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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仲骁没有回答。
叶和欢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她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撑起半个身看向他:“你有想过跟她重新在一起吗?”
她身边的人,有好几个离婚又复婚的例子,哪怕夫妻俩都曾走远过,但终究选择回归原点。
尽管郁仲骁现在就躺在她身边,但她还是会害怕,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大,她怕到最后自己只是他人生里的过客。
肩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郁仲骁抬头,幽深的黑眸对上的是叶和欢忧心忡忡的目光。
她在等他的答案。
郁仲骁把她重新拉入怀里,他说:“没有。”
“你刚才犹豫了。”叶和欢不依不饶。
“因为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为什么?”
郁仲骁的手轻抚她鬓角发丝,嗓音低沉有磁性:“不是已经有你了吗?”
“理由真牵强。”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然后她的右手腕一凉,紧接着一沉,映入她视线的是一串红石榴石手链。
不知道郁仲骁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哪儿来的?”
“在三界镇的时候买的。”
叶和欢有点受宠若惊地问:“送给我的?”
“嗯。”
叶和欢抬起戴着手链的手,在灯光下晃了晃:“颜色真丑……”说着,手攀上郁仲骁的脖子:“不过我很喜欢。”
郁仲骁低头轻笑了一声,在她耳边说:“等你出院,带你去看件东西。”
叶和欢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警方高效率地调查了她遇险的事件,为了保全她的名声,对外宣称只是一般的抢劫案,因为有叶韩两家施压,一度被低调处理,b大开除了被刑拘的陈浩,陈浩抢劫行凶的行为将会面临检察院的起诉。
住院期间,叶和欢的小日子过得很平静,并不觉得无聊,因为每天晚上郁仲骁都会来陪她。
往后的那几年,每每忆起跟郁仲骁在一起的两个月,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在医院的那几个夜晚……那样的深夜仿佛是与世隔绝的,不用去考虑太多。
她忘不了他靠在床头拥着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她闭上眼枕着他的肩膀咧嘴笑着入睡时那种甜蜜的心境。
那个时候,没有道德的批判,没有伦理的谴责,也没有身份、辈分这种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们,仅仅,是一对相爱的男女。
……出院那天,秦寿笙也来了医院,大包小包他负责拎,任劳任怨地跟在叶和欢和叶知敏的后面。
他来的时候还带来只新手机,顺便连sim卡都替叶和欢补办了。
叶和欢的脸消了肿,胳臂腿上的淤青也已消除,只是脖颈处的瘀血还没褪去,叶知敏特意买了条丝巾让她围在脖子上。
上车后,叶和欢缩在后座,把sim卡装进手机卡槽,开机,第一时间给郁仲骁发短信。
叶知敏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见她手指在键盘上动来动去,下意识问:“在给谁发短信?”
“就同学啊……”叶和欢按下发送键,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放进口袋。
叶知敏其实不太相信这回答,即便叶和欢不承认,但她总觉得这孩子有事瞒着她,比如在谈恋爱方面。
住院这段日子,那些来探病的异性,叶知敏瞧着没一个像跟自家侄女有噯昧的,因着叶和欢不让她陪夜,叶知敏也曾怀疑是不是晚上有人会过来,之后她也有去护士站打听,可是那些护士却说夜里没见可疑人进过叶和欢的病房。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寿笙突然插话:“这刚出院,是该弄个群发短信保平安,不过不用发给我了。”
“本来就没打算给你发。”
秦寿笙扭头向叶知敏哭诉:“小姑,你看她,是不是狼心狗肺?”
叶和欢揉了几个纸巾团砸过来。
叶知敏看着打闹的两孩子,暂时压下心头疑虑,佯作严肃地制止叶和欢:“阿笙来接你出院,你还动手欺负人?”
“……”
叶和欢撇撇小嘴,趁叶知敏发动车子,又扔了个纸巾团给秦寿笙。
车子上高架,叶和欢敏锐地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拿出来解锁,是郁仲骁回复的信息。
他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没有甜言蜜语,但蕴含在只字片语里的关心,让人一目了然。
不给她打电话,应该是猜到她正跟家人在一起吧?
快要到大院的时候,叶知敏突然提起了严舆,言辞间有遗憾:“你爷爷本来想今晚请他回家吃个饭,没料到他已经回云南了。”
叶和欢敷衍地噢了一声,然后别开头看向窗外。
叶知敏看她这样,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也就没再多加询问,转而跟旁边的秦寿笙说话。
……这天晚上叶家很热闹,除去叶纪明跟叶知敏一家子,叶赞文也回了家,吃饭时跟韩敏婧并肩而坐。
陆烬言兄弟俩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又去厨房拿水果,陆启明跟叶赞文陪叶纪明聊天,聊的都是国家大事,至于韩敏婧,侧过头低声跟叶知敏说些邻里间的小八卦,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不知情的,恐怕真会以为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但对叶和欢来说,与其看着叶赞文和韩敏婧这样貌合心离地坐在一起,她宁愿他们干干脆脆地离婚,各过各的。
这样说,或许会被视为不孝。
其实她只是对这样的家庭模式厌了,早已不再对他们夫妇抱有任何希望。
饭后,叶知敏一家离开,叶纪明被隔壁的老李叫去下棋,叶和欢则直接上了楼,没心思管接下来叶赞文和韩敏婧会怎么相处。
不到一刻钟,楼下传来争吵声,伴随着玻璃杯碎地的动静。
叶和欢用枕头盖住耳朵,但韩敏婧的冷嘲热讽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来:“她是三岁孩子吗?被水果刀割了一下还得你在旁边捂着抱着?”
叶赞文回了一句,之后的争执越来越激烈。
正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二楼响起房门撞上墙壁的剧烈声响,两人住了嘴,纷纷看向楼上。
“你们tm要吵出去吵,不用怕丢脸,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你们那点破事!”
说完,叶和欢转身回到房间,把门关得震耳欲聋。
将自己摔在床上,叶和欢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楼下终于消停下来,没多久,她听到轿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应该是叶赞文走了。
……次日上午,叶和欢以旷课太久为由,坚决要回学校。
叶纪明拗不过她,准备亲自送她去学校,还说要跟校领导打声招呼,这个打算被叶和欢严词拒绝。
“仅仅是传闻,我都被抢劫了,要大家真知道您是我爷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现在已经康复,真没什么大碍了。”
叶纪明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勤务兵开车送她。
……
回到宿舍,室友们一拥而上,虽然之前去过医院探望,但现在还是围着叶和欢七嘴八舌地关心一通。
周蔓站在一边,看着跟其她人说笑的叶和欢,几次想开口都没成功,最后索性闭了嘴,默默拉开门离开宿舍。
叶和欢其实注意到周蔓的欲言又止,却没主动问。
周蔓为数不多的几次找她谈话,内容都跟陈浩有关,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叶和欢自认不是圣母,陈浩的所作所为早已触及她的底线,现在又是法治社会,哪怕她不计较,法律也不会放过陈浩。
中午去食堂吃饭,马宁宁还跟叶和欢说起周蔓:“我看她,到现在还对陈浩没有死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业障因果,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马宁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叶和欢往后躲了躲,“你干嘛?”
“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出这么深奥有哲理的话?”
叶和欢低头,眼睛落在右手腕间那串红石榴石上,她不是发烧,只是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周蔓明知陈浩不会是她的良人,但还是这么执着于陈浩,她不禁想到自己跟郁仲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郁仲骁也并非她的良人,在世俗的眼里他们是长辈跟晚辈的关系,但就是这样两个世界的人,偏偏走到了一起……
“想什么呢?”马宁宁看出她的走神。
叶和欢被她叫回飘远的思绪,摇了摇头,“没事。”用筷子戳戳白米饭,半晌忽然问:“宁宁,如果你想嫁给一个离异、比你大十岁左右但品行非常好的男人,你爸妈会同意吗?”
“有点悬,我妈在我上大学前就给我定了个三不准原则。”
“哪三不准?”
马宁宁扳着手指一个个说:“不准找已婚男人,不准找离异男人,不准找老男人。”
说完,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叶和欢:“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昨晚看到一则新闻,想起来就问问。”叶和欢端着餐盘起来,冲她微笑:“走啦,请你喝香蕉奶昔。”
喝着奶昔回宿舍的路上,马宁宁又说起择偶的问题:“可能我妈思想太守旧,但我有时候想想,觉得她说的也没错。”
“两人年纪相差太大,婚后生活很容易产生摩擦,三岁一代沟,十岁的话你算算看有几个沟,总不能结个婚三天两头掉沟里吧?还有,离异男人其实还是有很多问题的,前夫前妻,不可能真的形同陌路人,这要有个孩子,艾妈呀,这辈子都撇不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