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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起政府的食堂,却还要从头说起。食堂实行承包制,近几年一直被钟家酒楼承包着。不少工作人员每天中午在这里用餐;晚餐用的人则相对少些,只一些值班的或是离家较远且又单身的。食堂的饭菜极为可口,价格虽贵,但对于内部人员却极为实惠:花三十元可买一百元的用餐券。一般工作用餐在食堂招待,这里也有雅间;但稍微重要些的、有头有脸的则要到易家水库酒楼。
钟家酒楼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楚寒未出五伏的本家伯父钟治华。夫妇俩早年种过大棚,贩过粮食,卖过衣服。有一儿子,出生时难产,直到一声惊雷才得以生下。请那时还在当老师的钟治国为儿子起名字,钟姓这一辈是“楚”字辈。又因应雷而生,取名钟楚雷。后来钟家这一辈的儿子皆应时应节而起名,“楚寒”便是应“小寒”节气而生取的名字。钟楚雷10岁左右便长得虎背熊腰,且生性顽劣,脾气火爆;打架闯祸更是家常便饭。父母管教无果,索性放任自流。父母失望,便希望能再生一个女儿,果然如愿;又请钟治国起了一个如水般的名字:依依。女儿竟真似水般的个性;而儿子愈发不成样子。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当了小混混,没过两年连人影都不见了,听说加入了帮派,后来又当起了保镖,再后来被人砍伤脑袋后回到了易镇。30岁的钟楚雷跪在门口,亲戚朋友来了,劝老两口开门;最后还是钟治国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才让钟楚雷重回了家门。老泪纵横的钟治华拿出了一生的积蓄开了这家酒楼。两年后,为儿子娶了媳妇。再过一年,生了一对龙凤。钟楚雷愈发变了个人:孝敬父母,关心妹妹,体贴妻子,疼爱子女,和睦邻里,一心一意打理酒店,钟家酒楼如今才在易镇有了响当当的名声。前些年把政府食堂承包了下来,妹妹中专毕业后在镇上的小学任教;节假日的时候也会帮着哥哥。
如今,让楚寒颇感高兴和意外的是,去年下半年,翼扬和依依谈起了恋爱。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依依觉得凡事要顺其自然,不要张扬。甜蜜的半年一晃而过,翼扬决定过年的时候让父母知道。
年前的一个晚上,吃过晚饭。翼扬正准备和父母亲谈依依的事情;母亲却先开口了。
“明明,最近有没有自己中意的姑娘啊。”
杜铠勋十分崇拜明朝的王阳明,遂为儿子取名杜阳明。但后有人说这样有些不妥,似有不敬之意,于是改了现在的名字;但乳名一直这么叫着。
翼扬先是一愣,“怎么老妈知道我要谈什么?”但却不漏声色,看看母亲到底想说些什么。
“过了年你就25了,是该找个对象的时候了;爸妈支持你。”杜娥高兴而又轻松地说着,她要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好铺垫。
“我正要和你们谈这事呢。”翼扬一听,便知母亲想说什么,不如自己先说。于是郑重地说道,“我在易镇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看儿子。师范的时候,翼扬也曾谈过恋爱,母亲害怕儿子作出什么荒唐事情来,然而父亲却笑着阻止了,说儿子现在的恋爱不过是青春期的躁动所致,不必大惊小怪;况且依儿子的个性,越是管束越发不知能做出什么来。事情的结果自然如父亲所料,恋爱没过多长时间就结束了。虽然之后又谈过几个,也是不长时间就结束了。现在,儿子参加工作了。一米七八的个子,健美的身材,英俊的面庞;颇像当年的自己。儿子长大了,有对象了,也该是有对象的时候了。
“好啊,翼扬。”父亲颇为自豪的看着儿子,如同雕塑家欣赏自己创作的一件优秀作品时的自豪和得意。
杜娥却先是一惊,想不到自己的一句套话,却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前些日子,在逛商场的时候,遇到了老朋友。寒暄几句,无意间提及儿子的近况,老朋友喜笑颜开地说有一位好姑娘要介绍给翼扬。说媒的话多半有褒奖之意,但杜娥对这家人却是有所耳闻:父亲在县教育局是副局长;母亲亦是个有好名声的人。只听说女儿念书的时候聪明伶俐懂事乖巧,不曾想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真是门当户对啊!杜娥心中暗暗说道: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愿不愿意相亲;没事,只要儿子有一点意向,只要是好人家或是好姑娘,老妈定会全力撮合。只是现在,儿子突然说有了,杜娥心中的如意算盘一下落空了;心中不免有丝丝的失落。转念又一想,儿子大了,总该有自己的想法。再想想儿子,为人处世皆在众人之上,眼光自然不会有错。
“好啊,明明。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是哪里的?”杜娥笑着道。
“恩,”一提到依依,翼扬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介绍,略微一顿道,“是易镇的,楚寒的本家妹妹。”
“楚寒?”杜娥问道,“就是到咱们家来的那个?”
“还有第二个?”
杜娥对楚寒是有印象的:老实、本分。
“楚寒的妹妹?那能是个好姑娘。”
“当然是个好姑娘。”
“好好好,我儿子看好的能不是好姑娘;不好也让我儿子教育好了。”杜娥赶紧道,“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是那个楚寒介绍的吗?”
“什么年月了还要人介绍。”翼扬略有不耐烦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翼扬很想说说关于依依的事情,但见母亲急切的眼神,不停的追问,让翼扬有些反感。
“好好,不问可以吧。”杜娥停停,突然想到了什么,“依依是做什么的?也在镇政府上班?”
“依依在镇上中心小学当老师。”
“老师?老师好啊。”杜娥高兴道。心想:儿子果然有眼光。机关事业单位中就数教师这个行业自己最中意。政府里的,太能说会道,太会为人处世,太会交际应酬。医院的,虽说有照顾人的技能,但对于两性之事太过开放;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对于情感之事太过麻木,亦非性情中人。行政的,虽老实本分,但整日只一副没有表情的脸,不苟言笑。还是老师好,整日和孩子在一起,有活力,有朝气。况且圈子狭窄,思想意识单纯。
“依依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里开饭店。”
“开饭店的。”杜娥重复着儿子的回答。心中刚刚升腾喜悦一下被浇灭。三教九流之中,杜娥最是痛恨商人。在她的思维意识当中,所以的职业都是靠本事或是本领吃饭,唯独商人是靠心机谋财,耍手段敛财,正所谓“无奸不商”。
“你怎么了?”翼扬见母亲突然一直不语。
“没事。你说依依家是开饭店的?”
“是,怎么了?”翼扬不明白母亲刚才的想法,疑心母亲不在意自己的事情,心中颇为不满,脸上立刻浮现怨意。
“没怎么,挺好。”杜娥见儿子的表情,忙陪笑道。
“老杜,你觉怎么样啊?”
“噢!明明看好了,我同意。”杜铠勋说道。
杜娥见丈夫如此说,转脸对翼扬道,“明明,只要人品好,一切就好。我和你爸爸都没有意见。”杜娥只说是“没有意见”,而不是同意;她要为自己留有余地。
“依依,人特别好。”一说起依依,翼扬脸上立刻洋溢着甜甜的幸福。“温柔漂亮。办事仔细,工作认真,学生都很喜欢她;你们也肯定喜欢的。”一说到自己的女朋友,翼扬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我儿子动真情了。”杜娥笑道。
“哪天来家,你们就知道了。”
“带回家?”杜娥心中一震:俩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到什么程度了?儿子这么急?“老杜你说呢?”
“我说干吗。你定就行了。”杜铠勋看着妻子面部微妙的变化,不知她心中又有什么打算。
“那再等等,等春暖的时候,你们工作不是很忙再说;我好好准备一下。”
晚上,翼扬和楚寒过来吃饭的较晚,但因依依在,所以饭菜比中午要精致得多,可口的多。
楚寒因要去看饭店,吃完饭就先走了。临走时,翼扬给了楚寒一条香烟和两瓶白酒,说是给伯父的,楚寒知是怎么回事,没有推辞。
虽说刚过春节,但暖冬的空气中早已洋溢着春的讯息了。寒风中有一丝丝的暖意,院中的各色花木开始孕育着苞芽。迎春的枝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绿色,贴着地面或是簇生在一起。杨柳的枝条变柔了,吐出了许多饱满的芽苞。玉兰光光的枝条上鼓出了颗颗的花骨朵,似乎要在春风吹拂的一夜之间开遍枝头,缀满树梢。
俩人在政府的大院里静静地走着。圆圆的明月挂在夜空,害羞似地把身旁的一抹淡淡的薄云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轻柔的月光照在花木丛上,没有绿叶和红花的树木愈发显得身姿婆娑;高大的水杉遮住了月光,甬路上只留下水银般窄窄的路面。
翼扬拉着依依的手,俩人默默地走至楼前小花园的亭下。
月光如银,撒满了整个花园,花园里一片静谧,一片光亮。
月光如水,泻满了每个角落,每一处都流动,每一处都含情。
月光如风,吹遍里每个心房,摇曳着春的味道。
“依依。”翼扬看着依依。
依依见翼扬专注着望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脸愈发红了,忙羞涩地低头。
“怎么了?依依。”翼扬微笑的看着。
“讨厌。”
“依依。”翼扬双手捧着依依的手道,“过年的时候我和父母说了我们的事情。等开春之后,找个时间我带你家里坐坐。”
翼扬虽依依虽已跟依依说过了,但不知怎么的又说了一遍。
“谁同意去你们家了?”依依娇羞着轻轻地说。
“什么?”翼扬故意凑到依依的唇边。——乌黑的秀发,顾盼的眼睛,微红的面颊,红润的双唇,淡淡的体香。
“讨厌。”依依的脸更加的红了。
“怎么?依依,媳妇不敢见公婆啊。”轻轻地笑着,深情的双眸注视着依依红红的双腮和羞涩躲闪的眼睛。
“谁要做你的媳妇了。”依依轻轻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不做我的媳妇,那你做谁的媳妇。”翼扬把脸凑到了依依的腮旁,顺势把依依拥入怀中。依依感受到那宽大而温情的手在温暖着自己的脸颊,听到兴奋而有力富有节奏的心跳在跳动,闻到微微而又急促鼻息声有让人心醉的味道,看到长长的睫毛下顾盼生情的一双眼睛正含情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挺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双唇。不语时,双唇含笑,谈笑时,又让人的心醉。微尖的下巴有一丝的青意,更显成熟。
“依依。”翼扬轻声的唤道。看着依依肤若凝滞,眉如远山,唇似朱染,不禁动情地伸手轻抚着依依的面颊。垂肩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晶莹的目光满含着无限的温柔,微微的寒风吹红了微翘的鼻头,朦朦的月光照着泛红的双腮。
这令人心醉的夜晚,这令人心醉的时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定格在了这个时刻。
就让美妙的时刻,美妙的夜晚永远凝固吧。
看,柔柔的月光柔情的撒下一片光亮。
听,轻轻地微风抚摩着即将睡醒的大地。
闻,空气中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春的躁动。
想,百花盛开,万紫千红,春天真的来临了。
迎春的枝条软了,杨柳的垂枝柔了,玉兰的花苞绽白了,
春天已经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