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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到傅家祖宅了,傅君奕却没想好怎么跟母亲要人,若母亲抵口不认,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翻遍整座屋子吧。若是找不到人,母亲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果然还是先打董艾的号码,切换手机号,董艾那边依旧没人接听,她到底在哪里?
挂断手机重新拨打母亲的手机,终于接通了,可他还来不及说话,母亲就要求自己去父亲的坟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他没有拒绝前往,原本驶向傅家祖宅的车子临时在马路中间掉头,开进另一条路。
车子到了墓园,雨还下着,傅君奕冒雨在墓园跑了起来,来到父亲坟前不远处,却只看到母亲一身黑衣撑着黑伞背对自己立在雨中。
容柳月拿出手帕,弯身替丈夫擦拭石碑上的照片,十分认真且深情,直至一尘不染才收回手。
“妈……”傅君奕走到母亲身后,轻轻呼唤,雨水打湿了他全身,发上的雨水凝结成水珠滴落在脸上顺流而下,像极了从眼睛掉下来的泪珠。
容柳月身体一僵,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她没有转身,深呼吸睁开眸子看着丈夫的照片。
“跪在你爸面前。”
“妈,我……”
“跪下!”她大声喝斥,说话口吻不容别人拒绝。
傅君奕不想在爸面前惹母亲生气,曲起双膝听话跪了下来,但腰杆子却是挺直的。因为他坚信自己没错,无需来父亲坟前认错。
丈夫是儿子的弱点,这点容柳月非常清楚,“今天,我们就当着你父亲的面把话说清楚。”
“……”来墓园之前,他已经想到了,母亲极有可能会拿死去的父亲威胁自己,没想到她真会狠心做。
擅自先斩后奏答应订婚,他可以忍,干涉公司的事,他可以忍,惟独不能忍母亲三番四次逼他,他是人,不是傀儡,他有思想,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母亲以前很善良很温柔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像变了个人,变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收养合同的事,股份的事你到底有没能力办到,若是没有就交给妈。”
“妈,您怎么还不死心?”他实在佩服母亲,为何能那么坚持。
“我能死心吗,这是你父亲临死前的愿望,你也听到的,可是你做了吗,你一件都没做!”
“……”对,他是没做,做了他会良心不安。
“收养合同不签,可以,但是股份我们必须拿,懂吗?儿子,傅氏是你爸一生的心血,你就希望它落到别人手中吗?”
“妈,股份是董艾的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你别那么残忍行不行?”就算以后没有傅家的帮助,这是董艾起码能活下去的资金。
“你说我残忍?你爸死不瞑目你怎么不管!”容柳月咬牙切齿,“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不做就妈亲自来。”
又是父亲!母亲只会拿父亲来威胁他。他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妈,您做人能不能公平一点,董艾她不欠我们傅家啊。”她没必要掏心掏肺为傅家,更没必要口口声声只爱他。
“难不成是我们傅家欠她的?”
“难道不是?她的家……”傅君奕反驳,但接下来的话却只能咽回肚子里,看了看笑得道貌岸然父亲的照片,这不是一种讽刺吗?
“闭嘴,在你父亲坟前你也敢说这么没礼貌的话?还真以为翅膀长硬了,就没人能管你吗?”容柳月大声喝止,虽然这里很空旷,雨天没人来,但始终隔墙有耳。
“……”他抿唇不再说话,这是他们家的秘密。
“你要公平是吧。董艾在傅家生活了十年,这十年来傅家供书教学,她要什么给什么,吃住用穿怎么算?这些股份换她下辈子生活无忧,你问过她是否同意吗?”
容柳月一副别人欠她的样子,可实情却往往不止如此。
“妈,这件事我处理,我保证结果一定令您满意。”他处理总比母亲的要好,母亲想一分钱不出签名就能拿股份,他出面董艾至少能拿回一些钱,而且跟母亲硬碰硬不是办法,最终他做出了让步。
“好,你说的,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两个星期够不够?”容柳月阴沉的脸终于有了微笑,她多害怕儿子不肯屈服。
“十天。”从牙缝里嘣出的天数,傅君奕想着只要答应就能争取一些时间。
“那妈可以告诉我董艾的下落了吗?”
容柳月嘴角笑容微敛,张口想说出来却临时改口,“我不知道,不是你送她去美国了吗,怎么反问我?”
“此话当真?”傅君奕抬眸怀疑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偏偏母亲的表情堪称完美,他看不出丝毫端倪。
察觉到儿子的注视,容柳月很聪明,提前将得意之色藏起来,看着丈夫的照片掩饰,眸底满是情深。
“我不会在你父亲坟前说谎。”但若是为你好的谎,即使你父亲也会同意的。她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相信丈夫会明白自己的用心。
是啊,妈最爱的人是爸,不会当着父亲的坟说谎。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还是董艾自己玩失踪?
见儿子一副疑心的样子,她小心翼翼询问,“怎么,不相信妈的话?”
“我相信。”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办法找人了,或许他真的不该怀疑自己的母亲。
容柳月一点也没叫儿子起来的意思,反而跟丈夫聊起家常,“棠,我们的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乔氏集团千金。她最近跟我们儿子处得不错,我准备挑个好日子让他们完婚,你觉得如何?”
她蹲了下来,轻抚丈夫的照片,旁边是她带来的白色玫瑰花,嘴边说着当事人根本没同意过的话。
因此,立刻遭来傅君奕的反驳,“妈,我没同意过。”
“你爸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立业你办到了,成家也该跟上了。”她状似无心说着,“你告诉你爸,你哪里不满意他生前替你选的妻子。”
又是爸,母亲每次遇到他会反对的事,就会搬出父亲,没有一次例外,他却只能妥协。
虽然傅君奕早就知道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可能做主,但每次都被逼着答应,这真的好吗?
“妈,您到底有没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天下哪个母亲会逼自己的儿子娶不爱的人?
“当然有,就因为当你是,才会替你决定好最好的,把最好的留给你。现在,我就给你机会,你当着你父亲的面说,乔海瑶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傅君奕咬牙不语,想起父亲临走前的样子,想起那件他必须守住一辈子的事,为什么全部都要他来扛,错的又不是他。
“没有不满意。”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窜出,最终他只能妥协。
“棠,听到了吗,我们家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容柳月立刻换了一种脸色,把挡住自己头顶的雨伞挪了过去,另一只手伸手去扶起儿子,“快起来,别淋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