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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突然放开刘秀珍,飞也似地朝桥上跑去。
“青岚,青岚,你干啥子啊?”刘秀珍跟在后面紧追,大声喊道。
青岚飞也似的下桥,直奔院子,朝家里冲去。
刘秀珍拍了拍胸脯,“娘啊,吓死我。”一颗受惊吓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青岚冲到门口,和出门的青树生撞了一个正着。
“岚岚,怎么啦?怎么还没有上学去?”见青岚满脸泪痕,青树生疑惑的问道。
青岚没有理青树生,此时可爱的阿父不再可爱了。
她奔向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咿咿噎噎地哭了起来。
青树生狐疑地回头望了一眼,走出了大门外的院子。
他是去取那担子木柴的。上午慌急中将木柴担丢在西边的桥头边还没有挑回来。
刘秀珍跟着进院门。
“岚岚怎么了?怎么跑回来了?没有上学去?”已经从刘秀珍身边走过去了的青树生,想想还是回头,问了一下刘秀珍。
“这个要问你!她替你挨了那混小子的打。”刘秀珍咬着牙,回头恶狠狠地对青树生说道。
青树生预料到会是这样抢白一番的待遇,所以他没有再多问,抬手在头上挠了挠,又拍了拍,低着头,朝村西边走去。
那天下午,青岚没有去上学,将自己关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
安少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等到少敏路过,问他怎么了,他才随着少敏上学去了。
那天下午,安少杰坐在教室里如同虚设,一句也没有听清楚老师讲的是什么。
自此,青岚再也没有等安少杰上学。
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那年。
那时,少敏已经去了镇初中读初二,家伟读初三。
1994年的六月底,骄阳似火,烈日炎炎,路上的花草树木都被火辣的太阳烤的耷拉着脑袋,田地里的庄稼也精神萎蔫着,路上没有一丝的风。
这是小学毕业的最后一天。
青岚书包里揣着她的优秀毕业成绩单,在骄阳下走着,大红的绣花摆裙在她的膝盖下一晃一摆,像舞动的火苗。
天气虽燥热难耐,但没有丝毫影响青岚的心情,脸上的笑容如同她那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一样,热烈而有激动。脚下的步伐几乎要弹跳起来。
青岚的心情确实大好,因为这次小学毕业,她以总分全班第二名的成绩被镇中学实验班录取。
在青岚身后几米远处,安少杰书包里也揣着他的优秀毕业成绩单,脸上微微露出隐忍的笑容,但一步一跳的雀跃式走路方式还是暴露了他心底抑制不住的兴奋。
是的,他内心很兴奋,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被镇中学实验班录取。
因为心情好,所以今天他走路十分专注,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其实他的前方什么都没有,除了白花花的太阳之外,只有如同火苗一样蹦跳的青岚。
所以其实他的眼光一直落在青岚的身上。
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奇特,他前面的那个一直令他讨厌的人似乎没有以往那么让人讨厌了。因为她居然并不笨,比她那个蠢笨的阿娘要聪明得多,她的总成绩居然只比他少几分?可是他学的多么辛苦啊!可是她呢,天天开开心心地蹦蹦跳跳地玩,居然也不比他差。
她那么简单的脑袋居然能做那么难的数学题?简直不可思议!
难得安少杰有这么好的心情,望着青岚的背影,居然能研究起她头上的那颗神奇的脑袋来。
一眨眼的功夫,走在他前面的青岚突然蹦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里,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瓶水。
这两年,青岚像竹子抽节一样猛地窜高了很多,亭亭玉立。一袭红色的土家族摆手裙,高高竖起的两根麻花辫也变成了一根粗黑的长辫,垂在胸前。皮肤比以前白皙,脸庞也圆润了很多,但依旧细长含笑的眉眼,眼神沉稳了一些,但尖尖的下巴依然暴露了她调皮任性的一面。
因为青岚进店里买水耽搁了时间,等她出来时候,安少杰跟在她后面距离已经不到一米了,青岚突然回头对他一笑。
安少杰刚刚还研究她的那颗难以自抑的傲人心态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清澈的眸子足足盯着他看了一分钟。一分钟很短,可是对于安少杰来说却似乎很长很长,因为他被她盯得有些慌乱和不适应,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一会儿拉着书包带,一会儿垂下来,一会儿又交握放在前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跟在青岚的后面走路了,更别说被她这样盯着看。
自从两年前,他打了青岚,青岚的阿娘打了他以后,青岚没有再等他上学,早早地吃过饭后,便一个人先去了学校。即使偶尔两个人同时走到了一起,青岚会特意加快步伐将他甩在后面,或者放慢脚步让自己远远地掉在他的后面。
放学回家时,青岚也刻意回避和他像以前那样,一前一后回家,她会有意在教室里坐一会儿,或者邀同村其他伙伴一起回家。
所以这次,是两年以来青岚和安少杰第一次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一前一后回家。
走到一个树荫下,青岚略微停了一下,将手伸进书包里,拿出另外一瓶水,又放进去,又拿出来,这样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了几次后,青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出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拿出那瓶水,弯腰,将它放在路边的草丛里。
草丛腌耷耷的,橘黄色的饮料瓶显得格外醒目。
安少杰在后面冷冷地看着青岚做着这一切,当他走到那棵树下时,眼睛瞟了一下那个橘黄色的醒目的饮料瓶,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突然抬起一脚。
“啪”地一声,就像他曾给青岚的那记耳光一样响亮,饮料瓶在空中旋转地飞了出去。
过了很久,又一声“砰”,饮料瓶在岸底下落地的声音。
此时青岚早已转身回头,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
突然,青岚转身狂奔,朝刘家村方向拼命的跑去。
她在心里狂喊道:“安少杰,你混蛋!林姐姐,你在哪里,你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他,对不起,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不想再照顾他了,我恨他。”
看着前面奔跑的身影,安少杰踢着路边的石子,嘴角边的冷笑更深了。
“果真不是一个带长性情的人,要是真对我好,无论我怎么骂你,打你,有本事你就都忍住,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啊!终究忍不住。哼!还想跟林妹妹比。”
青岚的身影消失后,安少杰的脸上又恢复了孤寂落寞的神色。
“林妹妹,你现在在哪里啊?你现在在干什么啊?要是有你在,我就不孤单了。”
这两年,安少杰很想念林曦。
除了刚离开刘家村的头一年里,林曦回来过两、三次之外,后面两年里,她一次也没有再回来过。清明节都只有林老师一个人回来,据说贾芝兰去了县城后,也在工厂里上班了,不好请假回来。林曦要小考,学习紧张,所以也没有回来。
虽然每次林老师回来时,总会给青岚和安少杰带上林曦送给他们的礼物,但礼物解不了思念之苦。
青岚跑回家后,安少杰低着头,没精打采,慢腾腾地走回家里。
“怎么啦?生病了?还是考得不好?”白翠芬看着满头汗水的安少杰问道。
“没有。”走进房间里,安少杰放下书包。
这个书包是林曦恩妈帮安少杰缝制的土家族儿童背的书包,各种深色棉布拼合而成。九月份开学后,他就要去镇上读初中,这个书包将用不上,安少杰有些舍不得丢弃它。
除了舍不得丢下这个书包之外,安少杰心里还想着其它一些事情。
去镇上读初中,需要住宿。他在想,他不在家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又来骚扰他阿娘。
近几年,村里关于白翠芬和青树生之间的谣言,像疲乏的狗一样,对着陌生的人叫一声后,又低垂着头昏昏欲睡,过一会儿,又胡乱叫喊一声。
谣言讲得多了,就公开了。一旦公开了,大家就觉得了无生趣,只有在闲得慌时,才拿出来逗乐一番。
况且那次,安少杰直接拿刀要杀人,更是将半隐晦的谣言公开化了。并且将那些捕风捉影,一直没有得到证实的谣言从此名正言顺地成了事实。
刘秀珍和青树生之间,也由原来的吵吵闹闹演变成冷战。
刘德州自腿脚摔折了骨之后,腿脚便没有以前灵便,再加上青树生、刘秀珍和白翠芬三人之间的关系让他操心、担忧,更让他觉得没脸再在村里到处露脸晃动了,所以便很少出门在外面走动了。
任刘德州怎么信任青树生,怎么维护青树生,人家儿子拿着刀要杀他,将他从白翠芬屋里撵出来了,这个事实怎么也说不清,解释不明白啊!
很少出门的刘德州,这两年身体也大不如前。
阿婆的身体还健朗,见青岚满头大汗地跑回家,急忙倒了一大缸子鱼腥草茶,递给青岚。
青岚接过茶缸,咕噜咕噜将一大缸茶水喝了精光。
青岚刚一喝完水,阿婆又急忙颠簸地去洗脸架上拿了一条毛巾,帮她擦额头和脸上的汗。
阿婆小时候裹过脚,穿着自己做的绣花三寸布鞋,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一颠一簸。
青岚站在风扇前面,微微昂着头,满脸通红,任阿婆在她脸上胡乱抹着,额前的刘海被风扇吹出的风吹得飘扬。额头上刚刚擦去汗水,一会儿又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阿婆望着青岚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心疼地说道:“从小就没有正经走过路,不是跑,就是蹦,就是跳,这么大热天,就不知道慢慢走路啊。”
阿婆头上缠着青布包,绣花青布衫裙,弓着腰,眯着眼慈祥地笑着,满脸的皱纹像一道道诉说岁月沧桑的年轮,嘴里的牙齿只剩下几颗门牙,微张着嘴笑时,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青岚从书包了掏出她的成绩单,递给阿婆说道:“阿婆,你看我的成绩单,第二名,被镇里初中录取到实验班了。”青岚在阿婆眼前晃着她成绩单,得意的说道。
“哦!我们家岚岚这么有用,这个得给你阿父看,我们都看不懂,不识字。”阿婆呵呵笑着。
青岚嘴巴一翘,不满地嘟嚷道:“看不懂难道听不懂啊,耳朵又不聋。”粉红的脸已经被风扇的风吹得凉津津的。
阿婆瘪嘴一笑,“呵呵,当然听懂了啊,我们家岚岚考了第二名,今天阿婆给你做你爱吃的油茶汤和香酱饼怎么样?”阿婆讨好的笑脸凑到青岚的眼皮底下。
香酱饼就着油茶汤,是青岚的最爱。
油茶汤的制作方法是先用食用油炸适量茶叶至蜡黄后,加水于锅中,并放上姜、葱、蒜、胡椒粉等天然佐料,水一沸便舀入碗中,加上事先炒好米花、玉米花、豆腐果、核桃仁、花生米、黄豆等“泡货”即可食用。
油茶汤提神解渴,香鲜味美。香酱饼顾名思义,更是香脆可口。
“嗯!”青岚微闭着眼睛,嗅着鼻子,似乎闻到了油茶汤和香酱饼的香味,不停地点头应道。
得到了青岚的认可,阿婆急忙颤颤巍巍地走进厨房。
“阿婆,我阿哥呢?”青岚跟着阿婆走进厨房。
“不知道哇。”阿婆拉长了音调,有些无奈的语气,“刚刚你放学回家之前,你阿父和阿娘都说了他一通,心情不好,去同学家玩去了。”
青岚阿哥刘家伟今年中考,没有考上高中,他不想读书。
青树生问他,“你现在不读书,你能干嘛?”
青树生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刘家伟心浮气躁,吊儿郎当。当年小考初中时,刚刚过线。初中三年也没有好好认真读书,每个星期回来一趟就向家里要钱,在学校里和调皮捣蛋的同学混在一起,每天在外面聚餐,花钱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