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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正堂主位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大厅中央显得分外惹眼。只见,林忠道躬身垂首侧立在悠然独饮的男子身边,精瘦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中闪过阴鹜的光芒,语调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道:“林丞相考虑的日子也够久了,不知今晚可否给本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东方天麟深夜造访相府让林忠道始料未及,若梦跟靖安王的婚约告吹,势必逼着他及早选择阵营。余光瞥了一眼端坐的太子,林忠道知道今天他必须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
记得第一次误闯萱正堂是因为迷路所致,而今第二次踏入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大厅,却让她心中突然升起怪异的感觉。刚到大门口就碰上李管家,从他口中得知有个大人物点名要见她,问李管家到底是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路行来,特别是靠近萱正堂的位置,巡逻的守卫一波接一波,等她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只见守在门口的侍卫身上的穿着打扮跟丞相府的侍卫完全不同,很明显这几个腰间跨刀,面脸萧杀之气的侍卫是那个所谓大人物身边的人。
就在林忠道踌躇不知该如何答复的时候,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头响起,让他不由松了口气,故作兴奋状,扬声道:“若梦,是你在外头吗?”
“爹爹,您找我有事?”什么大人物小人物,现在她统统没有兴趣知晓,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若梦只是站在大门口高声询问,想着若是没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她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东方天麟阴郁的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轻佻道:“来人呐,请林小姐进来。”
“是!”侍卫听到主子的吩咐,齐声应道。
不等若梦反应,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道她的身上,不带情绪道:“林小姐,主子请你进去!”
“你家主子是谁?我认识吗?”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秀眉微蹙,仔细回忆,疑惑道。
“请进!”侍卫就像毫无思想的傀儡,只重复着他们接受到的命令。
没看到她不想进去吗?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是强人所难之人!完全无视侍卫的动作,手随意拨弄了后脑勺的发带,痞气道:“爹爹,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女儿就先回去了。”
果然是个泼辣货,东方天麟眼中染上一层了然的光芒,语气中颇有调侃的意味道:“林丞相的女儿果然不同寻常,难怪会入得了琉月国离王的眼了。”
什么离王?林忠道觉得自己的耳朵如果没出问题的话,他刚才的确听到了太子说若梦被离王看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太子深夜造访就已经让他匪夷所思,就算是急于了解他的立场,也没必要半夜亲自前来,大可以寻个合适的时机遣人召他去太子府。
而且,他们之间没说几句话就突然出口问及若梦的事情,还口口声声说要见女儿,为此他命李管家前后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为今之计只有让若梦跟东方天麟见面,他才能够有机会弄清其中的奥妙。
“若梦,你先别回去,快进来拜见太子殿下。”压下心头的疑虑,林忠道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语气亲昵道。
太子?难怪声音听着耳熟,原来是那个卑鄙阴险的小人!
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若梦只要一想起那晚喝了几个时辰西北风的狼狈样子,就有种想要上前直接将东方天麟掐死的冲动。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爱来不来,只是管她什么鸟事,非得将她拉下水,他们又不熟!
“是,爹爹。”压下心中的不满情绪,故作乖巧应道。
只是,先下她一身男装打扮,再配上女子娇羞的伪装动作,落在侍卫的眼里着实不伦不类,令人不由感觉惊悚。不过,这些事情若梦可不在乎,她巴不得自己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够戳瞎他们的狗眼呢。
面对东方天麟她完全没有半分耐性,“砰”门被若梦大力地推开,连行礼都懒得做到位,只是象征性地半蹲下身体,懒洋洋道:“臣女给太子请安。”
“免礼。”
话音还未落下,林忠道就见到女儿早就径自起身,胆大地在最近的位置出落座。
眉头紧皱,眼皮突突直跳,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若梦的行为处事,兰儿离世的那晚在长春阁外,自己也是头一次听到若梦教训下人。如今看她不畏惧太子的权势,怡然自得落落大方甚至称得上嚣张放肆的行为,着实刺激了林忠道的心神。
“若梦,不得无礼。”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若梦丝毫没有听出半分怪责的语气,眼神中的冷冽稍稍退却,沉声道:“爹爹,女儿今日觉得有些疲累,想要早些回院休息了。”
“丞相,你莫要如此严苛,林小姐这样不拘小节乃是真性情,本太子挺欣赏她的个性。”东方天麟可不想林若梦借故逃脱,前几日他派人去驿馆送拜帖,结果离王谎称身体不适拒绝见客,害得他到现在还没有跟离王搭上线。
考虑到林若梦是殇离的心头好,掳人的计俩可一不可再,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离王的女人,东方天麟为了自己的千秋大业,也只能投其所好,想法子将眼前这个粗鄙的女子正大光明地约出来,才是上上之策。
反正,东方流云跟丞相府的联姻宣告破产,他何不趁此机会,将摇摆不定意志不坚的林忠道彻底囊入手下。
“林小姐真是好兴致,为何今日一身男装打扮?”从她进门,东方天麟就注意到了女子穿着的不妥之处,眼神中闪过一道算计的精光,故作饶有兴致的模样问道。
这卑鄙的太子到底有完没完?有什么话就直说,非得绕弯子,实在有够烦人的!
自从琼花夜宴之后,李婉之便建议让若梦可以自由出府相府,意思是兰姨娘去世,他们兄妹二人情绪都不好,老是闷在府中怕憋出毛病来。林忠道思虑一番也觉得有道理,便交代李管家吩咐府中的守卫,以后大小姐可以自由出入,不得阻拦。
“太子,我只是为了出门方便换了男装,也省得某些有心人士觊觎本姑娘的美色!”夸赞自己漂亮的话说出口,若梦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只不过为了让东方天麟闭嘴,她也只能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意有所指道。
果然,若梦明显捕捉到了东方天麟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微变,眼神中闪烁着的不自然。
再度端起手边的茶盏,放到嘴边假装抿了一口,东方天麟轻咳出声,冷冷道:“帝都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么有可能发生此等事情?”说着,将头瞥向林忠道,脸色阴鹜道:“林丞相你说是否有听说过?”
琼花夜宴当晚若梦失踪的消息已经被林忠道全面封锁,知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查出当日之事的幕后主谋,突然被太子问及,只能假意逢迎道:“太子所言及是,老臣也并没有听说过。”
真是只老狐狸,这睁只眼闭只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老道到家了。
不屑地瘪了瘪嘴,直截了当道:“嗯,那就算臣女杞人忧天吧。至于臣女如何打扮出门就不劳太子多费心了,天色已晚,臣女想早些回去歇息了。”
语毕,便潇洒转身,准别离开萱正堂。
“林小姐留步!”女子对他的不敬显而易见,碍于离王的面子,东方天麟只能隐忍不发道。
以为太子要怪罪若梦,林忠道赶忙上前撩开衣摆,跪地恭谨道:“小女年幼,不懂礼数还望太子海涵,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过去十年对身体本尊也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算过得去,若梦知道林忠道之所以对她另眼相看,主要还是看重了她的政治利用价值。
但是自从她入了林忠道的眼,无心插柳地讨得了便宜爹爹的欢心,他也算是对她不错,至少在自己被东方流云退婚的事情上,没有过分苛责,而是能够理性地看待问题。单凭这一点,若梦还是挺佩服他的。
不想林忠道为难,更不想替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她安全离开之前,若梦最需要的就是死水般平静无波澜的生活。脚步停滞,不情愿的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臣女每次只要累了或者困了,脾气就会比较暴躁,没有耐性。相府里伺候臣女的下人每当这种时候,见到臣女都是躲得远远的,深怕一不小心开罪了臣女,吃不了兜着走。”缓缓走到林忠道的身边,弯下腰将纤细的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向上用力试图将跪地的便宜爹爹拉起身,嘴里继续道:“太子殿下若是真要怪罪,那就冲着臣女一个人来即可,都是平日里爹爹把臣女宠坏了,才会养成这种不好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