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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话音才落下,翠儿就激动了,稚气未脱的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暗道:小姐怎么会承认是她主动提出退婚的呀?这件事情关乎皇家颜面问题,所以琼花夜宴当晚参加的人都十分有默契,对于天传国靖安王当殿退婚的事情三缄其口,整个丞相府也只是从退婚圣旨的只言片语中揣度着真相到底如何?
而老爷曾将小姐喊去问话,小姐也是费了番功夫才让老爷将信将疑地不再追究退婚的缘由。可现如今,小姐怎么就轻易将秘密透露给一个心怀不轨的女子听了呢?
“小姐,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呀?”打心里翠儿不承认如梦是二小姐,所以插话的时候刻意将称呼略过,提醒道。
“嗯?什么?”思绪被打断,白皙的脸上很明显地掠过茫然的神色。
该死!如梦原本在心里暗自窃喜,可没想到林若梦竟然根本就没听她说话,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胸口的怒气像汹涌的潮水般翻滚澎湃,强自伪装的善意表情不可控制地出现一丝龟裂的迹象,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克制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姐姐为何要主动提出退婚呢?”
“有吗?你听谁说的?”难怪翠儿要变脸色了,若梦倒是没想到李婉之新认的义女还有这等神通,不由提高了警惕,挑眉故作吃惊道。
其实,并非是如梦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她一心想要了解靖安王多些,才会信口开河出言讨好若梦。这中间的道理再简单不过,试问世间有哪个正常的女子愿意别人提及被人退婚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换个方式来套近乎。
一来,从退婚的话题作为打听王爷的信息的切入点,显得不突兀;二来,也不容易激怒对方,导致计划胎死腹中。
“姐姐别生气,妹妹并没有听任何人讲,只是自己私心里的想法罢了。若是冒犯了姐姐,惹得姐姐不开心,还请姐姐原谅妹妹的鲁莽。”语毕,从袖口处掏出丝帕,捂住嘴巴,假装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翠儿护住心切,又担心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二小姐有什么恶疾,瞧她连肺都快咳出来的模样,乌黑发亮眼眸中尽显嫌弃的神色,抢白解释道:“我家小姐每天过了一更就要休息了,若是过了这个时辰还没睡觉,就很容易犯迷糊。不管谁跟她讲什么话,她都是听得云里雾里,不在状态的。”
不管奴婢说得话到底是否属实,但是如梦可以肯定一点,今晚想要在林若梦口中套些有用的信息应该是不可能了。关于婚约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而解除,如梦的好奇心其实并不大,不管是什么缘由,她都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身份地位、未婚夫,统统都不放过。
“姐姐的丫鬟倒是贴心,即使如此,那妹妹便不打扰了。”
“笃笃笃……”伴随着敲门的声响,一道苍老的老妇声音响起:“大小姐在吗?”
真是到哪里都没有安生日子过,这回又是谁呢?白皙的脸色神情没有丝毫的不妥,自然而然将询问的眼神投给了坐在对面的“妹妹”,莞尔道:“应该是来寻你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话,却透着肯定的口吻。
“她是我的奶娘。”如梦直言不讳道。
“哦,原来如此。”了然地点了点头,冲着翠儿吩咐道:“去开门吧,想必是来接二小姐的。”
“是,小姐。”翠儿越过如梦身边的时候,脸上立马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不过等到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很快将情绪隐藏起来。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奶娘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虽是极细微的动作,却让若梦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只见来人大约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一身干净利落的相府奴仆装扮,但是从她不经意的行为中,若梦可以十分确定此人打心底是不尊重她这个大小姐的。
“见过大小姐。”奶娘潦草地行了个礼,便转头紧张道:“二小姐,你身子虚弱,天已经夜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看不惯这主仆二人在这里扮深情,翠儿一个箭步上前,语气不善地下逐客令道:“我们小姐早就乏了。”
本就不大愉快的谈话气氛彻底陷入冰点,如梦权衡利弊,思忖此时不适宜跟眼前嚣张女子闹翻,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告辞道:“妹妹初来乍到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计较。”
“二小姐,外头天黑小心脚下。”奶娘殷切地上前搀扶,连告退礼都没有行,就领着如梦离开了房间,很快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砰!”
“这门可跟你没仇啊。”送走了瘟神,若梦顿感神清气爽,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往床上斜躺,调侃道。
“小姐,奴婢这不是被那两个假惺惺的人给气得嘛!”说着,翠儿还不解气地跺了跺脚,整个一副想要跟谁打架的模样,看得若梦哭笑不得:“行了,我知道你气,不过你又何苦生不相干之人的气呢?又没什么好处。”
“可是,那个什么奶娘身为下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临走的时候,奴婢可是看得真真的,她眼里都是不屑的神情,连告退都没有行礼,就搀着那什么不正经的二小姐调头就走。”翠儿越说越气愤,单手插在腰上,喋喋不休抱怨道。
若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白日里奔波劳累了一天,又在树林里迷了路,现在实在懒得费神去理会无关紧要的人事,随意地将身上的外衣脱掉,像跟泥鳅似地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小翠儿,你家小姐现在只想跟周公约会,怎么办?”
“噗嗤”翠儿实在是受不了小姐卖萌的模样,整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她只是替小姐打抱不平,但是连小姐本人都不在意,那她若是再不依不饶的话,反倒是她不应该了。
反正,这世上谁都不能够伤害小姐,否则翠儿就跟他拼命,小姐现在要休息睡觉,那才是头等大事。圆鼓鼓的脸蛋神色变幻,调整好心情后,翠儿细心地替小姐掖了掖被子,照理留了一盏灯在床头,将若梦随手丢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挂在屏风上,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身上没有换寝衣,睡觉就是不大舒服,虽然困得半死,可是若梦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方才除去外套后假装很快就进入梦乡,其实就是不想翠儿叫她起来换寝衣,考虑到翠儿胆子小,若梦总不好告诉她为了以防有人偷袭,她还是直接穿着里衣睡觉,防止突发情况。
不爽地扯了扯衣襟,四仰八叉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晶亮的星眸盯着房顶发呆,借着微弱的昏暗光线,若梦不习惯地扭了扭身体,开始百无聊赖地数起了屋顶的青瓦。
“哒哒哒……”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下雨了?冰雹!若梦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天气变化,俗话说“一山有四季”,山里寒气重,湿气大,夜半三更不下雪改下冰雹也不稀奇。只是,怎么不是连续的声音呢?
等了老半天,怎么才下了几颗冰雹?还是间歇性的?“哒哒哒……”正当若梦以为冰雹停了的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声音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不对啊!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若梦倏然从床上翻身而起,身体呈现紧绷的状态,双手不自觉地紧张地攥紧被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头顶的动静。
“哒哒哒……”又来!这什么情况!
“小姐,小姐。”翠儿压低声音,站在门外头喊道。
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若梦打着赤脚,小跑着去开门。
冷风嗖嗖地往屋子里灌,眼看着翠儿缩着身体,不停搓着双手哈气取暖,若梦的心就没来由得酸了酸,屋顶上的怪异声音依旧隔段时间就会出现,但是眼下她也顾不得,只是毫不犹豫地将翠儿拉进房间,沉声道:“傻丫头,大冷天跑出来做什么?瞧把你冻成什么样了?”
“奴婢不冷,就是担心小姐会害怕,不放心过来看看。”翠儿扬起被冻得通红的脸蛋,满眼笑眯眯道。
“你也听到了?”
“嗯。”翠儿下意识地抬头望屋顶看去,嘴里应道。
“不像是下冰雹,倒像是……”若梦没有继续往下说,在这一切没有经过验证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妄下判断。
“小姐,你可不能任性,外面黑灯瞎火很危险。再说了,你不是总告诉奴婢闲事莫理吗?”看着小姐眼神里冒着活泛的精光,翠儿就知道小姐肯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立马出声阻止道。杏眸中掠过狡黠的眼神,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认真道:“翠儿,你说南山寺安全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翠儿虽然不清楚小姐问这话的目的,但是她的确有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思来想去,她还是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