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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芙蓉糕、白玉马蹄露、翡翠玲珑羹……彩凤展翅……八宝茶鸭……,山贼管事眼睛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墨迹,恨得咬牙切齿道:“他娘的!这皇帝老子吃的也就这样,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压寨夫人那是说了好听,左右不过就是给爷们暖床的工具,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管事大爷,你说这些东西俺们能弄到吗?别说名字没听过,就算是听过见过尝过,俺们也没那个本事捣腾出来啊?”
“是啊,这大当家不是摆明要逼死俺们吗?”
“不能啊!俺们家里还有孩子,求求大当家开开恩,放俺们走吧!”
当人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自身所激发出的勇气是无限的,厨娘们虽然被管事吓得脸色苍白,可是依旧没有放弃争辩的机会,接二连三开口求道。
午时早就过了,日头逐渐西斜,天边肆意翻滚的白云,逐渐映上了淡淡的金黄色,无忧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应该就到傍晚了。
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这个念头不停地在半斤的脑海里叫嚣着,虽是春季温度宜人,可是她的中衣早就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
在茶寮帮爹的忙也有段时日了,见识虽不多,但是也从往来客商的谈话中听过各地不少美食,只要能够将管事糊弄过去,肯定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晚宴的菜能不能做,她已经管不了许多,现在半斤的脑子里只有“杀了宋独眼,替爹娘报仇”这一个念头。
身随心动,朱唇亲启:“这位大爷,能不能说说都是些什么菜?”
无忧很明显地观察到管事听到半斤的问话后,神色明显变得凌厉起来,暗道:不好!赶忙上前,急中生智打圆场道:“这位大爷,俺家兄弟只是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
紧跟着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俺曾经在帝都最有名的酒楼打过杂,说不定能够帮上大当家的忙。”
“你在帝都的望仙楼打过杂?”管事将信将疑道。
“这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地上的庄稼收成不好,恰好俺爹前两年有救过一个来自帝都的大贵人,他好心承诺说可以带着俺们家的兄弟上帝都见识见识。”无忧眼眸低垂看着地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胡编乱造瞎扯道:“俺们庄稼人靠天吃饭,种地维持生计,地里不管收成好不好,都离不开人。所以,俺爹便让俺一个人,先去帝都长长见识,要是能在那里扎根,那是再好不过……不过……”
说着,故意作出一副失落的姿态,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正,无忧要传达的就是总之一言难尽的情绪。
无忧哥哥是从帝都来的吗?他说的话听上去跟真的似得,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无忧发挥强大的扯谎能力,肆意胡邹。而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半斤已经将她的每句话,每个字眼,都深深地藏进了心里。
管事不屑地憋了眼衣着褴褛的瘦弱男子,嘴里“啧啧”道:“瞧你这副身板,也不像是能干体力活的庄稼人,难怪你爹要打发你去帝都,怎么样?结果,那帝都的大酒楼也看不上你,把你辞退了吧?”
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无忧假意迎合,低眉顺眼道:“是啊!管事大哥真是英明!俺就在后厨帮忙,结果那个大贵人前脚刚走,酒楼的掌柜连一个月的工钱都没给,就把俺给轰出来了。不过,俺就算没钱,至少长了见识。好家伙!那每天都是达官显贵出入的地方,那菜色……”
“哎,你的哈喇子已经糊得满嘴都是了!”嫌恶地别过头,山贼管事表情狰狞,抬眼看向外头,眼见着天色不早了,要是再不准备筵席的食物,恐怕要耽误大当家娶媳妇,这要是大当家怪罪下来,他可是吃罪不起的。
不管怎么样,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这些蠢笨如猪的娘们不知该如何下手来得强!思虑再三,他终于开口道:“行了,即是如此想必你应该知道这些菜怎么弄?”
纸张因为之前他太过气愤,有些褶皱,管事单手用力地甩了甩,将单子递到无忧的面前,不过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刻,他眼神中却掠过一道浓重的杀气。
厨娘们欢天喜地,因为只要有人懂怎么做那些菜,那她们就不用死了。半斤满心都沉浸在顺利留下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山贼管事不正常的神色。
始终半张半合的眼皮将杏眸中的精光全部掩藏,无忧满脸憨直,故作结巴道:“这…这…”
犹豫了许久,她感觉到对面男人的耐性快被磨光的时候,及时出声道:“这上面黑乎乎的跟鬼画符似得是什么东西呀?”
“你不识字?”管事心中了然,可是依旧不动声色试探道。
“管事大哥说,这皱巴巴的草纸上,像俺们家门框上贴的符咒是字?”无忧局促地抬手挠着后脑勺,只问不答道。
看来是他多心了,管事在心中暗自盘算一番,终于放下心来,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道:“还是爷把菜名告诉你,你照着菜名给爷捣腾出一桌像样的菜就成了。左右别丢了咱黑风寨的脸面就成了。”
院子外头驴子“嗯啊嗯啊”地发出叫声,引得厨房里哄堂大笑。
无忧假意抱歉,想要转身出去将板车上的菜卸下来,管事及时制止,命令厨房里的帮工将菜抬下来。而无忧根本没认真听管事念菜名,只是当他念到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整个人如遭电击。
不过,索性她脸上露出的不自然神色,被管事想当然地误解成心虚完不成纸上的菜式,并没有再刻意为难。
也许这菜在别的地方也是有的,只是她一直在帝都生活,对外面的风土人情并不了解,应该是巧合吧?无忧在心里自我安慰,压下心中翻滚的复杂情绪,故作认真道:“俺就是见过大厨怎么烧菜,但自己没有下过手,这准备功夫和炒菜的活计还得厨娘们帮忙,俺只能将过程告诉她们。”
“爷就知道你不会做。”管事满脸得意的表情,也不为难无忧,转头冲着厨房里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给爷听好了,等会这个小兄弟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照着做,要是谁敢阳奉阴违,耽误了大当家娶媳妇……”
他也不话讲完,只是神色阴冷,从鼻孔里喷出几口气,便转身径自离开。
半斤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冷不丁地凑到无忧的身边,低声道:“哥,你真的会做菜啊?”
杏眸中闪烁着精光,无忧满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微微扯动了几下,淡淡道:“你猜。”
天哪!无忧哥哥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呀?半斤中性的脸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她是急的还是羞的?
这时候,厨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突然出现在这两兄弟身上,有厨娘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你刚才不会是糊弄管事的吧?你要是不会做,就直说,千万别害我们受牵连啊!”
“俺哥说会,就是会!你们要是再啰嗦,信不信俺现在就去把管事叫回来,这会子,他肯定还没走远呢!”半斤见妇人满脸都是吃人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要将无忧哥哥生吞活剥似得,赶紧挡身上前,硬气道。
本就在山林里野惯了,半斤发怒起来的时候,颇有点猴王的感觉。
无忧在心中失笑,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庄稼人该有的卑微,故作怯懦道:“各位大娘,该说的刚才俺已经跟管事的讲明了。大家就算不相信俺,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咱们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是到了晚上拿不出像样的菜,庆贺大当家娶媳妇,那就真完了!”
无忧直言不讳,将所有人最忧心的事情再次摆上台面,果然话音落下,在没有人敢有异议,接下来她很顺利地将这些人都分配去各自准备食物。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原本还乱哄哄没有条理的厨房,已经开始井然有序起来。
不过,她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厨房角落里堆放的几大缸酒坛子上,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在盘算些什么?
黑风寨东厢房,屋子里传来“砰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女子倔强的声音响起:“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门口负责看守的山贼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因为这几日来他们老早习惯了里头的女子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砸摔东西闹腾的戏码了。
“姑娘,你就别在犟了。听老生一句劝,赶紧把衣服换上,待会大当家要是看到你还是这副模样,吃苦受罪的肯定是姑娘你自己啊!”语毕,年长的妇女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散落在地上的嫁衣和头饰捡起来。女子闻言,苍白如纸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决绝的神色,就在众人以为她安静下来是有妥协意识的时候,只见她双脚用力蹬地,脑袋冲着屋子里的石柱方向,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众人见状,大惊失色呼喊道:“姑娘!”