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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一抹黑影如若无人之境在怀王府穿梭,很快就直接来到了怀王住的内菀,室内并非是漆黑,烛灯下,只见守夜的小李子打着磕睡。
一粒小石子打在小李子身上,如同小鸡啄米似打着磕睡的小李子身子一软,倒在椅子上彻底的陷入沉睡中。
黑影悄然无声的进入内室,仅露在外面一双漂亮的眸子警惕的张望着,似乎是在确认动静,然后才轻轻的伸开手撩开了帷幔。
怀王躺在床上,睡的并不甚安稳,眉头轻蹙,却确实是在沉睡中。
黑影眯着眼睛抽出一把匕首,泛着寒芒的匕首在昏暗的烛灯下令人不寒而悚。
可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也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黑影手里的匕首一寸寸的逼近怀王的颈项边,只要他一个用力,就能抹掉怀王的脖子。
可室内依旧安静无声,没有任何的动静和人气。
黑影眼里闪过疑惑,难道幕后之人真的不是怀王?否则为何怀王府竟然没有一个高手,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侍卫和太监?
黑影微微眯眼,手指在怀王身上轻点了几下,下一刻手里的匕首抵在了怀王的颈边,一寸寸的用力,锋利的匕首很快就割破了怀王的颈项,鲜红的血珠从白色的肌肤里渗透出来。
怀王睡的安详,完全任人鱼肉,只要黑影再稍用点力,他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血珠都快把怀王身上的雪白中衣染红了,也未见有任何动静。
黑影眉头紧皱,缓缓的收回了手里的匕首,想了想后,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窗外清凉的寒气一波波的进来,很快就和屋内的暖气相融,黑影又回到床前,毅然掀开了怀王身上的锦被,任其仅着中衣的躺在床上。
他隐没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可他从深夜等到快要天亮,也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看着烛灯惭弱,屋内的光线开始蒙蒙亮起来了,潜伏在隐暗处的黑影也即是木羽才重新现出身来,复杂的看着怀王原本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因为冻了半夜而变的紫青的脸,颈项处的伤口虽然没有再继续流血,可雪白中衣颈肩处却染着暗红。
这样的试探都没有结果,难道他和皇上的思路都错了,被真正的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了,怀王只是怀王,一个身虚体弱苟喘残延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怀王?
要不,光是掀掉他身上的被子,冻了他半夜,以怀王的身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谁也不知道。
木羽看了一眼天色,迅速的从窗口处翻窗而出。
几乎是他从窗口出去的那一刻,逃遥就悄然出现了室内,手从怀里取出药瓶,颤抖的倒出一颗药丸快速的塞到怀王嘴里,轻捏他冰冷的下额让药丸咽进喉咙里,看着王爷被冻的惨白透青的面容以及颈项边那道暗深的血口,逃遥眼睛冰冷的杀气,他想杀人。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替王爷盖上被子,他只能干坐在一旁等着天亮,这一夜,对他来说,宛若一年。
无忧公主是疯的,连带着王爷也疯了,竟然也学她那样拿自己的命来赌,可是王爷不是她,王爷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逃遥直到天彻底亮了,被点了睡穴的小李子才幽幽醒来,皱眉看着刺眼的白光,心里有些疑惑,继而大骇,顾不得自己僵硬麻木的身子连滚带爬的冲进内室。
看清楚床上的怀王时,小李子惊的浑身软倒在了地上,不需要佯装,他发出一声声尖细的叫声……
逃遥在小李子醒了的那一刻就悄然离开。
而几乎是小李子惊声尖叫的时候,王府的两名侍卫就冲了进来,看清楚这一幕后,怀王府两名侍卫惊的魂飞散魄,两人身子一软,无力的跌跪在怀王床前痛哭:“王爷……”
听到小李子的惊叫声的木羽带着两名侍卫也赶了过来,看清楚室内的情形,他先是一怔,然后神色一凛,快速的上前伸出手在怀王脉膊处探着,然后吼道:“都闭嘴。”
被他一吼,尖叫的小李子和两名以为怀王死了的侍卫同时一怔。
“王爷还有气息,还不快去宣太医。”
小李子一听还有气息,忙飞扑上前:“主子……主子,您醒醒……”
……
元无忧听到怀王昨夜遇刺昏迷不醒的消息时,顾不得只着中衣,也没时间穿鞋,光着脚就冲了出房,在一旁侍候着玉珠和小花子一个拿着披风,一个拿着鞋子追在了后面。
“公主,天凉,您披上衣服。”
“主子,您穿上鞋。”
可元无忧根本就似是没听到两人的喊声,冲进了怀王卧室。
小李子在用一切办法给怀王温暖,又是暖炉,又是被子的,又是热巾擦身的,不知道是忙的还是急的也或者是惊的,小李子整个人都似是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毫面无血色。
元无忧冲到了床前才怔怔的停下了步子,看着床上宛如尸体一样的怀王。
“公主……”
“主子……”
玉珠和小花子都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顾不得去看怀王的情况,一人上前给怔愣中的元无忧穿衣服,一人跪在地上给她穿鞋。
一直似是在勘察现场的木羽看见元无忧,忙上前道:“末将……”
可他刚刚出生就元无忧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木羽,你是本公主的护卫将领,本公主卧室与王爷卧室只有一院之隔,刺客潜入刺杀王爷,你竟然毫无察觉,这怀王府有了你们这一队亲卫队竟然还能让刺客如若无人之境畅行无阻,本公主留你何用?”
木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末将无能,未能察觉有人潜入府,请公主降罪。”
“你确实无能,来人,将木羽拖下去重打五十棍,以示失职之罪。”
两名侍卫一愣,面面相觑了一眼,眼里都有着迟疑。
“没听到本公主的命令是吗?”元无忧声音略提高,面容泛着冰霜,寒气袭人。
两名迟疑的侍卫只得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两人歉疚的上前,不安的低低出声:“将军,得罪了。”
木羽面带肃容,恭恭敬敬的朝元无忧请罪道:“末将自愿领罚一百棍,末将无颜面对公主殿下。”
元无忧盯着他郑重而严肃的面容,面色迟疑了一下。
一旁的玉珠忙跪地求情道:“公主开恩,一百棍实在太重,木护卫虽失职,可奴婢想,木护卫也是将心神都专注在保护公主身上,没料到会有刺客对王爷不利。”
小花子心里一愣,但很快也跪地求情道:“玉珠姑姑说的极有道理,木护卫是皇上亲赐,自然一心一意为公主安全才会没留神到王爷这边,奴才求公主三思。”
元无忧面色依旧带着寒霜,可眼神却松缓了一些,挥了挥手:“小高子,木将军五十棍,重打,另外昨天夜里当值巡视着的侍卫不管是本公主的护卫还是府里的侍卫奴才都通通重打二十大棍。”
“是。”一直跟在元无忧身后的小高子恭敬领命。
元无忧给了玉珠一记眼色,玉珠恭敬的点头,退守到了门边,小花子也极有默契的守在了另一边。
元无忧这才飞快的上前,面色凝重的伸手摸着怀王的额头、颈侧试着温度,虽然冻的发青,但却高热,起码有39到40度。
“换冰帕,越冷越好,去冷窖取冰块,快……”
小李子一愣:“可是……”王爷都冻的全身发青了,怎么还能换冷帕?
元无忧厉眼一扫:“照做。”
小李子咬咬牙:“是。”
冰块取来后,元无忧解开身上繁锁的披风,仅着中衣的上了床,毫不迟疑的解开了怀王身上的中衣,目光在那雪白颈上那抹暗红处时,眼神倏然沉凝,沉声道:“把帕子从冰水里拧成半干递给我和小李子,我擦上半身,小李子,你探下半身。”
小李子有些怔愣的看了一眼跪坐床上面色沉郁的元无忧,也不再有异议,按她要求做。
冰擦一刻钟后,元无忧趴在怀王身上,用额头贴着怀王的额头试了片刻温度后,又命令道:“换热帕。”
两人忙的出了一身的汗,冰热各一刻钟,反复了好几次,怀王的脸色才慢慢好一些。
元无忧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披风披上,太医也到了。
裴太医领着两名太医一进内菀,就看到院子里正在执行仗刑,微愣之后脚步倒是没有停,快速的往怀王居住的内卧走去。
小李子看着裴太医来了,上前扑通就是一跪:“裴太医,咱家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咱家给您磕头了。”
裴太医忙上前扶起他:“李公公使不得,快快请起。”
“小花子,把李公公扶起来,别让他耽搁太医为王爷诊治。”元无忧淡声命令。
小花子忙上前搀扶起小李子。
裴太医这才看向元无忧,正要跪下行礼时,元无忧伸手制止:“快去看看王爷。”
裴太医恭敬的道:“是”说完后就匆匆往床前走去。
另外两名太医也不敢再行礼,忙跟随着裴太医往床前走了去。
裴太医看着怀王的面色,再细心给他探脉半响,面色微沉,情况虽然比他想像中要好一点,但对怀王的身体而言,恐怕是道难关。
另外两名太医看着裴太医的面色,再都一下上前为怀王探脉,每个人都面呈菜色。
“裴太医,父王情况如何?”元无忧看着三人的面色,声音一沉。
另外两名太医心里暗暗叫苦,现在怀王府有了无忧公主,他们要救不回怀王,无忧公主要怪罪下来,他们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裴太医沉呤了片刻,摇了摇头:“王爷的情况并不乐观,恐怕就算王爷度过了眼前的难关,王爷也命不久。”怀王的身子本身已经是郁寒缠身,最忌受冻,竟然冻了一夜,那刺客是何其歹毒,他要真杀怀王,只要手里的刃稍稍用力就可了结怀王的性命,却偏偏用这样残忍的法子折磨怀王。
这刺客莫不是与怀王有着深仇大恨?
被小花子搀扶着的小李子听闻裴太医的话,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痛哭失声:“王爷……”
小李子的哭声引得一片太监都跪地哀嚎。
“闭嘴。”元无忧冷冷的两个字,却威力无限,小太监们不敢再哭,就连小李子都停止了哭声。
裴太医暗暗打量着眼前的无忧公主,衣衫不整,显然是仓促情急而来,看来她对怀王是真心相待才会这样情急不顾失仪。
他对无忧公主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五……现在该说是六年前,那个拒绝进食寻短见放弃自身性命躺在床上惨白憔悴的小姑娘。
他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这个昔日荣尊无限的中宫公主,没想到……世事难料!
眼前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女不再是当初那个哀莫大于心死的小姑娘。
“有什么办法能帮到父王,裴太医尽管说。”
裴太医摇了摇:“请恕……”
“本公主不想听到这些,你只要告诉本公主,这天地间,有没有能为我父王延寿续命的奇珍宝药?”
裴太医一愣,倒是另外两人面色有些古怪和迟疑。
元无忧冷眼一扫:“你们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公主不会饶过你们。”
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中一人道:“传说缥缈虚空山上住着开国国师天乐散人的徒孙虚空子,一手医术非凡间术,也许虚空道人能救王爷,只是……”
“只是什么?”元无声看向裴太医。
裴太医苦笑,恭敬的拱手道:“这只是传说,先皇当初就派人去寻找过缥缈虚空山,可惜都未果,这只是一则传说,谁也没有人见过,更何况这则传说传了许多年,从开国太宗皇帝时就传闻过,近两百年来,无人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缥缈山,有没有虚空道人。”
元无忧微微眯眼:“那天乐散人是否真的存在过?”
裴太医讶意:“天乐散人是开国国师,史书上记载的自然都是真实存在的事迹。”更何况玲珑百心曲至今都在世上流传着。
元无忧回转身,走向怀王床边,淡淡的道:“只要天乐散人存在过,那么他有徒子徒孙自然也会有存在的可能性,不管如何,本公主要为父王尽一份孝心。”
裴太医惊讶的看着她:“公主的意思?”
元无忧目光有些悠远,似乎自言自语的若有所惘的惆怅道:“就算不为父王,单单是为了太妃娘娘,本公主也要这么做。”
挨完五十棍进来的木羽刚好走到门口,听到元无忧这番惆怅,他想,皇上心里想不通的症结在今天也许终天弄清楚了。
顾太妃竟然舍得把赦免金牌为无忧公主求恩典,原来目的在这里。
那这样说来,幕后之人,可能真不是怀王,如若不是怀王,又是谁?
……
庆帝看着手里的奏折,轻轻的放下,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神有些讥诮:“这样说来,倒也确实说得通。”
木羽恭敬低着头。
“这件事,小羽,你做的很好。”庆帝淡淡道。
“臣不敢居功,只是公主那……”木羽看着被庆帝搁置在案桌上的奏折,里面是上奏请求太帝允许她出京去寻缥缈山的奏请。
庆帝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纠结起来,盯着奏折一直沉默着,突然,他面容一沉,重重的拍在了那本奏折上:“既然顾太妃只是凑巧撞上了这个时候,朕这近一个月来都走岔了路,那真正幕后之人恐怕正在暗处讥笑朕。”
木羽迟疑的抬头看了庆帝一眼,道:“臣有一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庆帝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说吧。”
木羽斟酌片刻道:“会不会……其实没有皇上以为的幕后之人?”
庆帝皱眉,却并未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一切皆从月清宫失火一案起因,臣想会不会其实本身是一件偶然的事,却被有心人利用,才会演变成了后来的风雨,臣认为一切源头可能还存在于后宫之中。”
庆帝面色冷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出声。
“大公主一事虽然隐密,但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心人利用大公主事件,引发后来的事件倒也不是说不过去,至少这其中也有着疑点,例如二皇子是如何发现秘密的?以及玉妃为什么那么疯狂的要置大皇子于死地?这背后会不会有人在怂恿和……”
庆帝终于摆手制止,木羽噤声,恭敬的低下头。
御书房里有短暂的寂静,最后庆帝执起笔在奏折上批了准字:“无忧公主毕竟是去寻缥缈虚无之事,你就暂时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
木羽恭敬的上前接过奏折,领命道:“臣遵旨。”
庆帝又淡声道:“多带几名高手,那日的刺客暗卫至今查不出身份,也许还会对无忧公主不利,朕……”
沉默了片刻后,庆帝才再出声:“既然她对朕没有怨恨没有目的,她还是朕唯一的嫡女,朕不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
“是,臣自当尽心尽力肝脑涂地的保护公主。”
看着木羽走出去,庆帝面色蓦然阴沉下来,他的后宫难不成还真卧虎藏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