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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小酒馆没有温度,酒入喉是清凉的,这酒名为“奈何”。
上官城坐在公子冥的对面,看着那人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眼里是淡漠的光。
“她走了。”上官城饮酒,冰凉的酒划过喉间,这种感觉他不喜欢,看来这种冰冷的感觉只属于那个如冰雪般冷漠的男子。
公子冥没有回应,但和飞白在一起的场景又不断出现,这使他又狠狠地灌了一杯酒。
恨才好,才不会痛!
上官城摇头,“你这人真是!”这种无奈的叹息里含着亲近。
回想那日青城决战,其实是他上官城输了,一剑、一招早就分出了胜负。
上官城手中有剑,但心中无剑且所思冗事太多。
公子冥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
高低卓劣立分。
那天公子冥将抵在上官城颈间的剑收回,清冷道:你赢了。
上官城摸不着头脑,“你?!”此战,他输的彻底。
“战败我,你青城会名声大噪。我要你成为白道之主。”公子冥这样说,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公子冥,你到底想做什么?”上官城咬牙,呵,白道之主,他确实想成为,可他的实力还不够。
“一统武林。”平静的毫无波澜,他要白道敬重他,黑道敬畏他,他一人笑,就要整个武林陪笑,他若气了,便要让那武林颤抖。
这是他向一个人作的承诺,这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
剑入鞘,发出一声尖锐的争鸣,仿佛回应他的回答。
上官城倒吸一口气,沉默许久才道:“你要我怎么做?”
……
从那日青城高台上的比试到今日的对桌饮酒已有一年又三个月,上官城在认识公子冥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和江湖上的传奇黄泉公子一起饮酒。
但事实便是如此,这一年,他们曾一起踏遍中原,闯过塞北,一起出生入死,他早就将性命相托于公子冥。
公子冥说信他便信,公子冥若说不信,那么他就一定不信。
他将公子冥视为兄弟,他想公子冥一定也把自己视为兄弟,虽然公子冥从未言明。
他们之间相视莫逆,他们血脉相依。
这一年里,上官城顺利成为白道之主,青城派成为江湖第一大派。
也是这一年间里,公子冥从江湖的传奇里消失,化身幽暗之主。
三年后,上官城想看着公子冥如何一统武林。
一统武林,要放弃一些东西吗?
一统武林,就要学会如何享受寂寞么?
一统武林,那之后呢,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远离真的是给予一个人最好的保护么?
公子冥不知道,更无从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飞白始终是不知道到公子冥是怎么样想的,飞白是个直接果断的人,她最看不得婆婆妈妈,晦涩不明的感情,正因为如此,飞白才会和公子冥说那样决绝的话,既然不是同路人那就划清界限,清清白白。
飞白与公子冥这两人之间有道不明的情愫,而徐少清与幕九酒之间又何尝不是。
徐少清看着那桌案上的青灯,思绪飘远。
直到那灯火燃尽,屋内一片昏暗,徐少清猛然回神,一把推开房门,不顾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步履杂乱冲进烟雨朦胧中。
“九酒,九酒……”伴着雨声,他低低的唤,定定的站在慕家酒馆的大门前,也不敲门,就那么笔直的站着。
当慕九酒推开门的那瞬间,她看到的是徐少清一脸疲惫的站着,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
徐少清就那么看着慕九酒,一言不发,眼睛里有雨水的痕迹,布着血丝但更显深邃。
“徐公子,你还来做什么?”慕九酒掩去内心的波澜,声音平稳,“你半月后……”话还未说完,唇就被封住了。
徐少清将这个吻慢慢加深,由一开始的温柔变得炙热。
雨依旧淅沥的下着,这对恋人不愿相离。
“九酒,我想你。”徐少清这样说,慕九酒的心一揪,原本冰封的心瞬间坍塌,她将脸埋在徐少清的胸口,“我恨你!”这样哀怨的声音让徐少清心中一痛。
恨,怎么能不恨呢,爱到深处便是恨啊。
恨求不得。
恨不相守。
恨不能成。
在雨中旖旎的情话让人惬意,但初春的雨水还是带着凉意的,徐少清不愿看到慕九酒着凉,护着慕九酒进了房间。
进屋,慕九酒换了干净的衣服,看着徐少清,蓦地脸上有抹酡红,这娇羞的模样映着烛火愈发深动。
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美三分。
徐少清喉结微动,慢慢朝慕九酒靠近,压着声音,“九酒,我想和你在一起。”十指相扣。
慕九酒感受到了徐少清逐渐加重的气息,心里开始乱跳起来,他要干什么,他……
思怵间,徐少清已欺上身来……
诶,罢了罢了,冤家,今日,便又放纵一回又如何,只当是一场没有边际的春梦罢了。
入梦,不醒。
衣带,罗裙;锦衣,儒袍。都散落在雕花的秀床下,青纱帐下是极尽的缠绵,这样就可以永远永远不分离了么?
一次又一次的放纵,不是为了尽兴而是因为最后离别前一次认真的欢愉。
徐少清,我慕九酒,愿意把完好如初的自己交给你,永远不后悔,即使,日后你不在我身边。
慕九酒,你是我徐少清第一个女人,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
大梦无边,今夜谁得好梦,梦中谁又把谁紧搂,固执的不愿放手,到了明天,我还能拥你入怀么,你又将在谁的怀抱里温存……
当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徐少清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吻着慕九酒的眼睛。
慕九酒侧身,蜷缩在徐少清的怀里。
昨夜说好的,剩下的半月他们要一起好好的度过,然后,慕九酒会笑着亲手把她送给另一个女人。
昨夜说好的,这半月谁也不许提成婚的事,他们一起缠绵悱恻。
昨夜说好的,半月后,各走东西。
不知道,当一个快要成亲的女人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心情。
司马昭兰狠狠的绞着手中的丝帕,眼睁睁的看着徐少清为慕九酒挑选首饰,那二人浓情蜜意。
外人看来是恩爱缠绵,在司马昭兰看来却是无比刺眼。
司马昭兰回身往回,身边伺候的丫鬟有些迷糊,“小姐不是说要挑选些首饰的么?”
“回府吧,我累了。”司马昭兰的声音平稳,但不难听出有些无奈,又加快了脚步,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丫鬟默不作声,默默的跟在主子身后。
纳兰飞白坐在那一处的小角楼里,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这三人,谁对谁错,早已说不清。
慕九酒与徐少清是真爱,本该在一起。
司马昭兰与徐少清早有婚约,也该在一起。
司马昭兰爱了徐少清整整七年。
飞白忽然发现,这世间的情爱真的是很复杂。
“在想什么?”苏堇璃的手在飞白面前晃了晃,这丫头怎么老是发呆。
飞白回神,喝完瓷杯里最后一口茶,“没什么,不是要去买药材么,走吧。”
苏堇璃不再说话,随即起身离开,不愿说便不问,苏堇璃从不是个好奇的人。
当飞白下了小角楼后,徐少清与慕九酒正从首饰铺出来,迎面正好对上,飞白没有打招呼,反倒是慕九酒先叫住了飞白,然而不知该如何将徐少清介绍给飞白,两人都有些尴尬。
徐少清却朝苏堇璃打招呼,双手拱拳,“苏姑娘,多日不见。”
苏堇璃淡淡一笑,“徐公子,徐老夫人的病可曾复发?”
“恢复的很好,苏姑娘的医术实在高明。”徐少清面露感激。
“听说,徐公子要与司马家的小姐成亲了。”苏堇璃打量徐少清身旁的慕九酒,“这位便是司马小姐么?”
苏堇璃这一问,气氛更加尴尬,徐少清笑的有些不自然,并没有回话。
飞白拉着苏堇璃,“我们走。”
“飞白。”慕九酒皱着眉,不复以往的笑容。
“慕九酒。”飞白停下脚步,面色严肃,“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你想这么做便去做,只要自己不后悔会心安,何必在乎旁人。”
飞白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当然每个人也必将承受后果,不管结局是好是坏。
回山庄的路上,飞白忽然问苏堇璃:“你认识徐少清?”
苏堇璃一愣,“认识,徐家是青州第一首富,徐少清是个很孝顺的人,而徐家的老夫人却是个很固执的老太太,听说那门亲就是徐老夫人定下的,怎么,刚才那位姑娘不是司马家的大小姐么?”
“不是。”飞白的声音淡漠,不起波澜。
苏堇璃不再说话,她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无需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