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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文件跟笔记本,白筱尽量小声地打开会议室的门,偌大的会议室关着灯,投影仪放着幻灯片,裴祁佑的声音透过话筒被放大几倍:“……所以这次宏源跟裴氏合作的项目,在电梯设计方面……”
白筱没想到裴祁佑也在,更没想到这个会议讨论的是两家公司合作的那个项目。
再想反悔,请部门经理换人已然来不及。她都已经在门口了。
也是这一瞬的迟疑,让站在投影仪前的裴祁佑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视线直直地望过来,瞧见抱着笔记本的白筱时声音一停顿,其他人不解他突然的走神,也纷纷地往门口瞅过来。
作为新晋员工,又是“靠关系”进来的新晋员工,白筱并不想这样招摇。
关了门,幸好里面没开灯,也看不出她此刻的尴尬。
裴祁佑慢慢地收回视线,他把话筒往旁边一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白筱没在边上找到自己的座位,一时又成为众目焦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搬一张椅子,宏源老总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来这儿坐吧,就是挤了些,但也更方便做记录。”
宏源老总所说的位置在他左侧,却也是在裴祁佑的右下侧,那应该是秘书或助理的位置。
白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应该翻翻黄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回绝,只好坐过去。
确实如宏源老总说的,位置稍微有些挤,她如果把手放在键盘上打字,胳臂肘就会抵到裴祁佑。
裴祁佑在她走过来后就没再看她一眼,转过椅子,抬头专注地看着在投影前作介绍的工程部负责人。
白筱深深地呼出口气,收敛自己的思绪,开始一心一意地记录会议的过程。
会议在两个多小时后结束,白筱打字的手指有点酸,听到有人说“散会”,她起身收拾,跟着其他员工准备出去,裴祁佑却突然开口:“白筱,你等一下再走。”他的眼睛看着笔记本屏幕,很寻常的口吻。
宏源老总拍拍白筱的肩:“可能裴总还有些事要交代,你留一下。”
等会议室人走得差不多了,白筱手里抱着笔记本和文件夹,站在会议桌边。
就像一个下属在等待着上司下达指令。
裴祁佑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手头上的资料纸,像是故意在放慢自己的动作,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纸张翻动时哗哗的声响,白筱忍不住开口问:“裴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出去了。”
他不做声,白筱还想说话,他却突然站了起身。
白筱穿着职业套装,黑色的,里面是白衬衫,黑色长发扎成马尾,白皙的肌肤,透着一股干净的气质。
他静静地看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样认真地看过她,不同于刚才他站在上楼道口看到她打电话时的轻松愉快,此刻的白筱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望着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多余的感情掺杂。
裴祁佑搭在会议桌上的手指划过冰凉的桌面,另一手插在裤兜里。
貌似不经意地说:“听说郁总参谋长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你让我留下来就是问这个?”白筱说着转身走向门口:“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拿到公事上来说。”
裴祁佑看着她离开,会议室门哐嘡一声关上。
郁绍庭结束饭局出来,微醺,景行想扶他,却被他拒绝。
坐进车里,郁绍庭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放下手时碰到旁边的一个袋子,低头,看到几盒感冒药。
“白小姐让我买的。”副驾驶座上的景行邀功地说。
郁绍庭将那几盒药把玩在手里,垂着眼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在景行看来心情应该不错。
“郁总,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明早的。”景行试着问:“现在是直接回酒店吗?”
郁绍庭慵懒地靠在后座,扭头看了眼车窗外:“情人节,女人一般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景行愣了愣,不确定地说:“郁总,你是在问我吗?”
“这个因人而异,不过……有一样东西我保证每个女人都喜欢!”
郁绍庭抬眼看景行,后者故作神秘地在司机耳边说了句话,然后笑嘻嘻地回头:“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roseonly,一生只送一人。
郁绍庭从花店出来,直接把装着花的礼盒丢给了景行,拉开车门坐进去,闭目养神。
景行低头看着包装精致的盒子,又瞄了眼郁绍庭,想到刚才自己老板毫不迟疑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跟现在这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是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礼盒,考虑着要不要给白小姐发条短信。
下车前,郁绍庭对景行道:“把盒子拿过来。”
景行立刻毕恭毕敬地递过去,没忘记提醒一句:“这花最好先放进花瓶养一晚上。”
郁绍庭已经下车去了。
景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编辑短信打算发给白筱:“白小姐,郁总回来时会给你一个惊喜哦!”
最后,骚气十足地用了一条波浪线。
走在前面的男人却突然停下,景行一不留神,差点撞上去,好奇地问:“郁总?”
顺着郁绍庭的视线,景行转头看过去,酒店大堂接待客人的沙发区,一个打扮温婉的年轻女人正朝他们走过来,景行瞳孔猛地一缩,像见鬼了似地:“徐……徐小姐?”
徐蓁宁缓缓走过来,在距离郁绍庭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莞尔,唤了一声:“姐夫。”
很轻,很柔,犹如吴侬软语的低喃,蕴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徐蓁宁穿着粉色的羊绒外套,千格鸟的铅笔裤,修长的小腿包裹在深棕色的麂皮中靴里,一头乌黑的青丝如墨般落在肩上,她长得很漂亮,却又完全不同于白筱的清柔,更偏向于英气的美。
景行瞧见她,只有一个念头……该来的终于来了,白小姐,一定要挺住!
郁绍庭看到徐蓁宁,甚至连眼波也没浮动一下,这样的反应让对面的女人心里隐隐失落。
她似不甘心,又喊了一声:“姐夫。”
郁绍庭这才给了点反应,却也不过不温不火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样的态度,仿佛是在路边碰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然后很客套地搭了句话。
徐蓁宁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开心点,双手背到身后握着,掂了掂脚尖,弯着红唇:“你猜猜看。”
郁绍庭皱眉看着她,没说话,而是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徐蓁宁上齿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恼他的不解风情,但还是立刻转身追上去。郁绍庭已经站在电梯前。
“我昨天回来的。”徐蓁宁这些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次,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电梯来了,郁绍庭进去,徐蓁宁也要进去,他开口:“单身男人的房间你也想去?”
徐蓁宁一只脚还留在外面,她有些尴尬,看着男人英俊的五官,好想说“如果我想去,你愿意让我上去吗”,但她不敢赌,这样具有暗示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没有任何暧昧,更像一种提醒,提醒她的越矩。所以……
她重新退了出去,站在电梯外,看着里面身姿挺拔的男人道:“姐夫,我有话跟你说。”
郁绍庭抛下一句“在下面等着”,电梯门就在她面前合上。
回到房间,郁绍庭把花盒子放到一边,扯了领带,解开两颗纽扣,在沙发坐下。
中午酒喝得有些多,加上感冒,头一阵阵的疼。
想抽根烟提神,去西装内袋拿烟,发现手机里有条未读短信,打开:“记得吃景秘书买来的感冒药。”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长腿让沙发跟茶桌间的过道变得狭仄,点了根烟,抽了口,烟雾缭绕里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起身,拿了礼盒,在卧室里找到了一只花瓶,蓄了水,把盒子里玫瑰取出来。
黄昏,落地窗前,落日的余晖洒进来,男人站在那,五官线条冷峻,白衬衫黑西裤,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劲壮的小臂,嘴边咬着一根烟,稍稍侧着头,颇有耐心地摆弄着花瓶里那束玫瑰。
这会儿的郁绍庭研究花摆放的角度,眯着眼,叼着根烟,要不是还长着同一张脸,怎么看都没法把这个有点坏有点痞的男人跟方才在大堂时那样云淡风轻的清冷形象联系到一起。
摆了半天都没把花摆出了别致的样子来,打电话给景行,运着气劈头就是一句:“你怎么选的花!”
“……”景行觉得蛮委屈的,他选的玫瑰每一朵都含苞待放。
郁绍庭把手机丢到一边,花瓶被他搁置在床柜上,一边解着衬衫纽扣一边进了卫浴间。
郁绍庭从电梯走出来时,徐蓁宁已经在喝第四杯咖啡,嘴巴里苦涩无比,却还是不愿离开。
几乎一眼,她就看出郁绍庭刚洗过澡。
当你把一颗心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将近十年,很难不去了解他的一切,包括许多生活小细节。
徐蓁宁看着走过来的郁绍庭,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埋怨,委屈,甚至是嫉妒。
昨晚,她已经从大伯母那里得知了一些事,譬如春节那几天,郁绍庭带了个女人来首都,她想到的是自己生日那晚,她忍着寒冷站在沁园别墅外向他坦露心事,结果他一个字也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