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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也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却无异于一声炸雷,听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普鲁士代表团成员中有好多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对于法军占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事,他们并不是一点也不知道。
梯也尔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俾斯麦面前的文件拿了过来,交给了秘书收好,然后便转身,带着冷漠的表情离开了会场。法武跟着起身,冷笑了一声,也跟着他走了出去。看到首相和外交大臣离去,法国代表团成员也纷纷起身离去。
阿方索在离开的时候,装做不经意的看了看坐在那里的俾斯麦,此时的俾斯麦脸色铁青,身子虽然挺得笔直,但他的眼神已经不象刚刚那样的咄咄逼人了,阿方索从当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之意。
阿方索是第一个得知俾斯麦真实想法的人。当晚,俾斯麦便派布龙萨特·冯·舍伦多夫上校去找阿方索了解情况。传说威廉国王本人就在前线。当布龙萨特同阿方索会面的时候,俾斯麦正在考虑该怎么办。晚上不到六点半钟的时候,上校回来了,跟随他来的一名法**官带来了阿方索给他的一封信,表示愿意“促使两国实现和平,但和平基础是普鲁士退出法国的领土”。俾斯麦以国王的名义口授了答复,表示接受,但要求法国方面也做出同样的保证,即法军也要退出普鲁士的国土。
阿方索将俾斯麦的信拿给梯也尔和法武看,二人表示同意,于是双方再度开始了正式接触。这一次俾斯麦变得诚恳和务实多了。
俾斯麦放弃了对法国的领土要求,但他在赔款问题上坚持不肯让步,他表示普鲁士军队可以退出法国,但法国必须要给予“撤退费用”,俾斯麦强调指出,要求保证将来永远不再遭受法国人根深蒂固的猜疑和嫉妒。阿方索回答说,只有宽宏大量的和平才能是持久的,可是普鲁士首相的要求不让他抱有任何幻想。“人们可以指望一位诸侯的感恩报答,但不能指望一国人民的感恩报答,尤其是不能指望法国人的感恩报答,”他以直率的态度说。“我们需要土地、要塞和边界,以保卫自己,永远不受这样的侵犯。”
双方一直谈到午夜时分,俾斯麦和隆恩才回到唐谢里,睡了几个小时。此时威廉国王已经得到了汉堡失守的消息,正从距离卡梅隆庄园约有二十五公里的大本营赶来。
汉堡的失守的消息传出,给普鲁士全国以巨大的震骇。在法国前线的普军官兵得知消息,士气一下子变得低落了下来。他们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这场战争使他们看不到希望,而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受到法国人的蹂躏。
从这场战争开始到现在,双方军队都踏上了对方的国土,针对敌国平民的暴行也层出不穷。巴黎和法国其他城市都激起高昂的民族自豪感,如同丹东时代一样。战争采取了另一种形式。过去表现为对入侵者的个别袭击,由于法国抵抗的措施变得激烈起来,已不是两支正规军间的战斗。普鲁士人则相应以严惩作出反应。俾斯麦就曾亲自下令有关当局在它们所控制的地区采取断然措施:烧毁接纳抵抗战士的村庄;凡是有向德**队射击或进行破坏活动嫌疑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格杀勿论。俾斯麦甚至想把开展抵抗活动的地区的居民全都送到德国,关入特殊营房。对于普鲁士人的暴行,法国人在踏上普鲁士的国土后,也用毫不逊色的手法对付普鲁士人,但让生性刻板作风保守的普鲁士人难以接受的,是法**队当中的那些“异教徒”对他们的孩子们的所作所为。
在占领汉堡之后,法军的祖阿夫兵团仍然保持着他们的一贯作风,对女人秋毫无犯,但汉堡城里的男孩子却全都遭了殃。祖阿夫兵寻找“恋人”的行为让汉堡城陷入到了一片恐慌之中,汉堡市长弗森格“为了保护我们的男童”,在汉堡城征集了数百名妓女送到法军军营,恳求祖阿夫士兵们放过普鲁士男童,但祖阿夫士兵们毫不客气的将送去慰劳他们的女人全都退了回来。鉴于祖阿夫兵们的特殊嗜好,为了保持军队的纪律,孤拔下令将祖阿夫兵团分开驻扎,减少他们对汉堡城的男童的侵害,结果反而令恐慌进一步漫延。
消息传到威廉国王的耳朵里,他也感到坐不住了,而前线的普军官兵得知消息,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到“污染”的恐慌情绪很快传遍了军队。人们对于这件事的担心更胜过了对柏林遭受法**事威胁的忧虑。
不久,威廉一世来到卡梅隆庄园,梯也尔匆忙穿好衣服,在公路旁的一所农舍里与普鲁士国王见面。首相举止彬彬有礼,但坚决不同意两位君主会见。他对廉国王说,皇帝在距离夏龙许多公里远的地方,现在很可能已经回到了巴黎。“在一间十尺见方,有着一张松木桌子和两把蒲席椅的房间里,我们坐了一个小时……”梯也尔次日写信告诉他的皇帝,“俾斯麦的态度已经变了,同我第一次会见他时形成鲜明对照。……谈话是艰难的,可以说一次客客气气的然而却是不舒服的简短谈话。”双方达成了停战协议,威廉国王将离开前线回到柏林,作为“第一个退出法国领土的普鲁士人”。第二天清晨,当威廉国王的马车仍由身穿制服的马车夫驾驶着通过庄园的时候,梯也尔和法武都向他行礼致敬。
梯也尔看到自己的目标已接近实现。当威廉国王的马车朝着远方驶去时,他说:“战争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以骑士风度对待威廉国王,是完全合乎他的心意的使一位掌握着权力可发号施令的国王蒙受屈辱是不明智的。
法国首相认为战争几乎已经结束。他现在考虑的是最合理的和平条件了。他与其说是个帝国主义梦想家,倒不如说一直是个讲求实际的政治家,他一点也不想受到民族主义者、自由主义者、沙文主义者、社惠主义者或者报纸的偏见的影响。尽管他们在大谈特谈什么“消灭普鲁士”或“把易北河变成为法兰西河流”,而对他来说,能达到他的君主和将领们所满意的最低要求就已经足够了。
但正是他一直使俾斯麦性格中的最坏方面得到暴露。在后来的谈判中,法国首相的表现简直令人生畏。俾斯麦要求达成一种能使法国人和普鲁士人友好相处和相互谅解的公正和平。这次会谈拖得很长,一个半小时以后,俾斯麦怒气冲天地离开了。梯也尔认为他是在继续装腔作势,法武则刻薄地说:“俾斯麦想用演戏的那一套手法来影响我们,如同巴黎的律师影响他们的听众一样。”法国代表团中没有一个人怀疑,俾斯麦在同他的同僚们商量以后会回来;将会实现停战和达成和平协定,否则法兰西的旗帜就会沿着易北河一直飘扬到柏林。
法国人还玩了另一手花样,以增加给俾斯麦的压力。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巴黎政府公布了有关梯也尔同俾斯麦所有谈话的详尽报告。这样一来,欧洲就了解了普鲁士提出的议和条件。国外的声调发生了变化,对普鲁士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起来。
战争和外交双重的失败使普鲁士人对俾斯麦的不信任感急剧上升。人们对他经常呆在卡梅隆庄园表示遗憾。布龙萨特上校在日记中以嘲讽的口吻写道,“这样的政治家比国王的影响还大,真是一种耻辱。”俾斯麦的老对头曼陀菲尔将军甚至说,俾斯麦该进疯人院了。
这句话也许言过其实,不过却有一点点道理。俾斯麦自从进入1871年以来一直过度劳累,不光是国内的形势,欧洲总的形势也使他感到不安。4月6日,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公开声称,俄国认为1856年巴黎协定中规定黑海地区保持中立的条款已经无效。这个自行其事的表态,俾斯麦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它是在一个对普鲁士不利的时刻发生的。对于俄国蔑视有效的条约,英国人作出了敌对的反应。此外,俾斯麦还十分担心普法冲突有可能发展成为欧洲列强之间的战争。
俾斯麦更加急**速结束同法国的战争。俾斯麦的下属发现他十分暴躁。如同他每次神经受到过度刺激的时候一样,他的左腿感到疼痛,不得不整天呆在屋子里。
在法军攻陷汉堡之后,在整个德国,包括南德意志各邦在内,爱国主义情绪高涨。例如甚至在闹**性最强烈的巴伐利亚,路德维希二世也认识到他的邦国必须参加德国的统一,虽然他并不喜欢已建立的北德意志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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