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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云罗不相信她的话,刘婉婷还不忘补上一句:“婉婷特意买通丞相府里做事的下人,打听到林若梦从小到大就没有正经做过学问,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消息可靠吗?”小心驶得万年船,云罗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进一步确认道。
“郡主放心,臣女发誓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刘婉婷神情激动,信誓旦旦道。
这个时代,誓言在人们的眼中被看得很重,既然人家都敢发誓,云罗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消息真假的问题上纠结。反正,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林若梦成为一个笑话,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她不在乎。
对于刘婉婷的琴技,云罗从不怀疑,能够霸占帝都第一才女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点真本领,想必很难蒙混过关:“等会你抚琴选择舒缓的乐曲即可。”
“那我们要怎么对付林若梦?”掏心掏肺老半天,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刘婉婷有些沉不住气道。
心中鄙夷,但娇俏的面容上丝毫没有透露半分内心的想法,云罗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前殿走去,猜不透对方的盘算的刘婉婷,急得直跺脚,就差破口大骂了。
玲珑的身段越过刘婉婷,殷红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轻飘飘道:“本宫自会看着办。”
看着办,到底是办还是不办呢?母亲告诉她一人宫门深似海,女人若是长在宫中心机更是深沉得可怕。以前,刘婉婷认为是母亲在危言耸听,而现在她只从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读到了什么是人心隔肚皮。
君臣之间,讲究尊卑分明,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却始终得不到云罗的正面答复,这一点让刘婉婷十分不满。但是碍于自己还得借着郡主献艺,为自己重夺名声,她也只能暂时隐忍,谋定而后动。
打定主意,紧随着鱼贯而出的宫婢出了后殿,前殿大厅热闹的场景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父皇,儿臣准备好了。”足尖轻盈落地,冲着高坐龙椅上的东方傲俯身一拜,扬声道。
清丽的嗓音中,隐约还能听出半分孩童的稚嫩,若是不了解云罗的人,还以为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孩子罢了。刘婉婷接过宫女为她准备的琴,犹如在夜间蛰伏的豹子,犀利的眼神泛着冷气,窥伺着高台下的一切,而林若梦就是猎物,她的所有举动都丝毫不差地落入刘婉婷的眼中。
聪明人吃过一次亏,都会总结经验教训,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刘婉婷告诫自己不能轻敌,不能掉以轻心,不能一味地依靠云罗郡主,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寻找合适的契机,开口将林若梦推到风口浪尖。
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东方傲的眼角早已爬满了皱纹,对于云罗讨她欢心的做法,深感欣慰,连声称赞:“好!好!好!”
“皇上,郡主都还没表演呢,你就这么夸她,那等她表演完了后,你都没话可说了。”骊贵妃莹白的手轻抚着东方傲的胸口,假装好心提醒道。
淳于嫣体态端庄,雍容大方地端坐在东方傲的左侧,听了骊贵妃夹枪带棒的话,脸色微变,抢白道:“云罗这孩子本来就优秀,皇上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夸了多少回了。还是妹妹心思细腻,担心云罗等下的表演博得满堂彩,皇上会词穷。依臣妾看,干脆就设个奖励吧。”
给跟杆子就顺着往上爬,没想到皇后竟然没脸没皮地替自己的养女提前讨起了封赏,这让骊贵妃措手不及。她跟淳于嫣斗了十几年,至今难分高下,一直都是势力相当的对峙。
转念一想献艺的人不止云罗一人,普天之下才艺超绝的肯定大有人在,台下来自各地的世家闺秀定是满腹经纶,她这又是怄地哪门子气呢?
捻起绣帕,掩面笑道:“皇上,今日乃是我天传国百年来最大的盛宴,殿前献艺的优胜者,应该由在场所有的宾客共同评出。最后的胜出者,皇上就承诺让她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如何?”
一语既出激起千层浪,骊贵妃的建议,瞬间点燃了大殿内的气氛,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聚集到了一块。东方傲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要炫耀本国的才子佳人,倒是没想到在皇后和骊贵妃的推波助澜下,会演变成一场优胜劣汰的比赛。
自己的提议在一开始并未得到立刻的响应,反观现在,骊贵妃抛出诱人的奖励后,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凡事只有在利益的驱使下,才能达到极致,人性的丑恶善才能无所遁形地表露无遗。
“朕这一生从未任性而为,一直遵循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励精图治。今日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宴,朕就借此机会破例一次。”
天传国最高统治者的发言,没有一个人敢怠慢,纷纷停下各自的动作,全神贯注地凝听。
东方傲不大的眼中,精光乍现,微微颔首,停顿片刻,继续道:“朕就许优胜者一个承诺,但前提是绝对不能违反国家法度。”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自己不可触碰的阴暗角落,额间的梨花依然完好无损,而在云罗心中却开始慢慢凋零。自己当下的身份注定跟流云哥哥此生无缘,而父皇的承诺对她来说,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以胜出者的心态,开始抉择,云罗在纠结到底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是选择了结自己多年来的心结,请求父皇册封她为公主,以正视听;还是选择离开皇宫,重返恭亲王府,自己才能有机会跟流云哥哥表明心迹。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云罗都是拿她的一生做赌注,进行一场人生最大的豪赌。
没有等到东方流云,却等来了东方傲的承诺。若梦对于献艺没有半分兴趣,但是她有预感,自己肯定会被拉下水。这反倒激起了她的争强好胜不服输的精神,凭什么自己总是被动地挨打,难道就不能主动出击吗?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脑子里坐着激烈地思想斗争,若梦觉得今晚应该就是决定她今后人生走向的关键时刻,神色不由肃然。
二哥哥的话依然回荡在她的耳边,自己的决定能否成功还是未知之数,但是如果能胜出,她就可以为自己多争取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摆脱命运枷锁的机会。
李暄和殇离相对而坐,两人无声地达成了某种共识,对于天传国内斗的产物,不予置评。只要没有触碰到能够拨动他们内心的心弦,就算天传国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也与他们无关。
未献艺,所有的想法都是空谈,既然一时间无法决定,那就暂且放置一边,等结果出来,再做定夺也不迟。
多年深宫生涯,在母后地精心栽培下,锻炼出云罗良好的心态。越是面对重要关头,自己就越要保持冷静,坦然面对。
“父皇,先由儿臣开场吧。”
得到皇上的首肯,云罗纤细的身姿如同摇曳在风中的蒲公英,火红的舞衣带着灼热的气息,掠过重重台阶,翩然而至大殿的正中间——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表演。
刘婉婷拾级而下,面容一派沉静,伴随着云罗的脚步,继而到达。双腿盘坐,将古琴小心翼翼地放在琴桌上,闭上眼,深呼吸,右手食指在琴弦抹出一个单音,声音在音腔里被无限制放大,沉远悠长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悠扬的曲调骤起,身着红色舞衣的女子,腰肢轻盈,水袖宛如游龙,足尖点地,衣袂裙摆随着她不停转动的身姿,如风般肆虐过席间。额间莹白的梨花,将她还未长开的娇媚容颜,衬托得恰到好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灵动舞步,让在场的人如痴如醉。
琴音时而大气磅礴,如高山气势如虹;时而婉转流畅,如流水潺潺,人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云罗的舞步征服了他们,还是刘婉婷的琴音打动了他们。
一舞一琴完美融合,深深地震撼人心。若梦看得认真,自己不得不承认,眼前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两名女子的表演,确实美轮美奂,无懈可击。
不管她们的内心有多么黑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表演早已经将女子古典的美,精确地表达了出来。
东方傲一直当云罗闹着玩,只是想要凑个热闹而已,没想到她能够给他惊喜,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人都还未来得及回神。
从宴会开始至今,淳于嫣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自然地抬起双手鼓掌。
琴声停,舞毕。皇后首先鼓掌,慢慢回神的其他人也应和着陆续鼓起了掌,夹杂着惊叹声的掌声,响彻整个仙瑶殿。
宾客中,不知是谁,情难自禁高声道:“人美,曲美,舞更美,皆应天上有啊!”夸张的话语,极大地取悦了天传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后从位置上站起来,泪光点点,张开怀抱,高声道:“女儿,快到母后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