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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依旧是那条进入黑风寨的必经之路。旁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一高一矮两个身体靠得很近,她们神情严肃,目光始终落在正前方路口的方向。
就这样又过去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半斤不安地扭动脖子,语气中透着急切,压低声音道:“无忧哥哥,你说猎户会不会骗我们?”
那日,无忧东拉西扯,试图能够从猎户的嘴里套取点有用的消息,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得知原来黑风寨上物资匮乏,每隔三天都会有山下的农户人家,将最新鲜的瓜果蔬菜运上山寨。
抬手拍开在眼前乱晃的小飞虫,杏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不急不缓道:“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可是,这都快晌午了,我们天不亮就窝在这里蹲守,别说人影,就连鬼都没见到一个呀?”爹娘已经离开她整整三天了,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现在满心都是复仇的念头,半斤之所以还能够理智地面对现实,就是因为无忧哥哥说仇要报,命也不能丢,否则对不起爹娘的在天之灵。
黑风寨人多势众,如果采取漏液潜入寨中刺杀宋独眼,并非良策。
首先,她们对寨中的地形不熟悉,就算侥幸躲过重重哨岗,顺利找到宋独眼的栖身之所,也未必能够将恶贼手刃。
其次,就算过程没有任何险阻,她带着半斤将宋独眼做掉。万一闹出大动静,惊动了寨子里的其他山贼,她要如何带着半斤全身而退呢?
思来想去,无忧觉得半路拦截送蔬果的马车,假扮送蔬果的农户乔装混进黑风寨,然后伺机而动才是上策,胜算也是最大的。
“嘘!”突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忧示意半斤朝左边看。
远处,一辆载满新鲜蔬菜的驴车正在缓缓地向她们靠近,不过看上去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突然停到了半道上。半斤心中雀跃,暗道:猎户正的没有骗他们,果然有人送粮食上山了。
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够抢到送菜车?半斤只觉得身旁的位置一空,等她缓过神来抬头看的时候,无忧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灌木丛,朝着车子停靠的方向行去。
“哎!无忧哥哥,你等等我呀!”说着,像只猴子般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顾不得掸去身上的尘土,匆忙地赶了上去。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身材干瘦的老汉正满头大汗用力的鞭打着驴背,板车的后面时不时冒出个脑袋,应该是老汉的儿子吧?无忧快步走上前,二话没说直接绕到车子的后面,帮忙推起车来。
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粗布麻衣,穿在脚上的草鞋早就磨破了,路面上尖细的石子因为他腿大力往后蹬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脚底心。
“这位大哥,你的脚出血了,还是让我和我兄弟帮你推吧。”直接忽略年轻小伙子诧异的眼神,无忧自来熟地将双手搭在了满是污泥的车尾,卖力地忙帮推车。
半斤虽然不明白无忧的做法,可是她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无忧哥哥的身上,所以她也不多废话,直接撸起袖管,在车尾使力。反倒是驴车的主人一时间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傻愣愣地干站着看别人干活。
“土根,你力气怎么突然变大了?”老汉坐在前头赶车,明显觉得驴车的速度有加快的趋势,疑惑道。
只是,他才转过头,就发现车尾多出来个陌生男人,吓得立马勒驴,然后利索地从车上跳下,黝黑的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你们是谁?”
说着,老汉还不忘将儿子扯到自己的身后,作出保护的姿态。
无忧看着他们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送菜的应该是对父子。那张三天没有卸下人皮面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表情,漫不经心道:“这位大爷你别误会,我们兄弟二人只是刚好路过,见到你们父子二人的驴车看在半道上,所以才会出手相助,并没有什么恶意。”
“对!老大爷,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是特意在这里堵你们的!”半斤害怕他们不同意借车,心里着急,脱口而出。
只是,她的话才出口,老汉父子的脸色就变了,当然无忧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眼角猛地抽了抽,暗道: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汉替黑风寨送蔬菜已经有些年头了,方圆几十里的百姓,向来都是绕道而行,从来都没有在半道上碰到过这么奇怪的人。浑浊的老眼带着戒备的神色,试探道:“小老儿瞧这位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老大爷,你拉着这一大车菜是要上集市卖吗?”无忧并不没有回答老汉的问题,眉毛上挑,转移话题道。
“要是能卖,家里的孩子就不会饿死好几个了!”年轻小伙子满脸愤恨的表情,眼神中带着沉痛,重重地拳头落在板车上,突然从老汉的身后冒出来,吼道。
半斤紧紧地握紧拳头,中性的脸庞怒意横生,受刺激道:“饿死总好过被活活烧死强吧!”
“你……”老汉算是看出来了,这中途冒出来的两个男人,根本不是存心帮忙,而是带着目的而来。只是,他们除了驴车上的瓜果蔬菜,早就一无所有,莫非他们也是跟黑风寨上的强盗一样,想要从他们身上再榨出点什么来?
年轻小伙子误以为半斤实在威胁他们,如果不配合就要将他们全家老小活活烧死,顿时暴喝出声,紧跟着抡起拳头朝着无忧的面门袭去。亏得无忧身上有点傍身的功夫,她优雅地错身,抬手、抓腕、轻甩,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只听“砰”的一声,壮实的小伙子已经被她丢到了路边,他的身体不小心撞到了树干,瞬时大片大片的落叶,在空中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土根,我的儿啊!”老汉见到儿子被打,当下把心一横,大有要跟无忧拼个鱼死网破的嫌疑。
半斤见状,大叫出声:“无忧哥哥,小心背后!”
“咳咳咳……什么……”东西,老汉涨红了脸,满眼惊恐的表情,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迎面而来带着异香的粉末迷昏了。
“屏住呼吸!”转头冲着半斤沉声吩咐,然后迈着稳重的脚步,朝着年轻小伙跌落的位置走去。
她走一步,那人后退一步,仿佛是在害怕,不过无忧更觉得他应该是在寻找机会逃跑。原本打算出些银两买下他们家的驴车,结果这买卖还没开始谈,就闹出这么大的乌龙,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心中无奈,可是面上却始终保持冷静的神色,冷声道:“土根,你爹只是中了点普通的迷药,不会有事情的。”
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土根满脸不确信的表情,语气颤抖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是庄稼人,除了这车子菜就再没别的值钱的东西了。”
“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们是黑风寨的山贼吗?”半斤满脸怒容,破口大骂道。
日头高照,几经折腾,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如果再拖延下去,万一引来黑风寨的山贼,那真是前功尽弃。思及此,无忧直接掏出一袋银子,扔了过去:“捡起来。”
“什么东西?”土根警惕着不敢上前半步。
“这车本公子买下来了,你赶紧背着你爹下山去吧。这黑风寨很快就要不太平了!”无忧满脸云淡风轻,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平静道。
庄稼人种了大半辈子,乍看到钱袋里白花花的银子,满眼地不可置信,结巴道:“这…这…太多了!”
倒是老实,还知道银子给多了。无忧冷眼瞥了老实巴交的土根一眼,冷声道:“下山后立刻带着家里的老小离开,千万不要逗留,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买下驴车的钱,也是给老汉一大家子的安家费,无忧不希望再出现“伯仁”,所以很早就已经替他们想好了退路。
“你们要做什么?这车菜是给黑风寨的大爷们的……”土根虽然挨了揍,但那也是他动手在先,而眼前这位看上去斯文的公子,不仅没有怪罪他,而且还给了这么多银子买下他家的驴车,心中过意不去,提醒道。
只是他话才讲到一半,就直接被打断:“行了,不用多说了。这些我都知道,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赶紧下山吧。再晚,我就不敢保证山贼会不会把你们家怎么样了?”
“啊!爹!爹!我背你,咱们赶紧走!”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听到山贼更是谈虎色变,哪里还敢有半分逗留的心思,连滚带爬地跑到老汉的身边,将人抗上身就准备离开。
杏眸中思绪万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忧骤然出声道:“站住!”“公子,你不会是想反悔,不买了吧?”土根紧紧地捂住钱袋,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神色不安道。没有理会土根的质疑,无忧神色严肃,语气不容置喙道:“把衣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