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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墨夷拉住我,拧眉。
“回娘家。”
墨夷看向阿因,淡声命令,“下去。”
阿因和我一样,天生奴性,立刻就颔首,“是。”
我看得目瞪口呆,怒从心起,一手拉住阿因,冷声道,“你留下,拦住他,我走!”
我说完,负气地从阿因手上夺走轻飘飘的包袱,往外走。
阿因大约知道我生气了,这时,墨夷要来追我,她倾身拦住,“驸马……”
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只听得身后,墨夷微顿,而后,咬牙切齿道,“跟着她,别让她走丢了!”
甩开墨夷,出了公主府,我带着阿因,一度失去了方向。
回宫?这种时候,哪里是那么好回的?且不说我这一回宫,会留给多少人多少遐想的空间,单就阿爹阿娘乐问如今这种三角关系,他们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来替我焦心?
再说,如果真的回宫,遇上吟妃……到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对自己没有把握。
我就一面这么就纠结,一路在公主府附近转了几圈。其间,买了串冰糖葫芦,窃以为味道不错。没想,待我吃完,竟又遇上了那卖冰糖葫芦的,我想,这样的缘分也不容易,便让阿因都买了下来。
我就这样……一面吃着冰糖葫芦,一面思考我要去哪里,阿因在我身后跟着我,手里举着冰糖葫芦的草垛子。有几个人来问她买冰糖葫芦,我身为一国公主,甚为热爱我的子民,便顺手送了几串出去。
后来,我们面前的人越来越多,我就站在大街中央,一串一串地送冰糖葫芦。
然后,有一串送出去的时候,对方不接。
我心情不好,拉过那人的手,硬塞了进去。
哪知,对方反手把我的手握住了。
我猛然一抬头,顿时,吞了口口水,才生生抑制住了吐出一口狗血来的冲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对面,裴陌凝着我,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我只觉喉间干涩,再吞了吞口水,吞了半天,终于嗫嚅出几个字,“你,你要吃冰糖葫芦吗?”
同时,我不自觉地又从阿因的草垛子上抽了一根冰糖葫芦出来,递给裴陌。
裴陌目光幽深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冰糖葫芦,问我,“墨夷欺负你了?”
我没忍住,眼睛一酸,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裴陌带着我和阿因去就近的酒楼,入门时,小二拦住阿因,“客官,本店禁止自带酒水和零食。”
阿因看我,我很想哭。
裴陌脸色微寒,往小二丢了一锭金子,那小二眼睛一亮,双手抓住,一双眼睛直盯盯盯着金子,狗腿道,“客官您随意!”
在隐蔽的包间里坐下,裴陌为我点了吃的,我才想起,我已经派了一个上午的冰糖葫芦……顿时,悲从中来。
“之之,如果不开心,可以对我说。”裴陌看着我,温声道。
我看了看裴陌,心头仿佛梗着什么,没说话,我默默低头,吃饭。
裴陌欲言又止。
我继续默默吃饭。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离家出走,在大街上遇上裴陌已然够狗血了,若是我再向他诉说一下我的婚姻不幸,那将是怎样一个狗血的场面?
对我的旧情人说我的丈夫背叛我……不,连旧情人也算不上,裴陌不曾喜欢我,从来都是我单相思。
我在心中毫无边际地想,若是我此刻对他哭诉一下墨夷的背叛,表情悲痛欲绝一些,以裴陌的温良,他会不会一时良心发现,就要了我?
啊……之之,别难过,墨夷不要你,我要你。如果你不介意做小妾,你就跟我回家吧。
我想到这里,手一抖,筷子落了下去。
我想也没想,滑下椅子就要爬到桌子底下去捡,裴陌一把将我拉起来,将我抱到怀里。
“之之!”裴陌咬牙,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愤,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下意识往他看去,入眼,他的脸模糊,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哭……他半搂着我,他胸前的衣服看起来很干净,我想,刚好可以揩眼泪,于是我就扑了过去。
“之之……别哭。”裴陌的声音软得仿佛要碎去。
裴陌请我吃了一顿饭,我把裴陌的衣服哭湿了,之后,我打算和他分道扬镳。
“你要去哪里?”裴陌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拿出我对付墨夷的借口,“回娘家。”
裴陌拧眉,“对我也要说谎?”
我眨了眨眼睛,很无辜。
裴陌一笑,摇头,没说什么,只道,“你这样在外面晃,我不放心,和我回丞相府?”
和我回丞相府……我听到这几个字,再联想起我那个联想,顿时一抖。
所以,果然裴陌可怜我,终于要收我做小妾了?
“怎么了?”裴陌见我久久不说话,出声问我。
我一凛,慌忙摇头,“不,不要!”
裴陌目光一哀,脸色微颓,顿了顿,终是一笑,摸了摸我的头,道,“好。”
我点点头,“那你先走吧,放心,我自然会有去处。”
裴陌凝着我,目光说不出来的复杂幽深,良久,他忽然问我,“即使墨夷背叛你,你仍旧不愿离开他?”
我呼吸一窒。
裴陌自嘲一笑,“你宁愿在大街上哭也不回宫,难道不是害怕你一回宫,就会将此事闹大?之之,你竟对他不舍到这个地步。”
我生生被裴陌说中了痛处,哑口无言。
昨晚,我确实是在极怒极痛之下说出了“从此再也没有驸马”这话,然而,睡了一觉醒来,再想起那句话,我自己竟就觉得有些心痛。
难道,我与墨夷,真的就此完了?
我舍不得。然而,即便墨夷对我解释,我却又说服不了自己。
毕竟,千真万确,他前一刻还在同我欢爱,穿上衣服,就去抱了吟妃。我不能说服自己,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也不能说服自己,还留在墨夷身边,让他继续对我洗脑,让自己连认真想一想的时间也没有。
然而,离开他,我却又一时不知该去哪里……于是,我在大街上派发了一上午的冰糖葫芦。
我看向裴陌,点点头,承认,“是啊,我还舍不得与他和离,所以,我还要想一想。你先走吧,我总会有去处的。”
“之之……”
我打断裴陌,“别忘了我是公主,即便不住皇宫,不住公主府,我总可以自己买间宅子下来?”
裴陌终于无话可说。
我和裴陌分手之后,我便去了另一个丞相府,左相府,陆籍她家。
阿因带着我从她家后院翻墙进去,准确地找到了陆籍的闺房。我到时,陆籍还在睡懒觉,被我弄醒,大骂一声“找死!”,坐起身来,在看清弄醒她的人是我时,嘴巴张开,足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籍问我,又往我身后看去,“你的驸马呢?”
我心中一苦,嘴上只随口道,“找女人去了。”
“什么!”陆籍从床上跳起来。
“这个混账东西!这个不要脸的渣男!”
“你们才成亲多久,他就玩女人!他……他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小玉,你还有心情喝茶,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应该立刻回宫,让皇上皇后阉了他!”
陆籍从床上起来以后就一直围着我大骂,那模样,看起来甚是义愤填膺。
我等她自己骂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我记得当年京城房价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啊,我们用私房钱买了些房产,但是,时隔多年,我都忘了在哪里了,你带我过去?”
陆籍闻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约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把公主府留给了墨夷。就这么惊恐了半晌,最后,一指狠狠戳向我脑门儿,“你个炮灰公主!”
鉴于时间已经不早,陆籍便带我去了城中的一处宅子。可是,到了那里我便觉得不对……
这地方,明明是我和陆籍买的啊,怎么如今我们到了,陆籍却是将我带到后院偏僻处,还指了指下面的狗洞,就要率先钻过去。
我一把拎起她的衣领,眯眼看向她,“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陆籍朝我讪讪一笑,“这里房价炒翻天的时候啊,我把它转手卖给了我老爹……”
我无言望天空。
于是,我让阿因带着我翻墙而入,陆籍自己从狗洞里钻进去。陆籍带着我往寂静处走,还在狗腿地讨好我,“你放心哦,我卖给我老爹时,老爹答应了给我留一个独立的院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哈,那里环境很好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你随便住没关系不用急着走……”
我,“……”
我明明是来自己的宅子里小住,如今竟然生出了一种寄人篱下的苍凉感。我在心中默默怪墨夷……都怪他!
陆籍见我脸色不好,终于不再说话。
我一面怪着墨夷,一面跟着陆籍走,到陆籍霸气地将房门一踢开,“砰!”
“我……”
我清楚听到陆籍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而后,惊呼,“你们是谁?!”
此刻,房间里正坐了一个男子,应是不意我们忽然出现,这时,那男子仓促之中正好将面具戴到脸上去。
他的身后,大约是他的侍卫,对面,是另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那人,我看着,只觉在哪里见过。
正中那男子动作极快,然而,我与他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一瞥已足够我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