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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氏顿时脸色苍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宇文治脸色越发阴沉,狠厉的目光落在仝氏脸上,“是你?”
仝氏吓得差点瘫软,哇的一声哭出来,“王爷,妾身何时有那样的心思?王爷,您要相信我呀!”
她想为自己辩解,可事情来的太突然,她竟然找不到说辞,一向不屑于这些争斗的宇文晔居然当着王爷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王爷十有八九是信了,她心里慌乱至极。
正当她心头乱如一团麻时,宇文晔却开口替她开脱,“父亲,请您息怒,此事与母亲无关。真因如此,为免节外生枝,孩儿便将红氏处死了。”
仝氏终于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宇文晔。
后宅出了这样的事,宇文治还是第一次听说,直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宇文晔的鼻子大骂,“你个不孝子,你简直要把我气死了,你看你,你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回过头又狠狠的瞪着仝氏,“还有你,你怎么管的王府?红氏会无缘无故的无赖你?”
仝氏的心又是一阵缩紧,身子一软从炕上滑下来,呜咽着,“王爷,王爷。”
“父亲,不怪母亲,当时,媳妇也在场。”黎言裳看一眼宇文晔。
宇文晔稍显惊讶,对她对视一眼,随即将眼别开。
黎言裳一一如实道来,“那日红氏在我房里听到猫叫声,吓得魂飞魄散,所以媳妇才起疑心,故意让人放了猫出来叫,就是为了让红氏心虚,逼她说出实情,而我让巧玉把红姨娘骗到水池旁,也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谁知世子爷当时也在场,红氏为了自保,胡乱攀咬,世子爷当即便把她处死了,这些都是媳妇亲眼所见。”
宇文治沉声道,“好,就算红氏的死与你无关,可是这一次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黎言裳屈膝跪在地上,对着宇文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清朗的声音不含半点虚假,“父亲,人证物证,我确实逃脱不掉,两条人命加上安侧妃的身子,媳妇难逃一死,但媳妇仍有一事相求,此事一了,媳妇心甘情愿自缢。还望父亲成全。”
仝氏倒抽一口冷气,呆呆的看着一脸决绝的黎言裳,欲言又止。
宇文晔却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目光冰冷,直直的盯着黎言裳。
宇文治道,“你还没有资格与我讲条件,你身为人妇,狠毒至此,罪不可恕。”
黎言裳的眼里含了泪,“父亲,一个将死之人的临死遗愿,您都不能成全吗?”仝氏身子瘫在地上,抬眸看了看黎言裳,眸光微动,“王爷,黎氏好歹伺候了妾身一年,请您念在她的孝心上,成全了她吧。”
仝氏总觉得黎言裳不会这么快就甘心服罪,她这么请求一定有她的理由,而方才宇文晔有意帮了自己一回,这一份情她必须还,此时正好用上。若她再一口咬定置黎言裳于死地,只怕反倒累了自己。
黎言裳又适时在地上拜了拜,“请父亲准许媳妇上山进庙,烧香拜佛三十日,也算为媳妇生前罪孽赎罪,请父亲成全。”
宇文治冷笑一声,“你可心服口服?”
黎言裳答道,“媳妇心服口服。”回答的干脆利落,与方才的义正言辞俨然不同。
她能自动认罪,并且自愿自缢,这是让宇文治最满意的答案,也能平复儿子的心,不会怪到他头上。
这样的结果,宇文治很满意,所以他爽快答应,“好,明日便派人送你去山上。晔儿,你可有话?”
宇文晔咬着牙回道,“孩儿无话可说。”
黎言裳再次叩拜,“多谢父亲。”
宇文治累了,一脸疲倦,甩了甩袖子,“都下去吧。”
黎言裳一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下来,暗暗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两腿一酸,差点又跪倒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扶在她腋下,稍一用力便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缓缓抬头看他一眼,依着他胳膊上的力道撑着走出门去。
“王爷,那个丫头怎么办?”仝氏心有余悸,仰着头问道。
宇文治冷哼了哼,“知道这么多事,还能再留着她?”说着甩了袖子朝门外走去。
仝氏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甚至不敢说一句挽留的话,呆愣愣的靠坐在地上,直到乔妈妈进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再想起刚才的一幕,她真是又惊又怕,狠声道,“那个小蹄子死不足惜,临死还想拉着本妃给她做垫背。”
乔妈妈见她脸色苍白,亦不敢多说,劝着上了床休息。
月色朦胧,皎洁的月光如水倾洒下来,却无法清洗蒙在人心头上的阴霾。
宇文晔搀着黎言裳走出静武院,他不松手,江妈妈亦不敢上前,只在后头静静的跟着。
走出去很远,黎言裳才缓过神来,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天色不早,世子爷早些回去歇着吧。”
宇文晔反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黎言裳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打算,父亲有意成全,我明日便上山烧香念佛,洗清身上的罪恶。”
他抓住她的胳膊猛的一扯,强迫她面对自己,月光照在她脸上,看不真切,却能感到她一双眸子里射出的冷光。
“为什么不向我求救?”
“你若想帮我,不须我开口。”
“你若开口,我一定帮你。”
“若你想帮,不须我开口。”
“你若开口,我一定帮你。”像个别扭的孩子,他提高音量重复着方才的话,似是十分的不甘。
黎言裳暗暗的叹口气,“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你说出实情,为我争取了时间,不是吗?”
宇文晔突然泄了气一般,“你倒是会算计人心,连父亲的心都被你猜准了。”
在他跟前总是永远都会被看透一般,她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而这个人的态度又有些不明朗,她顿时觉得有些无奈。
她是揣测了宇文治的心思,宇文治依旧保持着战场上的作风,一向果断狠辣,他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被推翻,她若一味为自己辩解,反而适得其反,而服软认罪拖延时间或许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再加上仝氏在一旁出言相助,这才有了水到渠成的三十日。
但她却猜不准宇文晔替仝氏说话,是不是就为了让仝氏在适当的时候能为她说句求情的话。
黎言裳主动开口询问,“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我若信你,问是多余。我若不信你,问了亦是不信。所以没必要多问。”
“那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呢?”她仰着头想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却终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我只信事实。”
等于没说,黎言裳抬头看看天,“天色不早了,世子爷请回去歇息吧。”
宇文晔语出惊人,“或许我想去你房里呢?”
黎言裳淡淡道,“一切都遂世子爷的意。”
宇文晔反而没话说了,稍顿片刻,恼怒的甩了甩袖子,转身朝另一条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