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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好奇多久,大约三天的样子,皇甫卿云就派人来将我带了出去。我倒是有些吃惊,我以为,他关着我是要等阿娘来了再拿我出来的,如此,便少不得关我十天半月。现在只有三天,我竟有些占了便宜的感觉……我果然是个被虐的命!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晒晒太阳了,没想,走过狭长的密道,我又被送进了另一个房间,另一个密室,区别只在于,这间密室大了一点,光线好了一点,也没有那么冷,但是真的只有一点。
带我过来的黑衣人警告我,“不想死的,就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他说完,仿佛怕我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手随即轻轻扣上墙壁,顿时,一只箭从我眼前飞过。那只箭虽然没将我射死,但几乎是贴着我的脸飞出去的,我被吓得差点将心脏吐出来。
黑衣人见我这样,冷笑一声,得意地看向我。
我慌忙表示,“好汉饶命,好汉放心,我一定不乱动这里的东西。”
黑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出去了。
我心惊胆颤地站在原地,不敢乱走。
不久,我忽然听到了声音。那声音听不清方位,仿佛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又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又有些像是从四周飘进来的,然而,却听得真切分明,是几个人的脚步声。之后,脚步声停下,便听得皇甫卿云大笑。
我浑身恶寒了一阵,想这皇甫卿云到底是什么怪癖好,将本公主捉来听他疯笑。然而,那笑声又戛然而止,皇甫卿云忽然道,“墨夷,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朕,你早就死了,到如今,你竟然与皇甫颉仓勾结,对朕恩将仇报!”
我听到墨夷两个字,心脏没由来颤了一颤。
墨夷……来了。
“事到如今,你竟还有脸说得出‘恩’这个字?若不是你要利用我帮你灭了九黎有容,你根本就不会让我活下去。我与皇甫颉仓是双生子,你却从小将我们分开,不让我们知道对方,不就是早防着这一天,防着我们联手找你报仇?”墨夷的声音听起来又讥诮又寒冷,“只是你没有想到吧?这一天还是来了,你功亏一篑,在最关键的时候,一无所有。”
“啪!”皇甫卿云一掌拍上案,我只觉我所在的房子也震了一震。
“狼心狗肺的东西!和你们那贱人生母一样!……怎么?你想对我动手?你不要忘了,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皇甫卿云忽然大笑起来,“墨夷,我从小就告诉过你,女人,玩玩就够了,不要动感情,难道两年前你那惨死的孩子,还不够让你得到教训?刚好,你现在又有一个孩子了,你说,这一次,我是要给她吃点什么才好?”
“你敢!”墨夷咬牙切齿,“你再敢动她,我一定将你凌迟。两年前我动不得你,就是为了等今天,你若动她,我一定让你后悔为人。”
“哈哈哈……我便看你敢不敢!两年前,你动不了我,如今,你不敢动我!我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临死拉了你的女人孩子一起死,也足够让你痛不欲生。”
两人针锋相对,这时,我只听得又有一人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而后,皇甫卿云再次大笑出声。
“哈哈哈,墨夷啊墨夷,你以为你那点手段我还不知道?怎么,扑了个空?你能找到那地方,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找到那里去了?你来这里拖住我,想要暗地里将她救走?我告诉你,上官玉之早就被我转移了,就在你的人进去之前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茶还是温的,对不对?哈哈,失之交臂了?我就是要折磨你,就是要让你悔恨怎么没有早到半刻钟。”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墨夷的骨节咔咔作响。
“你别急,我总会让你见到她的,她虽然没有凤宓当年的明艳照人,却也是个小美人儿了。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至今为止,我见到的与凤宓最为相似的女人,看得我都忍不住心旌神驰啊。”
“你敢!啪!”
剧烈的响声响起,仿佛什么东西破碎爆裂开来。
“你……敢……弑父?”皇甫卿云的声音仿佛是挤出来的,断断续续,粗噶得几乎不成形。
“弑父?”墨夷也笑得狂乱了,“你以为,如今还有我不敢做的事?我现在便先杀了你,再慢慢地找她!我的好父王,你知道我的手段,只要我想找,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咔嚓……”骨节作响的声音。
“砰……”兵刃交接的声音,一时混乱,墨夷仿佛和人打了起来。
而后,皇甫卿云大喝一声,“住手!我早在上官玉之的房间里埋了炸药,墨夷,你再动动看,我现在便引爆它!让他们母子三人在地底下相见!”
“你找死!”
“你可以试试看,先死的是谁!”
我浑身颤抖,炸……炸药。我环顾四周,这里虽然不若之前那间那样黑漆漆的了,但是光线还是很暗。刚才那支用来警告我的箭矢还插在墙壁上。我相信这里真的有炸药了。
“墨夷,你最好不要逼我,乖乖地帮我将皇位夺回,将凤宓夺回,不然,你心尖尖上那块软肉可就得炸得面目全非了。”
“皇甫卿云!”
这两人的对话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我耳边。我心头一慌,大叫出来,“墨夷,墨夷!”
然而,我接连高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应我。我绝望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我能听得清他,他却听不清我?我缓缓坐到地上。
“好,我答应你。”半晌,墨夷开口,那声音又紧又坚定。
“果然是个痴情种……哈哈哈!”
“但是,我要先见到她,我要确定她和孩子都还好好的。”
皇甫卿云顿了一顿,方道,“好。”
又道,“相于,把你准备的药拿出来。”
我这时才知,乐太医竟然在场。
“庄主,这是‘欺筋丸’,服下之后便不得再用内力,若强行运力,将会筋脉爆裂而亡。”
“皇甫卿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自保而已。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最优秀的成果,我怕到时你做出什么我不能控制的事出来。你可以不吃,当然,你也别想见到你那小美人儿。”
墨夷应是吃了药,我不过一闪神,前方的石门忽然开启。光线从外面照进来,我因被囚禁得太久不见天日,这时,光线刺得我眼睛一疼,我下意识抬手遮了遮。
“玉儿……”
墨夷从我前方过来,我的眼睛这时还未适应,只见得一个高大的黑影极快到我身前,弯腰,便将我从地上扶起。我想也没想,用力推他,“走开!”
墨夷每次抓我都抓得紧,是以这时,我便用了全力。我没想,这次墨夷却并不怎么用力,我将他推开,自己反倒踉跄后退,我因太久没睡觉,浑身没有力气,这时踉跄着就往后倒了去。
“小心!”于是,墨夷刚刚松开我,便又将我拉了回去。
他将我半扣在他怀里,却是扭头问皇甫卿云,“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会如此虚弱?”
皇甫卿云不屑道,“我若真是做了什么,她便不止站不稳而已了。”
墨夷随即扣上我的脉搏,眉头拧得死紧。
我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冷声道,“不要你管!”
“听话!”墨夷沉声,眼神又怒又疼,“你如今容不得半点闪失。”
“闪失?”我冷哼,“我见到你,闪失来得会更快。”
墨夷眼色一痛,我这时才看清了,墨夷脸色竟是煞白惊人。我心头又是一阵涩意上涌,终是冷哼一声,别开头去,“我的孩子我自会保护,你不要下毒手便好。”
“出去,我不要见到你!我更不要你救我!”我说着,便背过身去。
墨夷很安静,安静地站在我身后,我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将我拢着,紧紧的。
“哈哈哈,谁曾想,从来杀人不眨眼的墨夷第一次动了情,却不讨好。墨夷啊墨夷,你倒是一腔情意,人家可偏偏不领情啊。”皇甫卿云在一旁风凉,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不知,这不领情是真不领情还是假不领情啊,该不是在和我玩什么花样?”
皇甫卿云说着,缓缓往我走来,一双阴狠的眸子眯着看我。
说我不怕皇甫卿云那是骗人的,这个人就是个疯子,还在这里埋炸药。然而,本公主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这时,我冷嗤一声,“他的情意,我受不起!他杀我阿娘,害死我的孩子,囚禁我,这样的人,便是救了我,我也不会随他出去。”
我说着,瞟了墨夷一眼,“我不稀罕,不要你救!”
墨夷只是凝着我,没吱声。
皇甫卿云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我皱眉看他,这人果然是个疯子,整天都在笑,我倒是从来不知心狠手辣的人会每时每刻都这么开心。
他笑够了,才看向墨夷,嘲讽道,“我只知你痴情,却还不知你如此痴情。你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竟至今没有对她说实话,倒宁肯让她这么恨着你了。”
怎么死的?实话……我背脊一僵,猛地去看皇甫卿云。
墨夷冷道,“好了,人我见了,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现在,跟我出去。”
“等等,”我看向皇甫卿云,“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出去!”墨夷更沉了声。
“墨夷!”我咬牙。
皇甫卿云兴味地挑眉,“无妨,你既是要帮我夺回江山和美人的,那我如今便送你一个人情。”
“小丫头,你那孩子的死分明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怪了墨夷?哦哈哈哈!”
“你,你说什么?”我只觉眼前黑了一黑。
“你怀孕之时,我命若吟在你身上种了‘爱儿’,爱儿爱儿,我怎可能舍得他死?墨夷的孩子,培养来便是另一个墨夷,我保它还来不及怎会害它?”皇甫卿云的眼睛里透着虚假和嘲笑,“它的死,说开来,全是因为你!”
“爱儿是什么?”我咬牙问。
“没什么,不过是我为了确保你用尽身体所有的能量孕育这个孩子下的一种毒。”皇甫卿云笑道,“彻底用你的生命孕育孩子,你生下孩子那一刻便将油尽灯枯而亡。”
我不由吸气。
“可是墨夷他可爱你爱到了心坎儿里,他就是自己死也舍不得你死,更何况是一个孩子。”皇甫卿云眼睛瞟了瞟脸色苍白的墨夷,顿了顿,道,“爱儿没有解药,中毒的孕妇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死;要么,孩子死,没有第三条路。墨夷一发现你中毒,便立刻下药让你的孩子停止了心跳。”
“怎……怎么会这样?”我只觉上下嘴唇磕碰,浑身都在发抖。
皇甫卿云冷笑,“他也真是够痴情的,他怕孩子流去我发现了会再次对你动手,竟另外用药将已经没有心跳的孩子保在了你肚子里,让你撑到自然生产,又将孩子的尸体藏起来不让你见到。听说,你生下的胎儿,只有一张面皮,没有眼睛鼻子嘴,是个怪物。”
我眼前大黑,腿下一软,就要瘫倒在地,墨夷极快将我揽入怀中,对皇甫卿云狠声道,“够了!”
“还差一点,让我说完。”皇甫卿云勾唇冷笑,“从我知道你起便不打算留你,更何况因为你墨夷竟敢对我阳奉阴违,我原本要杀你,即使你刚刚逃过一劫。是墨夷和我做了一个交换,换我饶你一命。”
“什么交换?”我的声音不住地颤抖,这时,连我自己也几乎听不清。
“别这么看着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我对墨夷的训练,哪有今日的无怀山庄庄主,在三国之内翻云覆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更强大。他爱上了你,便是不够狠,即是我的训练还不够。我训练了无数的死士,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毒液,我每晚将墨夷和一百个死士关在一起,他只有将一百个死士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才能活着走出来。当然,第一个晚上走出来了还有第二个晚上,还有第三个……一直到你跳海自杀,墨夷以为你死了,一心求死,哈哈,我偏不让他死……”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我终于受不了,大哭出来,“你好狠,你不是人!”
我大骂,在眼泪里望着皇甫卿云的那张脸,此刻,他的嘴唇上还仿佛残留着鲜血,我看得大脑一片黑暗,不由就冲过去,“该死的是你!”
“玉儿,别过去。”墨夷拉住我,从身后将我紧紧抱入怀中。我不停地挣扎,只换得他抱得更紧。
我大哭,“你怎么会这么狠,这么没有良心,你不得好死!”
“玉儿,别激动,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墨夷在我耳边不住地劝我。
孩子……我一震,缓缓转头,看向墨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墨夷眼色微滞,终于缓缓点头。
“孩子……真的是个怪物吗?”我哭着问。
墨夷的脸色更白,顿了好久,沉痛点头,将我的头压在他胸前,“对不起……对不起,那时我怕保护不了你,不敢让你将孩子流掉……玉儿,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孩子……是我对不起它,不关你的事,你别哭……”
我扑在墨夷怀里呜呜大哭。
“啪啪啪!”皇甫卿云忽然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