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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和私生活,齐欢一向分得很清楚。她不想陈让在公开场合和她走得太近,也是因为不希望工作受到影响。但人总是事与愿违,她昏昏沉沉开了门,大清早被人看到出现在陈让的房间,还和他穿着一样的浴袍,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是谁?都是些常年混娱乐圈的人,联想力一旦活跃起来,可不是随便叫停就能轻易刹得了车的。
从开门的意外开始,小道消息飓风一般在剧组工作人员之中流传开,被议论的对象自然是齐欢和陈让。
窝在休息间小憩的时候,齐欢就听到好几波议论。被自己的绯|闻连番轰炸,她听得都快产生疲劳,吃瓜群众还孜孜不倦、津津有味地热议着。
中午,好不容易阖眼眯了一会儿,没几分钟又听外边传来说话动静,尽管不想听,内容还是传入耳中,齐欢缓缓睁眼,满心无奈。
——又来,说起桃色八卦,人的热情真是无穷无尽。
“哎哎,你们知不知道,那个陈总,和咱们组里的拟声师好像有关系。”
“你也听说了?我之前才听服化组的小周跟我说,说陈总跟那位过夜被其他同事撞见了!”
“哇,真的假的?很难想象哎。我看那个拟声老师平时挺正经的,工作也认真,怎么会跟投资方扯上关系啊?”
齐欢揉了揉眉心,稍稍坐直。外头声音还在继续——
“谁知道,本来她就是从国外特意请回来的技术外援,组里谁都不熟。”
“不过说真的,那个陈总蛮帅的,这个项目好像是他们公司涉及影视行业的第一个投资吧,我本来以为是组里哪个演员跟他有关系,谁知道他竟然和拟声师搞到一起去了”
“拟声老师长得也不赖啊,平时穿得素,打扮打扮,进娱乐圈混口饭吃也不是不行。”
齐欢被夸了一句,然而实在高兴不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句又听她们道:“人家现在有靠山,哪还需要苦哈哈地讨生活,又不是进圈了就能红,当个阔太太不好么。”
另一道声音打断:“你们怎么扯那么远,只说有人看到他们住同一间房,搞得像是已经要结婚了一样。那些有钱的男人,身边女人一堆一堆,你哪知道那位陈总是不是玩玩就算了?”
娱乐圈里,一个拍摄项目短则几月,长则大半年,所谓“剧组夫妻”,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一种存在。齐欢和陈让的关系,在不知情人的眼里看来,确实不甚可靠。
说到这,最先说话的那位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内涵笑意:“听说,开门的时候,那睡衣领口下全是痕迹,那个陈总被抓了一胸口的痕,啧啧,战况可激烈。”
几人窃窃私语,内容越发暧昧。
“”
齐欢坐着,靠墙发呆,等外边的人陆续走了,她又待了好一会儿,确定再无动静才走出去。
直至晚上剧组放饭时,随同导演拍摄在旁观看的齐欢领了片场工作餐,到饭棚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静进食,刚动筷子,陈让端着饭盒突然出现。
搭给工作人员吃饭用的饭棚里霎时寂静,鸦雀无声,连咀嚼声都停了。
引起无声骚动的陈让似毫无察觉,径直走到齐欢对面坐下。
视线集中在身上的感觉非常不好,明面上没人看他们,实际都在暗地打量。齐欢不自在极了,小声抱怨几句,陈让对她的微辞不以为然。
齐欢的注意力很快被他的便当吸引:“为什么你的菜和我的不一样?”她看看自己的盒饭,再看他的,菜色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陈让的回答很有说服力:“因为我是老板。”
“”齐欢小声嘀咕,“了不起哦。”
“是了不起。”
——只是再了不起,也没她厉害。陈让说着,把菜一样样夹到她碗里,全是她喜欢吃的。
看在旁人眼里,思量更多。想起那些传言,各人表情不禁都越发内涵起来。
正吃着,导演助理进来找陈让,见状尴尬地开口:“陈总,您要不要去导演的休息棚里?吃完饭晚上可以去参观拍摄进度”
“不用了。”陈让回绝,“我在这就行。”
导演助理踌躇几秒,没再说,点头:“好的,那我帮您转达给导演。”说话时视线在他和齐欢身上绕了一圈,同样别有意味。
导演助理告辞,被陈让叫住。
“陈总还有事?”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一份水果,我忘记拿了。“
助理导演顿了一顿,当即说行,“陈总喜欢偏甜偏酸?”水果组里有供应,各色搭配不同。
这位助理是跟着导演很久的人,做事妥善周到,所以会有此一问。
陈让说:“偏甜的吧。”
助理缓和气氛,笑道:“原来陈总喜欢吃甜的啊”
“我不怎么喜欢,她喜欢甜的。”这句话,自然指的是齐欢。陈让偏头问齐欢,“还是一样,不要橙子?”不等她回答,又转头向助理叮嘱,“她不吃橙子,有橙子的不要。谢谢。”
导演助理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让淡淡道:“怎么,谈恋爱很稀奇吗?”
“啊不是不是。”助理意识到失态,赶忙回神道歉,胸口一阵砰砰跳。这位陈总的意思,是正式承认和拟声老师交往了么?
不止助理惊讶,其他在棚内吃饭的人,同样竖起耳朵听了一桩八卦,一个个埋头加快吃饭速度,巴不得赶紧出去跟别人好好分享交流一番。
齐欢和陈让是最后吃完的,其他人陆续出去,期间导演助理帮忙拿来一份没有橙子的水果,最后整个饭棚只剩他们两人。
齐欢边吃水果边质问他:“你干嘛突然跑来?还”
“还什么?“陈让说,“这样不好么?”
他用牙签戳了块火龙果递到她嘴边,她一口咬住,皱着眉咀嚼,他慢条斯理又戳下一块,道:“正大光明谈恋爱,谁都没什么好说的。”
如陈让所说,饭棚里那一出传出去之后,私下非议的声音渐渐减小。陈让自己都盖章承认了他们是在“谈恋爱”,说“玩玩而已”以及用“搞在一起”这种负面形容词来揣测的人,纷纷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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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这件事搬到明面上,组里同事对齐欢的态度稍有改变,一开始有些不适,但过了一个礼拜,大家也渐渐习惯。齐欢并未作威作福,依然安分上下班,处理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只是她到的地方,见到投资方大佬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教许多底层工作人员不得不打起精神。
事情结束,没几天,齐欢又开始愁眉苦脸。一连三天,陈让坐在桌后看文件,一抬头,总是见她窝在沙发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陈让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在愁什么?说来我听听。”
被问及,齐欢沉吟,犹犹豫豫开口:“我在想”
她叹气:“过段时间我要去见我爸爸,我在想,要不要带你一起去。”
原来是为这件事烦忧。陈让停下手里工作,到她身旁坐下,“你怎么想?”
她苦着张脸:“我也不知道”
陈让轻抚她的长发,“没什么好头疼的。你要去的话,我肯定得陪你去,平城过去不近。”
“我又不会迷路”
“谁知道。有人连我房间密码都能记错。”陈让淡淡一句,将她的智商质疑了个透。
齐欢撇嘴,无法反驳。
“反正早见晚见一样都是要见,去看看岳父也好。”
齐欢叹气,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反正迟早是要见的,不如滞顿几秒猛然回神,瞪他:“你乱叫什么,谁是你岳父?!”
“谁的女儿追我追得死去活来谁就是咯。”
“你这样我爸听了可不会高兴。”
“事实。”
“”齐欢捧住他的脸,气得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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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探视齐参一事,齐欢最后还是带上了陈让。探视时间有限,齐参对陈让似是很有兴趣,支开齐欢,两人单独聊了会儿。
回程车上,齐欢问陈让:“我爸和你说什么?”
陈让道:“没什么。岳父只是让我对你好一点。”
齐欢追问:“就这些?”
他点头,反诘:“不然?”
齐欢没继续问,她爸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想来以他们俩的性格,也起不了什么冲突。
车一路往省城市区开,陈让调好车内温度,座椅也调整至合适高度,齐欢头一歪,闭眼小憩。一觉睡醒,已经在市区内。
“你说订好的那家餐厅在”她揉搓眼发问,陈让正欲答,手机铃响。不知是什么事,但一般他处理公事时,她都会自觉噤声以免打扰他。
电话那头不知在说什么,陈让的表情少见的凝重。齐欢瞅着他不说话,他嗯了两声,最后一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她略担心。
“没事。”陈让平稳打着方向盘,缓缓开至餐厅停车位。车停好,他没有下车,先是转头看向齐欢。
齐欢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想见方秋蘅吗。”陈让说,“晚上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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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上立交桥,夜色下光影斑驳,两旁飞速后退的大厦粼粼泛着光。司机平稳开着车,车身没有半丝颠簸。
陈让和齐欢坐在后座,见她搭在膝头的手微微攥紧,陈让覆掌在她手背,“别怕。”
“嗯。”她轻轻动喉,“我不怕。”
路灯在窗外飞快掠过,齐欢缓了缓,道:“所以,方秋蘅现在没有钱了,是吗?”
陈让嗯了声,先前已经给她讲过一遍,再次复述大致意思。
做生意这种事,不够精明,头脑不够灵活,就容易踩到坑。
这么几年来,方秋蘅和石从儒一直磕磕绊绊,手里那些钱,不仅没有翻倍大赚,反而断断续续搭出去,如今所剩无几,这些足够证明他们不是这块料。
然而那两人却像是魔怔了一般,非要在这条道上死磕。或许,心里都存着一口气想要较劲,较劲的对象自然是那个他们看不上眼,但偏偏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齐参。
陈让道:“方秋蘅的公司申请破产保护试图资金重组,没能成功。”
齐欢动唇,想说话,到底什么都没说。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重组成功——既然是挖了坑等着,就绝不会给他们从坑里爬出来的机会。
“你刚刚说”齐欢小声道,“和他们谈合作的,是你姑姑的朋友?”
“是。”
她垂头,良久无言。
“怎么,害怕?”
“怎么可能。”齐欢瞪他,而后气势消褪,“我只是只是”她微哽,鼻尖发酸,“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以前有齐参护着,胡天胡地,什么都不怕。现在
“别掉眼泪。”陈让悠悠道,“我车上的坐垫是真皮,很贵。”
“”齐欢的情绪瞬间被他破坏气氛的话噎回去,抬手掐他手臂。
陈让长臂一揽,顺势将她圈到怀里。齐欢埋头在他胸膛前,蹭了蹭发热的眼睛。
“我跟你说过,有些坎只是一时的,它不可能阻碍你一辈子。”
他胸腔轻震,齐欢闷声嗯了句,又听他道:“只是,把岳父的钱全折腾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才不会生气。”
“要是生气怎么办?”
“那我就不跟他好,吃饭的时候不和他聊天!”
陈让抬掌轻拍她后脑,失笑,“这么凶。”
齐欢闷闷哼了声,抬头,下巴戳在他胸膛上,“姑姑知道这件事?”
“知道。”陈让说,“一开始很生气,她觉得我在胡闹。”
“然后呢?”
“然后就同意了。”
齐欢狐疑盯着他。他低头,“她差点把我额头戳破。”
尽管将华运的事处理得很好,但他还是年纪太轻,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折换成一个他姑姑有能力做到的要求,骂归骂,训斥归训斥,最后还是成了。
陈让记得很清楚,他对姑姑说出这件事时,那一通劈头盖脸的骂,从出生后还是头一次。姑姑气得不轻,指着他当场就训:“你是不是觉得华运现在很了不起,觉得这份了不起有你的功劳,翅膀硬了,一点分寸都没了?!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不如想想明天的会议,想想下一个季度的战略,满脑子歪门邪道想着要坑一家小企业,你是觉得自己多有本事?!”
他一声不吭,任姑姑骂了半个小时。最后,姑姑对他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执拗无计可施,勉强答应,却还是怒不可遏:“你沉着张脸给谁看?!这件事我姑且答应你,但是我告诉你,绝对没有下一次,如果再有你自己滚到你爷爷面前去听听你爷爷怎么说!”
她是真的很生气,当时直接把文件砸到他身上,还说——
“我对你很失望,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去州城把上回的项目监督完。你既然这么闲有时间想七想八,同期报表和下季度战略书明天交给我,做不完什么要求都免谈!听清楚了就马上滚蛋,别杵在我面前,看到你就来气!”
多余的没告诉齐欢,陈让只随口概述两句。他说的云淡风轻,齐欢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姑姑,她很凶吗”
陈让想了想,道:“不凶,只是比较严肃。”
齐欢抬指触摸他的额心,“疼不疼?”
“不疼。”
她趴在他怀里,盯着他看,眼睫轻眨。良久,她直起身,唇瓣轻轻在他额心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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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车没有开进哪个小区,而是开到一条商业街。方秋蘅的公司在三楼,规模一般,只租了一层做办公室,可以想见,她手里那些钱,不过五年时间已然缩水到什么程度。
上楼时,齐欢问:“这个时间有人吗?”
“有。”陈让道,“清点资产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走。”
“我们上去”
“我姑姑朋友的人,我提前打过招呼,已经安排好了。”
如此,齐欢不再担心。
电梯不大,除了他们俩,还有陈让的助理和三个保镖,他们乘坐另一辆车,路上一直跟在他们车后。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玻璃门开着半扇,灯火明亮,不知是不是因为知晓它气数已尽的缘故,看着总觉得门里透出一股萧瑟。
踏出电梯时,陈让牵住齐欢的手。
一行人入内,债权方有人前来接待,将他们领到会客室。
“您里面请。”
领路人将门打开,敞亮室内坐着的几人齐齐转头看来。
棕红色办公桌角放着一小盆结澄黄果实的盆栽,那是金钱橘,以前齐参的办公室里,不管装潢如何变,这个永远不变。
债权方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和陈让打招呼:“陈先生。”
陈让颔首示意。而他身旁的齐欢,从开门刹那,视线便停在一个人脸上。
时间留下了痕迹,曾经衣食无忧、万事不愁的美貌太太,眼角也多了皱纹。
才五年。
想必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为了生意奔波没有少吃苦头。
齐欢一直知道她妈妈很漂亮,从小到大,别人看到她,总是说:“这女娃娃长得像妈妈,真俊。”也常有齐参的朋友开玩笑,说他就是被那张脸迷昏了头。她觉得不是,但又说不出,她爸爸到底喜欢她妈妈什么。
如今那张脸开始老去,再追究这些也都没有意义了。
齐欢轻轻扯了扯嘴角,口吻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好久不见,方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