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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若只是按照养三个女儿的标准养侄子, 其实花不了多少钱,戴大嫂没什么舍不得的。不过, 若是抱养三宝的成本陡增, 甚至要拿出她的大半身家,她就未必真舍得了。
没再理会怔神的大嫂,戴誉与大哥招呼一声就上班去了。
临出门前, 戴母递给他一副手套, 叮嘱:“早上这会儿最冷,你把帽子手套戴好。刚才话匣子里面说, 晚上已经达到零下五度了。我昨天放在院子里的一桶水都结冰了。”
戴誉诧异问:“这么早就结冰了?”
戴上手套往门外走, 果然看到那水桶表面结了一层冰。
蹙着眉想了一会儿, 就快步往啤酒厂去了。
因着与市一啤签订了竞赛协议, 全厂工人的干劲都被鼓动了起来, 连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干部们都要时常下到生产车间参加生产活动。
大家生产热情被激发起来, 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包装材料供应不足了。
包装车间的牛主任大清早就跑来厂长办公室告状。
“许厂长,我已经跟赵副厂长说过这件事好几天了, 却一直没有回复。我跟您交个底, 现在的瓶子箱子最多还能维持两天。两天以后, 如果材料还是供应不上, 就得停工了!”牛洪彪瞪着眼睛气哼哼道。
许厂长拧眉从座位上起身, 问:“箱子不够倒是正常,昨天已经紧急下单了, 但是啤酒瓶怎么也不够了?”
他们啤酒厂是有自己的玻璃瓶生产线的。
“原材料不够呗, 现有石英砂的数量, 是按照二季度的计划走的,那时候的棒啤生产计划低, 而且专供省内,用过的酒瓶我们可以回收再利用。如今大多数产品都销往南方去了,旧瓶子收不回来,新瓶子又产量少,当然不够用了。”牛洪彪解释。
许厂长安抚道:“你先回去,我这两天尽快想办法从市里的玻璃厂调货。”
牛主任离开以后,戴誉将自己的顾虑也跟许厂长说了。
“厂长,如今气温越来越低,供给南方的货,恐怕得提前出库。”
许厂长还在琢磨啤酒瓶的事,一时还没什么反应,隔了几秒才回神说:“十天前已经运走了。”
“十天前运走的是这个月的供应,我说的是下个月的。”戴誉提醒道,“昨天夜里的温度已经在零下五度左右,低于啤酒的冰点了。如果能尽快选在气温高的白天出货还好,若是按照计划时间走,晚半个月出货,恐怕咱们的产品送到南方就得变质了。”
许厂长一拍脑门,后怕道:“幸亏你细心,提醒了我。这要是真等到年底才运过去,咱这酒就全糟践了!以前咱们的产品只在省里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今年突然销往南方市场,真的是什么问题都现出来了。”
啤酒的冰点在—1.8°C左右,北方的气温低,运输储存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结冰产生沉淀物,十分影响口感和外观质量。冷冻时间过长还会让整瓶啤酒结冰,从而导致体积膨胀,甚至撑破酒瓶。
厂里的仓库都会注意调节室温,防止产品上冻。不过一旦产品出库,不做好保暖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冻住。
尤其是从北方运往南方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各地的气温不同,啤酒经过反复冷冻和溶解后,必定酒体混浊,静置一段时间就会在瓶底形成黑色的沉淀。
许厂长单手叉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自言自语道:“为今之计,要么从下个月起暂停南方的冬季供货,要么这两天就争取时间,提前一个月出货,从一月份开始停止供货。”
虽然南方市场的销量很可观,但是啤酒不好过冬,运输过程中的风险太高了。
戴誉摇头道:“目前的生产进度很快,南方的订单已经开始赶工了,如果停止下个月的供货,恐怕会造成产品积压。啤酒的保质期还不到二十天,多压几天就过期了。”
在北方,冬天是啤酒的销售淡季,大家此时更青睐于喝白酒。入冬以后,连机械厂一食堂外的那个啤酒水龙头都不再供应啤酒了。
许厂长交待戴誉:“你去找赵厂长和两个工程师来开个会。我得打几个电话,问问哪家能吃下这个订单。”
几人来得挺快,听了许厂长的顾虑,总工程师说:“从月初起,我们已经开始实行冬季配料了,麦芽选的都是最好的,又降低了辅料的比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麦汁的质量,减少絮状沉淀物。”
这都是往年惯例,可是该沉淀还是沉淀。许厂长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减少沉淀吗?”
副总工补充:“可以控制麦汁的煮沸强度在8%左右,之后再进行弱煮沸,促进大分子充分凝絮。然后,降低发酵期和贮酒期的温度,促使大分子凝絮的沉淀。这样让啤酒彻底澄清以后再装瓶,也能相对减少积淀。”
赵副厂长也说:“现在温度还不是特别低,如果这两天赶赶工,周末就能出货。不过,也得跟南方那几个城市的专卖公司协商好,看人家的仓储情况。另外,运输也是问题,突然增加一条专线,铁路那边不好协商。”
许厂长大手一挥:“只要能解决啤酒上冻问题,其他的都好办。”
负责做记录的戴誉举手发言,“我们可不可以先集中生产黑啤酒?啤酒的冰点与酒精含量和原麦汁浓度有关,原麦汁浓度越高,冰点越低,咱们向南方提供的三种啤酒分别是11°、12°和14°的,我刚才按照宣传册上面的计算公式算了一下,14°的黑啤酒冰点在零下2.6摄氏度左右。黑啤酒应该是最不容易上冻的了。”
赵副厂长率先点了头:“可以,目前已经生产的只有三分之一是黑啤,剩下的订单全部生产黑啤,原料上是可以供应的。不过包装酒瓶得赶紧想想办法。”
许厂长一锤定音道:“那你们回去尽快生产黑啤,争取两天内出货,我负责给你们做后勤,亲自去抓啤酒瓶的供应。另外,通知包装车间,尽量在木箱里多加稻草、刨花和炉渣,给啤酒保暖。”
又商定了一些细节,短会就地解散,大家各自返回岗位赶工。
许厂长和戴誉各自拿出通讯簿,给省里的各大玻璃加工厂打电话。然而,得到的答复十分统一,年底赶工,原有的订单都忙不过来,不接新订单。
许厂长是个执拗脾气,越是有困难,越要往前冲。
他领着戴誉,一人骑一辆自行车,顶着寒风前往全省规模最大的玻璃厂,滨江市荣兴玻璃厂。
玻璃厂的守卫比啤酒厂还严,黑漆漆的大厅门被合得严严实实。
戴誉让许厂长稍等,率先上前敲开铁门,与来开门的门卫说了半天好话,才被允许进传达室等候。
“大爷,我们是市二啤的,这位是我们许厂长。今天特意来拜访秦厂长的。”戴誉给传达室大爷递根烟,“您帮我们通报一下呗!”
大爷接了烟,嘴巴却严实得很,问:“你们是来买玻璃的吧?那可不行。现在加班加点赶工都完不成任务,新订单得等一月份才能接了。”
每逢年底,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拦住这些上门下订单的人。
戴誉安抚住急着说项的许厂长,笑呵呵地开口:“我们今天就是来商量明年第一季度的订单的。”
大爷不信,摇头道:“那还早着呢,你们现在急啥?”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原本我们厂也是能独立加工玻璃瓶的,不过今年我们的产品销往南方以后供不应求,玻璃瓶的用量激增。领导们就合计着,要将明年的一部分玻璃瓶业务外包出去。听说荣兴厂是全省最大的玻璃厂,我陪着领导先来考察一下,如果你们厂不能接,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大爷将信将疑地看向许厂长:“你们真是来考察的?”
许厂长顿了顿,沉默地点点头。
大爷拿起电话,“那你们稍等,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
电话打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人从厂区里跑了出来。
来人不到四十岁,瘦高个,戴着眼镜。一进入暖和的传达室,眼镜上先蒙了一层雾气。
大爷为他们介绍:“这是我们供销科的李科长。”
摘下眼镜擦一擦,李科长眯着眼睛看向戴誉二人,打过招呼后问:“你们来厂里考察什么产品的?”
“啤酒玻璃瓶。”许厂长答。
李科长重新戴上眼镜,客气地笑道:“我们秦厂长去市里开会了,要不我带着二位在厂里随便看看。”
许厂长点头。
之前给他们秦厂长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还接听了。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就开会去了?
看来人家还是有意回避他们啊。
李科长带着他们在玻璃瓶生产车间外简单的看了看,又带着人往仓库那边走,介绍样品和型号。
来到仓库门口,李科长问:“你们想预定什么型号的酒瓶,数量多少?”
许厂长答复对方以后,沉吟片刻又试探着问:“其他的可以一季度交货,不过其中的三千支能不能这个月交货?”
李科长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厉,皱眉问:“你们想加塞?那可不行,工人们的生产任务已经很重了。现在加订单是肯定完不成的,最快也得一月份才能交货。”
许厂长知道每个厂都会有一批机动物资,以防万一。
像他们啤酒厂,也是随时留着两百箱左右的啤酒,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们今天过来,打的就是这批机动物资的主意。不然,就算临时赶工生产,也满足不了啤酒厂的生产需求。
许厂长斟酌着说:“反正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们的机动物资白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科长打断了:“许厂长,真不是我不想通融。那些物资是我们厂长说了算的,他下过死命令,不能随便卖出去。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玻璃厂的产品又不像食品厂的产品那样有保质期,他们厂的机动储备甚至可以放好几年不动地方,根本不用操心。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一个极力劝说,一个拼命摇头。
眼瞅着就要僵持住了,戴誉在仓库附近溜达了一圈回来,指向仓库里一个角落笑道:“李科长,咱们荣兴厂不愧是全省最大的玻璃厂,居然连玻璃棉都有,这玩意可是新兴事物,不多见。”
闻言李科长矜持地笑笑:“我们厂有自己的技术队伍,这种玻璃棉毡就是由我们厂的工程师根据玻璃纤维的特点自主研发的新型保温材料。”
听他说那是新型保温材料,许厂长下意识看向戴誉。
戴誉对他隐晦地点点头,又示意他去看在仓库角落里堆放着的大批玻璃棉毡。
继而转向李科长,遗憾地笑道:“这玩意好是好,可惜大家不识货啊。要不是在科技报上读到过相关介绍,我也认不出来。看那上面积的灰,这批货至少在厂房里搁置半年了吧?”
李科长没有否认,都是明摆着的事,有心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实际上,这些玻璃棉自打生产出来就没卖出去过,已经在厂房堆放了一年多。
大家对于保温材料的认识,还停滞在十年前。无论农村人还是城里人,提到保温材料大多只知道天然石棉、软木、稻草、炉渣这几种,有些甚至还要加上棉被褥子。
对于玻璃棉以及泡沫塑料的保温效果,那是听都没听说过的,更别提让他们买来用了。
许厂长此时已经默契地知道了戴誉的打算,他开口问:“这种新型材料是怎么定价的?”
李科长以为他们有意向购买,详细地为他们介绍了这种新型保温材料的好处,又给了报价。
态度与刚刚完全不同,热情度提升了好几个加号。
许厂长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将戴誉拉到一旁问:“这玩意真有他说得那么厉害?”
戴誉摇头:“用在装啤酒的木箱里,能起到一定的保温作用,但是完全靠它保温不太现实,毕竟它的密度并不高。不过咱们厂本来就要购买保温材料,这种玻璃棉应该是目前能找到的保温效果最好的了。用了它,再在货箱外面蒙上棉被,短途运输不成问题。”
又补充道:“这种玻璃棉毡有个好处,它可以重复使用。”
许厂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嘀咕道:“主要还是为了那三千个玻璃瓶……”
他折返回去拉着李科长,将他们的诉求说了。
李科长一脸为难道:“啤酒瓶的事,我做不了主,如果你们想要这些玻璃棉,我可以按照处理品的价格给你。”
戴誉给厂长帮腔:“我看你们仓库的空间挺紧张的,这些玻璃棉足有三四吨了吧?您要是同意我们厂长说的方案,这批货我们今天就可以派车拉走。”
李科长自己做不了主,需要回办公室给厂长打电话请示。
许厂长自己就是当厂长的,对于领导的心态还是有把握的,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把长久积压的货品赶紧出手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呐?
机动物资在之后再生产就是了。
果然,没到二十分钟,李科长就笑容满面地给啤酒厂二人带回了好消息。
*
解决了厂里酒瓶和供货的问题,戴誉向许厂长请了三天假,参加省里举办的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
与他一起的,还有厂妇联的刘宁。
这次大会的举办地点,是在省人民委员会也就是后来的省政府大礼堂。
上午八点半,戴誉二人结伴抵达礼堂所在的那条街时,远远看到有许多穿戴一新,胸前佩戴党徽和大红花的男女青年走上礼堂那条长长的阶梯。
刘宁与他互看一眼,感慨地问:“咱俩是不是太不进步了?”
“好像有点。”戴誉也颇觉好笑。
他俩既没有党徽,也没给自己弄个大红花戴戴,看着就不像什么积极分子。
刘宁摇头叹道:“咱俩算是捡了大便宜,当初这两个名额本是要拿去车间分给先进工作者的。不过,我们许主席为了把扫盲班办好,愣是将它拿出来激励扫盲班的老师了。”
戴誉扶上他的肩膀:“那就走吧,别浪费了许主席的一番美意。咱也跟全省的优秀青年们多多交流学习。”
参加这次大会的代表共有六百多人,大家都是来自农村、工厂、医院、学校以及机关单位的青年积极分子。
当戴誉二人持着代表证进入会场时,其中大半的座位已经坐上人了。按照代表证上的座位号,在会场的中间位置,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甫一落座,刘宁就摇晃他的手臂,指向前方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少年。
“你快看,居然还有小学生来参会!”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
戴誉也有点好奇。他原以为自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来参加这个大会,已经算是很年轻的了。
谁知来到现场才发现,大家不但都很年轻,甚至还有十三四岁的小学生夹在其中。
坐在戴誉邻座的一个男青年听了他们的话,出言解释:“那是荣城五星公社东风大队的儿童蔬果生产队的队长,他们全队三十个队员都是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先队员。”
戴誉诧异:“这么小的孩子就组成生产队啦?”
那男青年点头:“他们这个儿童生产队很出名的,已经有快十年的历史了,每次省里举办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必有他们的队长出席。”
“那他们这个生产队的队长也得换好几茬了吧?”刘宁接话问。
“那是自然,半大的孩子长到年纪就可以正式下地赚工分了。在此之前,他们就在儿童生产队里劳动,开荒、造肥、种植蔬果,这些孩子都很能干的。”
戴誉二人了然,又与对方互通了姓名。
那男青年叫汪正道,是轻工业部在省城轻工业设计院的设计员。因为实验成功了一种防毒涂料,被院里的领导推举了过来。
戴誉仔细观察座位附近的年轻代表们,发现大家的革命热情确实都很高涨。连肢体动作中都充满激情,透着这个年代特有的青春朝气。
与会代表们都很激动,有些人可能是经常参加表彰大会的积极分子,已经是熟面孔了,大家彼此打着招呼。
就连戴誉这个自认没什么特别成绩的,都不断地被人上前搭话。原因当然是他给厂里拍的那一套宣传画报。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快十点的时候,陆续有省市一级的领导入场。
积极分子大会在十点正式开幕。
今天到场的领导中,职务最高的是郭副省长,他代表省人委讲话,致开幕词。
戴誉第一次出席这种会议还挺激动的。他最近当秘书已经养成习惯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边听边记。
“亲爱的男女青年同志们,滨江省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今天开幕了!很高兴能出席这个大会,我仅代表省人民委员会向大会表示祝贺!祝贺大家在保卫祖国和建设祖国的各个战线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会场里传来山呼海啸的掌声。
“摆在我们面前的伟大社会主义事业,需要大家在各个岗位上贡献自己的力量、智慧和青春热血。中华青年要肩负起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戴誉坐在台下,时而做笔记,时而跟着大家一起海豹鼓掌,津津有味地听副省长激励了大家半个小时。
随后是两个积极分子代表上台发言。这两人确实都挺有代表性的,一个是那位儿童蔬果生产队的队长,另一个是滨江市下面一个生产大队的青少年基建队队长。
戴誉真心觉得这两个代表选得不错,一开口就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蓬勃的建设热情,很能带动现场气氛。
反正上午的开幕式结束,在去吃饭的路上,他和刘宁还在回味礼堂里那种激情涌动的氛围。
因着参会代表太多,会议主办方没有安排统一食宿,倒是给代表们发了三天的餐食补贴,让大家自己解决食宿问题。
两人结伴来到距离会场最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刚点完菜就听到有个男人高声道:“这会儿正是饭点,大家都是花钱来吃饭的。你们这一桌子人就点了一碗蛋花汤!让人家正经花钱吃饭的人没有地方坐,你说这像话吗?”
戴誉寻声瞧过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一张靠角落的餐桌前,掐着腰指指点点。
那桌旁围坐着四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每人手里握着一个冷窝窝头,饭桌的正中间摆着半碗蛋花汤。
只有一人穿得还算干净整洁,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其他人都穿着破了洞的破夹袄。
戴誉与刘宁对视一眼,便端着刚买的饭菜走了过去。
“这位同志,我们的菜刚上齐,你嚷嚷什么呢?”戴誉将一盘肉包子和两盘小菜放在桌上。
刘宁也走过来,把自己的盘子摆在旁边。
“你们是一起的?”那经理模样的人不确定地问。
“那当然了,我们都是来参加省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的青年代表,”戴誉指向那个佩戴红花的少年,“这位同志是所有代表里面最出色的,被大会单独选出来,在副省长之后做了报告。我们这些与会人员都深受鼓舞和激励!”
那经理有些讪讪地说:“那,那他们也没说啊。”
戴誉懒得跟他计较,只摆摆手道:“您去忙吧,这几天有不少外地代表来您这饭店吃饭,您也大气一点,展现一下咱省城国营饭店的风采嘛。别说已经点了一碗蛋花汤了,就算是啥也不点,您也得热情欢迎这些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代表啊。”
见他张着嘴想要反驳,戴誉补充:“这可是副省长说的,热烈欢迎全省各地的代表们来省城做客,交流学习。”
那经理走后,戴誉二人扯过两张凳子坐在他们这桌,刘宁问:“大会方没给你们餐食补贴?”
那个叫鲁木林的小代表已经没有了刚才在演讲台上的精气神,恹恹地说:“给了,一天一块五。我还想攒着呢。我们自己从家里带了干粮,想着点一碗热汤泡着吃,没想到省城的饭店不让这样。”
旁边一个男孩也小声道:“我们可不是为了来占便宜的,我们公社里的饭店都可以这样点菜!”
“省城也可以这样点,只不过今天来吃饭的人比较多,大家没有座位,经理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们。”戴誉安慰他们,“你看,我俩来跟你们拼桌就没问题了。”
见他们有些不自在,戴誉把小菜往前面推一推,让他们别客气一块吃,又好奇地问:“你们几个都是来参会的代表吗?”
刚刚那男孩摇头:“不是的。只有队长是代表!听说我们基建队得荣誉了,我们几个也想跟着过来见识一下!刚才一直等在礼堂外面。”
“你们基建队都在哪里有业务?赚的钱归你们个人还是归集体?”戴誉又问。
提起工作,鲁木林来了精神:“我们的基建队是生产队集体所有的,木匠泥瓦匠,所有工地上需要的工种我们都有。主要承包外面的工程,收入归生产队,个人记工分。平时一般在公社一带搞工程,不过省城的活我们也接,之前还给省军区盖过房子呢!”
刘宁诧异:“那你们这个基建队还挺厉害的!”
一个男孩骄傲道:“那当然了,你别看我们穿的不怎么样,每个人都是有绝活的!尤其是我们队长,他们家世代都是木匠,老祖宗还是鲁班哩!”
戴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招呼大家吃菜,将话题转移去了别处。
之后的大会内容就是安排代表们挨个发言。戴誉被排在第二天,所以第一天的大会结束后,他回办公室取了一趟材料。
刚进办公楼,就看到冯副厂长带着许家庆往外走。
冯副厂长这几天已经跟戴誉很熟了,见了面就笑道:“听说你去参加积极分子大会了,你这个小戴同志还挺进步的!”
“哈哈,还行吧,得感谢组织培养!”戴誉打着哈哈,继而问,“你们这是要出门?”
许家庆抢先替领导答道:“冯厂长要去市里的食品加工厂考察一下厂房建设。”
他这几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跟着冯厂长去了好几个工厂考察,过足了厂长大秘的瘾头,终于不用在家看大门了!
戴誉笑着点点头,对冯厂长建议道:“外面天气太冷了,我看您也别挨个工厂去考察了,我今天在大会上认识了省轻工业设计院的一个设计员,据说他们院里就能承接罐头厂的项目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