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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毕业后,随着年龄一年年的增长,杜娥也曾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媳妇是什么样,亲家是什么样。能门当户对的自是最好,倘若亲家是普通工人、农民,只要儿子喜欢;只要媳妇懂事,一切都好。却一直没有想过亲家会是商人。
平日里,杜娥就鄙视商人。“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唯利是图”“背信弃义”这是她能想到的用来评价商人的词汇。如今却要和自己最是厌恶的行业人物打交道,杜娥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于是虽杜蛾心底里有些喜欢依依,但作为儿媳妇,心中却是有千般不同意,万般不满意。但这种不愿意却也只能在丈夫面前发发牢骚,在儿子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想想明明的脾气:凡是自己认定的事情,撞破头也不更改。倘若此事,非要了清,必和儿子弄得两败俱伤。然而,这事情自己无论如何是万万不可能同意。钟依依笑迎客人的表情、儿子愤怒的双眼,此刻浮现在漆黑的天花板上,让杜蛾辗转反侧,终不能寐。钟楚雷的匪气,钟依依的心机,儿子的糊涂,自己的无奈,杜家的名声,杜娥顿觉自己跌入了万丈深渊,周围漆黑一片,连棵稻草都没有,只任自己在恐惧中坠落。今夜丈夫在身边,他正均匀地打着呼噜,突然让杜娥有了一丝的希望,——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只要没有登记结婚,什么事情就都有可能。或许自己该像丈夫这般,遇事不急不躁,沉着应对。
但偏偏近日有熟人问及翼扬的婚事,杜蛾道:
“可不是吗,我们家翼扬都这么大,自己也不着急,倒是急坏了我们这些当爹妈的。”
“那是翼扬有志向,先立业再成家。年轻人嘛,原本就该先这般。”
“你倒是孙子抱着,不着我们的急啊。”
熟人问清年龄,宽慰道:“才25啊,不急不急。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好好挑挑。”
“还条件呢?不抓紧点,就没有好的了。”
“到时候,你局长夫人一开口,全市的好姑娘排队让你挑花了眼啊。”
说完,俩人哈哈一笑。
杜娥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仍记挂着先前看好的那家,真真的般配啊。
却说又一日,杜娥遇见楼下的邻居。楼下的满脸堆笑的问道:
“嫂子,翼扬有女朋友了吧。”
“?”杜娥不知对方要说什么,故作一脸的茫然不知。
“前几天来的那个,——模样漂亮;跟翼扬可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啊。”
“奥,那哪是女朋友啊。”杜娥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不过是同学,有事情求我们老杜。现在的女孩子啊,真真……不知道她们都在想些什么?”
楼下的隐约察觉出杜娥的心思,忙敷衍说:
“是啊,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大方的要命啊。”
自和楼下的聊天后,杜娥突然觉得愈发不可小觑钟依依:来了一次,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如此高调地在外人面前显摆,果然是能得瑟的啊;真如自己所料。——她庆幸自己的预判,却又害怕自己的预判。想想她如何迷惑住自己的儿子,如何娇媚地勾住自己的儿子,气得牙齿都发抖。想想这么一个年龄尚浅的女孩子竟如此的心机,非高枝不攀,心中满满的不屑。再想想那天来家做客,分明就是虚伪的笑容和假意的矜持。再想想钟楚雷:早年曾是石市颇为有名恶势力团伙的一员,后因与人发生殴斗,被人砍伤了手脚,这才回易镇开起了饭店。据说现在易镇也是雄霸一方,要不这钟家酒楼能在易镇做得如此之大。再有这么个地痞流氓的哥哥,这钟依依自然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的儿啊,你是怎么看上这一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