。
而在凌空翻转身形的一瞬间,他也终于看清了挡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东西,沉寂的心脏陡然一阵猛跳,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笼罩全身,那丑陋至极的面孔,狰狞的骨刺都好像他心里的硬疣,硌额他胸口生疙然而他这一脚还是义无反顾的点了出去。
一阵细不可闻的声响,就好像蛋壳碎裂一样,那凶狠的一脚仅仅点碎了夜叉掌心的几片鳞甲,而后便被那只恐怖的大手包裹了起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盖过了之前的那一阵轻响。
柔韧的螺纹银线钢靴底瞬间被扭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皮质的面料根本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力量,从折痕处崩裂开来,而靴子中的那只脚也随之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断裂的筋肉从破口中裸露,又被那带着骨刺的手掌捏成丝絮状的东西从指缝中挤出,这只脚的主人顿时面容凄惨,如坠油锅。
然而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之下,他竟然一声惨嚎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